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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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角房的窗戶開得又小又高，甚至中午都需照明，正因這樣它才可以充當囚房。
這是我曾祖父蓋的，原為一棟高塔的第二層，後來因故停工，未再往上搭建。
賽姬坐在床上，身旁燃一盞燈。
當然，我一下子撲進她臂彎中，但是，一瞥間看見的景象&mdash&mdash賽姬、一張床、一盞燈&mdash&mdash成為我一輩子難忘的記憶。
我還未開口，她便說：&ldquo姐姐，他們把你怎麼了？瞧，你的臉，你的眼！他又打你了。
&rdquo這時我才發現她一直哄慰着我，好似受害的孩子是我。
這給巨大傷恸中的我，平添一陣心痛。
從前那段快樂時光中我們之間的愛不是這樣的。
靈敏、柔細如她，馬上體會出我的感覺，她随即叫我&ldquo麥雅&rdquo，這是嬰兒時期狐教她的。
是她最先學會的幾個字之一。
&ldquo麥雅，麥雅，告訴我，他把你怎麼了？&rdquo &ldquo噢，賽姬。
&rdquo我說，&ldquo有什麼要緊呢？殺我都無妨！隻要他們抓我，不抓你。
&rdquo 她還是不罷休，逼得我全盤說出，雖然時間那麼有限。
（我怎能拒絕她？） &ldquo妹妹，沒什麼好說的了，&rdquo我最後說，&ldquo對我，這一切都無所謂。
他是我們什麼人？說他不是我們的父親，怕會羞辱你我的母親。
說是的話，&lsquo父親&rsquo這稱呼就變成了詛咒。
從今以後，我相信他會臨陣躲到女人的背後去。
&rdquo 她聽了竟然笑了（讓我怵然心驚）。
她幾乎沒怎麼哭，即使哭，我想，大半也是因為愛我、同情我。
她坐在那裡，挺直着前身，俨若女王，沒有半點行将就死的迹象，隻是手非常冷。
&ldquo奧璐兒，&rdquo她說，&ldquo你讓我覺得，比起你來，我更是狐的高足。
你難道忘了每天早晨我們念來自勉的話？&lsquo今天，我會遇見殘暴的人、懦夫和騙子、嫉妒人的、醉酒的。
這些人所以這樣，因為他們不能明辨是非。
&rsquo這種惡臨到他們，卻未臨到我；然而，我要同情他們，不要&mdash&mdash&rdquo她以敬重的态度模仿狐的聲調；模仿的技術比葩妲高明多了。
&ldquo噢，孩子，你怎會&mdash&mdash&rdquo我又泣不成聲。
她所說的這一切聽來虛飄飄的，離我們眼前的悲痛那麼遙遠。
我覺得我們不應這樣談下去，至少不該現在。
至于談些什麼好，我不知道。
&ldquo麥雅，&rdquo賽姬說，&ldquo你必須答應我，你不會做出驚天動地的事吧？你不會自戕吧？千萬别！為了狐的緣故。
我們三人是要好的朋友。
&rdquo（為什麼她一定要說&ldquo朋友&rdquo？單單是朋友嗎？）&ldquo現在，隻剩下你和他了，你們必須同心協力，比以前更團結，就像殊死戰中的同袍。
&rdquo &ldquo噢，你的心是鐵打的，&rdquo我說。
&ldquo至于父王，請為我向他道别。
巴狄亞是個謙恭、明理的人。
他會告訴你垂死的女孩應該對自己的生身之父說些什麼。
臨終總不要顯得鹵莽、無知。
除此之外，我對父王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對我，他簡直像個陌生人；我對養雞婦的嬰兒認識得都比對他多。
蕾迪芙嘛&mdash&mdash&rdquo &ldquo把你的詛咒給她吧。
如果死人會&mdash&mdash&rdquo &ldquo不，不。
她所做的，她并不知道。
&rdquo &ldquo不管狐怎麼說，我都不會饒恕蕾迪芙，即使你求情，也沒用。
&rdquo &ldquo你願做蕾迪芙嗎？什麼？不願？那麼，她實在值得同情。
如果他們容許我支配自己的首飾，你一定要留下我倆真正喜歡的，那些大的、貴重的全都給她無妨。
狐和你若喜歡什麼，就自己留下。
&rdquo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頭埋在她腿間哭泣。
多麼希望她也這樣靠在我的腿間！ &ldquo擡頭看看我吧，麥雅。
&rdquo不多久，她說，&ldquo别惹我心碎，我可是要作新娘子的人了。
&rdquo她忍心說，我卻不忍心聽。
&ldquo奧璐兒，&rdquo她輕柔地說，&ldquo我們是神的後裔，絕不要羞辱了這血統。
麥雅，每回我摔跤時，叫我不要哭的，不都是你？&rdquo &ldquo我想你大概一點都不怕，&rdquo我說，聽起來幾乎像在責備她，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
&ldquo隻有一件事，&rdquo她說，&ldquo我心裡某個角落還殘留着一道冰冷的疑惑，一抹可怕的陰影。
假若&mdash&mdash假若&mdash&mdash陰山并沒有神也沒有神聖的獸；而綁在樹上的人隻是一天又一天因饑渴、因風吹、因日曬慢慢死去，或被烏鴉和野貓一口一
這是我曾祖父蓋的，原為一棟高塔的第二層，後來因故停工，未再往上搭建。
賽姬坐在床上，身旁燃一盞燈。
當然，我一下子撲進她臂彎中，但是，一瞥間看見的景象&mdash&mdash賽姬、一張床、一盞燈&mdash&mdash成為我一輩子難忘的記憶。
我還未開口，她便說：&ldquo姐姐，他們把你怎麼了？瞧，你的臉，你的眼！他又打你了。
&rdquo這時我才發現她一直哄慰着我，好似受害的孩子是我。
這給巨大傷恸中的我，平添一陣心痛。
從前那段快樂時光中我們之間的愛不是這樣的。
靈敏、柔細如她，馬上體會出我的感覺，她随即叫我&ldquo麥雅&rdquo，這是嬰兒時期狐教她的。
是她最先學會的幾個字之一。
&ldquo麥雅，麥雅，告訴我，他把你怎麼了？&rdquo &ldquo噢，賽姬。
&rdquo我說，&ldquo有什麼要緊呢？殺我都無妨！隻要他們抓我，不抓你。
&rdquo 她還是不罷休，逼得我全盤說出，雖然時間那麼有限。
（我怎能拒絕她？） &ldquo妹妹，沒什麼好說的了，&rdquo我最後說，&ldquo對我，這一切都無所謂。
他是我們什麼人？說他不是我們的父親，怕會羞辱你我的母親。
說是的話，&lsquo父親&rsquo這稱呼就變成了詛咒。
從今以後，我相信他會臨陣躲到女人的背後去。
&rdquo 她聽了竟然笑了（讓我怵然心驚）。
她幾乎沒怎麼哭，即使哭，我想，大半也是因為愛我、同情我。
她坐在那裡，挺直着前身，俨若女王，沒有半點行将就死的迹象，隻是手非常冷。
&ldquo奧璐兒，&rdquo她說，&ldquo你讓我覺得，比起你來，我更是狐的高足。
你難道忘了每天早晨我們念來自勉的話？&lsquo今天，我會遇見殘暴的人、懦夫和騙子、嫉妒人的、醉酒的。
這些人所以這樣，因為他們不能明辨是非。
&rsquo這種惡臨到他們，卻未臨到我；然而，我要同情他們，不要&mdash&mdash&rdquo她以敬重的态度模仿狐的聲調；模仿的技術比葩妲高明多了。
&ldquo噢，孩子，你怎會&mdash&mdash&rdquo我又泣不成聲。
她所說的這一切聽來虛飄飄的，離我們眼前的悲痛那麼遙遠。
我覺得我們不應這樣談下去，至少不該現在。
至于談些什麼好，我不知道。
&ldquo麥雅，&rdquo賽姬說，&ldquo你必須答應我，你不會做出驚天動地的事吧？你不會自戕吧？千萬别！為了狐的緣故。
我們三人是要好的朋友。
&rdquo（為什麼她一定要說&ldquo朋友&rdquo？單單是朋友嗎？）&ldquo現在，隻剩下你和他了，你們必須同心協力，比以前更團結，就像殊死戰中的同袍。
&rdquo &ldquo噢，你的心是鐵打的，&rdquo我說。
&ldquo至于父王，請為我向他道别。
巴狄亞是個謙恭、明理的人。
他會告訴你垂死的女孩應該對自己的生身之父說些什麼。
臨終總不要顯得鹵莽、無知。
除此之外，我對父王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對我，他簡直像個陌生人；我對養雞婦的嬰兒認識得都比對他多。
蕾迪芙嘛&mdash&mdash&rdquo &ldquo把你的詛咒給她吧。
如果死人會&mdash&mdash&rdquo &ldquo不，不。
她所做的，她并不知道。
&rdquo &ldquo不管狐怎麼說，我都不會饒恕蕾迪芙，即使你求情，也沒用。
&rdquo &ldquo你願做蕾迪芙嗎？什麼？不願？那麼，她實在值得同情。
如果他們容許我支配自己的首飾，你一定要留下我倆真正喜歡的，那些大的、貴重的全都給她無妨。
狐和你若喜歡什麼，就自己留下。
&rdquo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頭埋在她腿間哭泣。
多麼希望她也這樣靠在我的腿間！ &ldquo擡頭看看我吧，麥雅。
&rdquo不多久，她說，&ldquo别惹我心碎，我可是要作新娘子的人了。
&rdquo她忍心說，我卻不忍心聽。
&ldquo奧璐兒，&rdquo她輕柔地說，&ldquo我們是神的後裔，絕不要羞辱了這血統。
麥雅，每回我摔跤時，叫我不要哭的，不都是你？&rdquo &ldquo我想你大概一點都不怕，&rdquo我說，聽起來幾乎像在責備她，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
&ldquo隻有一件事，&rdquo她說，&ldquo我心裡某個角落還殘留着一道冰冷的疑惑，一抹可怕的陰影。
假若&mdash&mdash假若&mdash&mdash陰山并沒有神也沒有神聖的獸；而綁在樹上的人隻是一天又一天因饑渴、因風吹、因日曬慢慢死去，或被烏鴉和野貓一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