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芳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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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一飄,“唰啦”一響,整個身子,已箭矢一般地騰空而起,落到了懸崖之上。

     曹冰等四人正要騰身追随,忽聽崖上空谷中,一人叱道:“醜八怪,去你娘的!” 四人聞聲驚視,尚不知是怎麼回事,已見那怪人,自懸崖上,一陣踉跄,整個身子,直向崖下飛墜下來。

     在崖壁突石之間,怪人左閃右避,那些突出的石頭,竟是沒有一塊沾着他衣邊! 盡管如此,也夠他吃驚的了,落地之後,一張長臉,竟是變得卡白卡白,絲毫不見血色。

    稍頓,他發出了一聲怪嘯道:“什麼人?” 雙手一提紙衣,第二次向懸崖上撲去。

     崖上傳出一聲啞笑:“好個老小子,還不服輸,再給我下去!” “呼!”一股勁兒,迎面卷來。

     怪人似乎已防到有此一着,隻見他前胸向前一伏,紙衣飄拂間,已避過了迎面而來的勁風,巧妙地落在一塊凸出的山石之上! 那樣子看上去,确實是美極了。

     怪人單足微點,一聲長嘯,霍地向崖頂上竄去。

     暗中那人一聲笑道:“呀!醜八怪,把你師父那一套都學會了?” 緊接着又是一聲叱道:“下去!” 這一次力道更猛,好像是自四面八方襲擊而來,勁風沖擊中,怪人顯然是立勢不穩,如狂風之飄絮,蓦地倒翻了下來。

     他落地之後,身形連連晃動,那張白臉竟又變得通紅,可能已吃了點虧,前胸頻頻起伏着。

     隻見他頭上青筋暴跳,口中牙齒,咯咯有聲地咬着,怪腔道:“哪裡來的野……” 一個“種”字尚未出口,忽然疾風襲面,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臉上“叭”一聲,已着了一掌,怪人直被打得向後一跄,差一點摔倒。

     柳英奇等人旁觀者清,隻見自懸崖頂上,快若閃電一般地飄來一個黑色的影子。

     那人影似乎身材纖瘦,是男是女還沒有看清,他已閃電般地自怪人身邊閃過,賞了那怪人一掌,而其本身,卻又如同剪空而過的燕子,飛掠到了另一株高大的樹上。

     那怪人被這一掌激怒得暴跳如雷,身子一轉,箭也似地,向那人影栖息的樹上撲去。

     可是他身子方自縱起,那樹上的人影,卻帶着一聲長笑,又撲到了另一株樹上。

     惹得怪人火起,怪嘯連天。

     一時二人在樹帽上已轉了十數個圈子,一任那怪人身快如風,可是比起他所追的那個影子,仍然慢上一籌! 因此十數圈下來,那紙衣怪人,竟連對方的衣邊也沾不到,反而累得汗下如雨,喘聲如牛。

     最後他實在再也追不動了,隻好站定腳步,要開口大罵。

     蓦地面前人影一閃,怪人連忙舉掌應變,仍然是慢了一步,隻聽得“叭!叭!叭! 叭!”一連四聲脆響,怪人雙頰連着四掌。

     這四掌比之方才那一掌力道更猛,怪人力竭之時,幾乎是難以承受,被打得一個踉跄,栽在了地上。

     當他爬起來,欲待拼命時,對方人影早已沒入崖上雲霧中。

     雲霧中傳出那人沙啞的笑聲道:“快回去告訴你那個老鬼師父,說我老人家來找他啦,這四位朋友,都是我老人家一路的,叫他小心接待!” 怪人尖嘯了一聲,道:“你是什麼東西,着!” 紙衣一振,自他那肥大的衣袖内,“嗤”一聲飛出了一口寒光閃閃的飛刀,閃電般地向雲霧内射去。

     雲霧中那人一聲大笑,聲若女子,道:“這點鬼吹燈,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玩,去!” “去”字未落,那口耀眼的飛刀,霍地轉過頭來,匹練一般地反向着紙衣怪人面上飛來。

     怪人大吃了一驚,隻見他單膝一跪,雙掌用力向前一兜,“啪”地一合,把飛回的飛刀合在了掌心之内。

     雲霧中那人低笑道:“蘇半瓢這個徒弟沒白收,連壓箱子底的玩藝兒都教給你了。

    ” 說罷,怪笑了一聲。

     笑聲拖曳,那人似乎已去遠了。

     紙衣怪人收下了飛刀,氣得臉上發青。

     他轉過身來向楚秋陽道:“這人是誰?是男的還是女的?” 楚秋陽等四人,雖一樣沒有看清來人的面容,可是卻已猜出來人必是粉魔百裡香無疑,隻是對方既未現出身形,還是裝作不識的好。

     這時聞問,冷冷一笑道:“我怎麼知道是男是女?你與他打了半天,難道沒有看清嗎?” 紙衣怪人鼻中哼了一聲道:“早晚我會看清楚的!” 一雙怪眼在四人面上望了片刻,忍不住又冷笑道:“我說你們幾個怎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是有人撐腰!嘿嘿……” 楚青青冷笑道:“無恥老狗,你莫非是眼睛瞎了不成?這位老人家豈是尋常一般人,會随便幫人打架麼!” 怪人一怔,道:“那他為……” 楚青青冷笑道:“這還用說,必是你師徒平日為惡多端,惹起了這位老前輩的不平,來找你師徒算賬,你不痛自反省,還敢胡亂攀誣,要是那位老前輩沒有走,隻怕你又少不了幾個耳光!” 話聲甫落,雲霧中立時傳出一聲淺笑,一個女子口音道:“這女娃兒,果然有些口才,甚合我老人家胃口,可見我老人家眼光不差!” 四人俱都吃了一驚,轉頭尋聲,那聲音為山風吹得飄來蕩去,簡直不知發音所在。

     紙衣怪人本想反唇相譏,聞言之下,才知道那雲霧中人還沒有走,一時吓得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雲霧中人鼻中哼了一聲,冷笑道:“毛一波,我知道你雖是天生醜怪,可是心性尚還正直,比起你那老鬼師父強多了,是以今日對你格外留情,你要是再不見好就收,可就怪不得我老人家下手絕情,下毒手了!” 紙衣人怔了一下,怒聲道:“原來你是那個婦人……” 雲霧中又哼了一聲道:“等一會你就知道了,我老人家現在還有事要到山下去一趟,等會自會尋你師父算賬,你還怕見我不着嗎?” 紙衣人呆了呆,正要發話,雲霧中人又道:“你們四個娃兒虧了還是學武之人,竟然連人家的陣式都看不出,若不是我老人家及時趕到,此刻隻怕你等四人,早已葬身山澗中了!” 楚青青芳心一震,忙上前一步,打了一躬道:“這位老前輩既有相護之心,尚請一現俠蹤,指引我等迷津才是!” 那人嘻嘻一笑道:“小丫頭片子,就是你的話多!” 旋又歎了一聲道:“罷!罷!我老人家幫忙就幫到底吧,你等四人為這醜鬼毛一波所騙,已陷身其‘混天鎖雲陣’内,所走的皆是絕路!” 四人大駭,怒目視向怪人,卻見那怪人毛一波冷笑道:“你們現在就算知道也晚了…… 現在想要退出,隻怕難如登天!” 雲霧中人一聲叱道:“放屁!” 怪人毛一波吓了一跳,忙閃向一旁。

     霧中人發出一聲啞笑道:“哪一個說要他們退的?有我老人家在,這區區一個小陣,豈能困得住他們?楚秋陽!” 楚秋陽蓦然一驚,慌忙應道:“後輩在!” 霧中人冷冷笑道:“你妹子比你乖多了,你怎麼遇到事情一個勁地裝傻,這怎麼能行?” 楚秋陽面上一紅,忙抱拳窘笑道:“是……” 霧中人陰陽怪氣地道:“不是看你平日為人很慷慨,依我老人家脾氣,早就要你吃些苦頭了!” 楚秋陽隻得連聲稱是,皺眉道:“前輩有何指示?” 霧中人哼了一聲道:“你聽着!” 楚秋陽抱拳道:“是。

    晚輩遵命!” 霧中人冷笑道:“我還沒說,你遵個什麼命?” 楚秋陽俊臉又是一紅,幹脆不再開口,霧中人又哼了一聲才接道:“正前方有株大樹,你過去坐下來,按平日打坐心法閉目行功,自有後效!” 楚秋陽心中雖存懷疑,卻也不敢多說,當時答應了一聲,依言至大樹下打坐運功。

     柳英奇等三人正自不解,那霧中人卻又接着說道:“姓曹的!你叫曹什麼來着?” 曹冰冷冷一笑,道:“前輩隻需知道在下姓曹也就夠了,有何差遣,請說就是!” 楚青青和柳英奇不禁全是一驚,尤其是柳英奇深知這女人平日個性,豈容别人對她如此答話,當時确為曹冰捏一把冷汗。

     不想那人聞言後,卻嘻嘻一笑道:“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師父空空道人,簡直和你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接着鼻中又哼了一聲道:“智力過人,武功平平,可惜……可惜……” 頓一頓,又道:“你和楚丫頭分左右在楚秋陽身旁站定,如果那醜八怪敢向裡闖,隻管下重手打他,不必留情!” 曹冰聽對方竟與自己師父認識,心中也着實吃驚,不由對她生出了敬意,當時抱拳道:“遵命!” 楚青青也應了一聲,就和曹冰一左一右,分立在楚秋陽身邊。

     柳英奇見三人俱都有了安排,唯獨自己沒有,正想出口詢問,霧中人已先開口道: “柳英奇!” 聲音似乎比較溫和,聽在耳中也沒有先前那麼刺耳。

     柳英奇躬身應道:“後輩在!” 霧中人發出一聲浩歎道:“看見你,就想起你母親,真叫我老人家難過!” 說聲凄楚,說到後來,好像有點發抖。

     柳英奇大吃一驚,擡頭道:“前輩莫非與家母認識?” 霧中人道:“豈止是認識……唉!就連你父親柳鶴,我們也是很熟的。

    你這孩子…… 唉……” 柳英奇聽對方提及自己父母,一時情不自禁悲從中來,泫然落下淚來。

     霧中人歎了一聲道:“你别哭了,你父親去世前不久,在黃山與我相遇,曾再三求我照顧你,可是我因事忙,竟未能兼顧,現在想起來,頗感愧對你父!” 柳英奇咬牙點頭道:“弟子已能自立,前輩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 那人沉聲道:“不許這麼說話!” 柳英奇吓了一跳,生怕對方喜怒無常,說不定立時對自己翻臉,當時趕忙閉嘴不語。

     霧中人頓了頓,又歎了一聲道:“這幾個月,你所行所為我都清楚,孩子你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