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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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将先王焚埋了。

    接下來一天,我們将蕾迪芙許配給楚聶(婚禮一個月後舉行)。

    第三天,所有客人都離開了,王宮恢複了常日的秩序。

    我的統治正式開始。

     寫到這裡,我必須把此後許多年的事一筆帶過(雖然這幾年構成我生命中最長的一段歲月),這些年間,在我身上,葛羅的女王愈來愈得勢,奧璐兒愈來愈式微。

    我把奧璐兒禁锢起來,或者盡我所能讓她沉睡在心靈深處;她乖乖蜷伏在那裡。

    這就像懷胎一樣,隻是反過來,胎兒在裡面日漸萎縮、消沉。

     讀者諸君,你們當中也許有人曾經從一些傳奇或詩歌中聽到有關我的政績和武功。

    請相信我的話,其中大部分與事實不符。

    因為我早就獲悉,民間的傳說,尤其是流傳在鄰近地域的,把事實渲染得超過真相兩、三倍,并且把我的事迹和古代北地(我想)某個武後的豐功偉業摻在一起,再加上杜撰出來的許多神迹奇事。

    其實,與俄衮的決鬥之後,我一共隻打過三次仗,其中一次,也就是最後一次&mdash&mdash讨伐陰山外的&ldquo篷車族&rdquo&mdash&mdash更是規模極小的戰事。

    雖然這三次,我都親自出征,但可沒愚昧到自認是傑出的将領,這大梁完全由巴狄亞和裴倫分挑(我在打敗俄衮的當晚初識裴倫,後來在衆王侯中他成為我最忠心的臣輔)。

    有一點我想說的是:當敵我兩軍一擺陣對峙,隻要敵人的箭一射入我們的行伍,即使我并未披挂上陣,我所駐停的地方,附近的草木立刻成為可堪紀念的戰場、勝地,被登錄在史志中。

    其實,我誠心所願的是留在家裡。

    此外,在我親手殲敵的事例中,也沒什麼特别值得一提的,除了一次例外。

    那是與伊術交戰的時候,他們的騎兵從埋伏中沖出,傾刻間把行進當兒的巴狄亞團團圍住。

    我馳馬突圍,渾然不知自己做了些什麼,直到解圍,他們說,我一口氣用劍殺了七個人(那天我受傷了)。

    倘若聽信傳言的話,你會以為每一次戰役都出于我的精心擘劃,而死在我劍下的敵軍比我方其他将兵合起來的斬獲還多。

     我真正的威力在于兩方面。

    第一,我有兩位非常優秀的參謀,尤其初期幾年。

    你很難找到比他們更好的負轭之臣,狐和巴狄亞各有所長,他們無視己身的榮辱或寵黜,但求照顧我的需要。

    我也了解他們彼此間的譏嘲、揶揄不過是一種遊戲(從前我年幼無知,不明白這點)。

    他們對我也從不阿谀奉承。

    所以能夠這樣,算是得利于我容貌的醜陋,正因如此,他們才不把我當女人看待。

    假使他們意識到我是女人,我們三人便根本不可能單獨圍着棟梁室的火爐無所不談;我們經常這麼做。

    從他們口中,我知道了許許多多關于男人的事。

     我的第二項威力是我的面紗。

    若非握有實據,我很難相信它對我所産生的功效。

    從一開始(自那晚在花園邂逅楚聶起),當我的臉一遮蒙起來,人們便發現我的聲音具有各樣的魅力,起初,它&ldquo像男人的那樣洪亮,卻又有舉世罕有的柔媚”後來,在未随着年齡增長而喑啞之前,它簡直無異于神靈的聲音,或像塞壬,或像俄耳甫斯,随你怎麼說。

    許多年後,當城裡記得我長相的人剩下沒幾個時(他們無人活得比我長久),各種故事便到處流傳,争相描繪隐藏在面紗下的容顔,極盡想象之能事。

    沒有人相信它隻是一張醜女人的臉。

    有人說(幾乎所有的年輕姑娘都這麼說)它猙獰到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是張豬的、貓的或是象的臉。

    最精彩的說法是,我根本沒有臉,如果把我的面紗扯掉,隻會看到一片空白。

    但另一種說法是,我必須戴面紗,因為我美得太眩人了,裸臉的話,全世界的男人都要為之瘋狂,或說安姬嫉妒我的美貌,聲言我若裸顔現世,将遭到毀容的噩運(持這種看法的,男人占多數)。

    所有這些荒誕的傳說使我顯得格外神秘、凜然可畏。

    有些沙場骁将出使到棟梁室來,當我轉眼注視他們,一言不發時,竟會被我吓得滿臉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