第 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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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的道:“真不好意思,剛才在黃土坡上,我就栽在師姨的手裡。

    ” 馬天龍引兩人入内,邊走邊道:“說說看,好徒孫,你是怎麼栽的?” 吳春牛詳細把比鬥的經過說出。

     他一面說,一面比着解數。

     馬天龍拍拍吳春牛的肩膀,笑道:“真有你的。

    不過,你當時被你師姨用手夾住刀,為什麼不趁機松手棄刀?你跟她奪刀是沒有用的,也奪不過。

    ” 說時,馬天龍一蹲身,立下個門戶來,把右手一撒,裝做将刀脫手,然後踢起一記旋風飛腿。

     嘩的一聲,騰身一旋,踢腿收腿乾淨俐落,面不改色。

     然後,他把指頭一點,又道:“要這樣子踢才行,向着對方的手腕踢。

    這一招叫“丢刀撥腿”,不管是什麼鷹爪手、鴨爪手,也要傷腕。

     徒孫,你先記下這招“丢刀撥腿”這是師公送你的見面禮,有空時,好好的練習。

    ” 馬天龍回過頭來,朝李烈道:“你臂上的傷是那兒來的?” 李烈笑笑道:“你問問師妹。

    ” 馬天龍道:“曼玲,你怎麼傷了師哥?真是個淘氣的女孩子!這一定是你師哥手下留情的!” 馬曼玲瞥一眼李烈,垂首低聲道:“那裡會手下留情?我被他提了起來,合撲摔了一跤呢!” 馬天龍大笑道:“我就知道馬天龍的徒弟,不會比不上劄達多的徒弟,好好!” 李烈這才了解,原來馬曼玲是紅教喇嘛劄達多的徒弟。

     據聞,劄達多是西藏第一号拳棒高手,經常在西北各地行俠仗義。

     馬天龍這段話,把馬曼玲的粉臉氣白了。

     她把辮子一甩,不依道:“爹爹,你又來了。

    老是批評我師父不行,那你當初為什麼又要留住他?” 馬天龍道:“我并不是說你的師父不行而是說,鷹爪手也隻有咱們的天方派拳法才能破解得了。

    ” 馬曼玲瞪了李烈一眼,鼓着腮幫子道:“爹爹,他不是用你教的拳法,他用的是蒙古的摔角法。

    不然,女兒怎麼會那麼不濟事?” 馬大龍捋捋胡子,眼放異采,失聲道:“烈兒,你不用天方派的那幾下毒門招式,卻以蒙古摔角法化解——咦?你是什麼時候學得這一手的?” 李烈道:“以前,我常到内蒙古走動,看人摔角時,自己揣摩了幾手,也沒有請教過别人。

    隻是随機應變,拿來活用。

    ” 李烈并沒有說出點喉奪針的那段經過。

     馬天龍坐下來,擊案豎指道:“曼玲,聽見了沒有?這才是練功夫的要訣。

    我要你拜劄達多為師,學鷹爪手,道理也在此。

     如果專學天方派的武學,有時會不敷用。

    你們都知道,天方派有幾手毒門,破得了鷹爪手。

    不過鷹爪手也有獨到之處。

     一個習武者,要能将多種武學融會貫通,才有可能自成一家。

    我當年闖遍西南、西北,如隻靠老師父的幾套拳棒功夫,怎麼能立下今天天方派的字号呢?” 馬天龍說得起勁,眉飛色舞的,大家隻顧站着,直到馬天龍吩咐大家坐下,這才坐了。

     馬曼玲不再說什麼,一扭身,到幅壁的窖洞裡去了。

     在窖洞外面分為三個門,裡頭卻是相通的。

     馬天龍終于問起李烈來此的原因。

     李烈道:“今年陝西大旱,災情慘重,我要回家鄉甘泉縣看看,說不定甘泉縣民在逃荒的時候,我可以幫助他們安抵目的地。

    ” 馬天龍聽到這兒,臉色晦黯,歎息道:“我到這兒,也不過幾個月而已,想不到今年的災荒會這麼嚴重。

     其實,隻要各縣大戶人家,能夠開倉濟貧,情形就不會這麼慘。

    他們不但不肯赈濟災民,反而投機倒耙,囤積居奇,将小米賣到一吊錢一斤。

    ” 李烈也不由歎了口氣。

     馬天龍指指地上,又道:“這個地方,你猜是誰的?” 李烈正巴不得想弄清楚,急忙問道:“這個地方,看來是當戶莊園,師父是怎麼到這裡的?” 馬天龍咳了幾聲,好像積怨難消,銀髯無風自動,緩緩道:“左宗棠打新,殺了不知多少蘭州、西安的回族人。

     我那時身在平涼,重病在身。

    等地方平靜後,又回到蘭州,隐姓埋名,收幾個徒弟,以為就此平安無事,誰知道……” 李烈追問道:“師父,以後怎麼了?” 馬天龍在蘭州授徒隐居,卻被人當成眼中釘。

    清廷亂殺回人,知道馬天龍是回人,怕馬天龍起異心,便将他趕走。

     馬天龍到了太白山,聽說女兒馬曼玲收服了一幫刀客,便去找女兒馬曼玲。

     誰知馬曼玲已到了陝北,被覃家棗園的老闆覃青璧擄走。

    馬天龍便找到那個刀客出身的覃青璧,不料覃青璧要收馬曼玲為妾。

     覃青璧表示:如果馬天龍能打嬴他,無條件将棗園讓出,否則,馬曼玲便是他的。

     一場比鬥,覃青璧敗北,跌入斷崖而亡。

     他的兄弟覃青玉、妹妹覃青佩知道此一變故之後,時時向馬天龍挑。

     馬天龍沉思了片刻,低聲道:“我搬來時,發現覃青璧存了很多小米在窖洞裡,就拿出來賬災。

     這一帶的刀客也有好幾百來過來投效。

    最近狼群出沒,曼玲天天出去尋狼蹤,想不到我們師徒會在此會合。

    ” 李烈本來已無意再當刀客,這時發覺師父是刀客的首領,一時覺得好為難。

     馬天龍道:“乾脆你也加入我們吧!” 李烈将心一橫,毅然決然道:“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三年多以前,我包修泾陽縣的一項工程。

     工程款項被縣丞吞沒,反而誣賴我不能如期完工,将我押到大牢……唉!我怕自己成了刀客以後,不能見容于師父,所以一直不敢來見您老人家。

    ” 馬天龍大笑道:“好了,好了,現在我們都是走到一條路上了!” 馬曼玲換穿了一套回族少女的服裝,手中托着一個彩漆食盆,盆中裝着熱騰騰的羊肉餅,盈盈地走了出來。

     馬天龍笑道:“烈兒,你瞧,我在蘭州的時候,為了避過清廷的耳目,連傳統的服裝也不敢穿,如今,卻是自由自在,愛穿什麼就穿什麼了。

    ” 馬曼玲道:“李大哥,你先吃這些羊肉餅,待會兒再吃飯吧!” 吳春牛正想着剛才馬天龍教他的那記“丢刀撥腿”,聞到羊肉餅香,也不知客氣,便搶上去抓。

     霎時間,一盆餅子,被大夥吃了個一乾二淨。

     接着,兩個侍婢,擡出一大鍋抓飯來。

     抓飯,是以羊肉、牛肉、小米和棗子煮成。

    吃起來滋味極美。

     李烈和吳春牛都曾吃過。

     吃到一半時,突然間一陣獸角鳴聲傳來。

     馬天龍和馬曼玲聞聲勃然變色,霍地站起,提了刀,直奔窖洞口。

     李烈師徒也跟出來。

     到了門口,李烈發現棗園外有一陣馬蹄聲。

     棗林中晃搖着一片火光。

     一名漢子神色張惶,匆促跑來,結結巴巴的道:“糟了,糟了,師父,覃青玉又來了。

    ” 馬天寵鎮定地揮手道:“帶馬!” 馬天龍父女飛身上馬,于黑暗中,疾馳出棗園。

     臨行,馬天龍曾囑咐李烈勿離開,在窖洞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