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芳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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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詞句,要是被别人聽見,豈不要誤會……” 回頭由柳絲隙裡看了看,柳英奇已轉身回房。

     他那魁梧的背影,倒有幾分與飛鴻相似,他口中仍然斷斷續續地唱着:“昔年曾共孤芳醉,争插玉钗頭,天涯……幸有……惜花人,懷酒……相酬。

    ” 楚青青眼圈兒一紅,禁不住簌簌落下淚來。

     柳英奇豪邁的歌聲,把她那看似矜持的孤芳弄碎了。

     她此刻真有閑愁萬種,恨不能抱着枕頭去大哭一場,聽柳英奇口氣,分明他曾經對鐵娥單思過,正如自己與飛鴻。

     她的臉更紅了。

     “莫非他知道我對飛鴻的思念?” 進而一想,忽然大悟忖道:“我真是,那一夜我蒙面探望飛鴻,正是他老追着我,我才發镖示警……而今他持镖前來,莫非這其中還含有什麼深意不成?” 想到這裡,芳心大大地動了一下,又想,看他情形,好似飛鴻已把自己與他的一切都告訴他了,他的來,也許是飛鴻授意,來向自己…… 這麼一想,她着實又感到有些氣惱。

     當時冷冷一笑道:“飛鴻哥,如果這是你所安排的一切,隻怪你看錯了人了。

    ” ※※※ 風如刀,雨似箭。

     “八公山”下突然來了三男一女。

     他們是楚秋陽兄妹,曹冰和柳英奇。

     這幾個人分乘着四匹駿馬,在天方黎明的此刻來到了這“壽縣”近郊的八公山—— 踐約赴會。

     楚青青身裹湘妃色油綢,頭紮雨巾,越發地顯得風姿飒爽,嬌豔如花! 柳英奇頭戴大笠,勒馬殿後,一身黑衣都讓雨水浸了個透,他不時地望着最前方的楚青青,面上現出一些笑容,很有些調弄的樣子!這樣子和早先的老誠相比,顯然是變了。

     曹冰和楚秋陽,這兩個正主兒,卻都心懷謹慎,低頭在馬背上想着心思。

     因為今日之會,可不是一般武林的比武,而是雙方争生死存亡的一個約會,以他們這邊的力量,如果“粉魔”百裡香不能如期而至,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他二人怎能不為之憂心! 行進間,劍鞘磕着馬鞍,發出和諧的“铿铿锵锵”之聲,十分悅耳。

     白茫茫的大霧,籠罩着附近山石樹林,浸在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嗖嗖的感覺。

     前行的楚青青鞍上回首道:“那蘇半瓢說好了在什麼地方沒有?” 曹冰搖搖頭道:“不曾,不過我想那蘇半瓢,必定會派人來接引的!” 方言到此,身後的柳英奇一聲狂笑道:“這就是了!” 人已翻身下馬,楚秋陽回身驚問道:“柳兄有什麼發現?” 柳英奇用手上的馬鞭,指着前面道:“各位請看!” 大家順其手指方向望去,迷茫的霧氣中,一塊大山石上,書寫着血紅的兩個大字— —“下馬!” 楚秋陽一笑道:“主人之命。

    不可不遵!” 于是相繼都飄身下馬,柳英奇接過了每人的馬缰,打了個總結,拍着其中一匹馬,哈哈大笑道:“哥兒幾個好好在這裡吃草,可别亂跑,等我們找到了那老猩猩,打完了架再回來找你們!” 楚青青聽他講得滑稽,忍不住笑了一笑,柳英奇一看她,她卻忙又把身子轉過一邊。

     楚秋陽劍眉微皺道:“想不到八公山上也有這麼大的地方,往後該如何走?” 柳英奇上前一步,輕輕一拍曹冰道:“曹兄可有什麼發現?” 曹冰一驚,正自搖頭,但見柳英奇一聲斷喝道:“打!” 蓦地揚手,一支“甩手箭”直向着道旁白楊樹叢中射去,緊跟着這支甩手箭,柳英奇騰身而起,向着一株高大的白楊樹帽子撲去。

     樹帽子上嘩啦一聲,一條白影沖天而起。

     那條白影飛起空中,發出一陣刺耳的怪笑之聲,柳英奇那麼快捷的身法,竟然撲了個空。

     那蓦然現身的白影,這時帶着刺耳的怪笑聲,竄到了另一株樹身上。

     曹冰冷冷一笑道:“相好的,你先别笑!” 雙掌一錯,已用“龍形一式”的身法,直撲而上。

     樹上的白衣人,一聲怪笑,雙手一推,但聽得“叭”一聲,二人已交換了一掌。

     曹冰身子蓦地向着地面反彈了回來。

     再看那樹上的白衣怪人,卻像是不倒翁一般,連同那整株的巨樹,都搖晃了起來! 是時柳英奇又自另一個方向,直向那樹上怪人撲去,可是他身子尚未撲近,白衣人已随着樹身的晃搖,彈身向半空中竄去。

     柳英奇和曹冰兩個如此奇快的身手,竟然連這怪人的身都近不了,一時不由相顧怔住! 眼看着白衣人竄起空中的身子,如同是一片白色的樹葉子,飄飄然地落回地面上。

     四個人目光一齊向這人集中。

     楚青青突然向前一竄,唰一聲,撤出了背後長劍,這人“嘿嘿”一笑,退後一步。

     楚青青一劍劈下,那人陡地身子一長,雙掌一合,已用二掌掌心,把楚青青劍身夾在了二掌之間,楚青青大吃一驚,霍地向後用力奪劍,卻是紋絲不動。

     她再一擡頭,看見了怪人那副長相,止不住吓了個抖索。

     原來眼前這白衣人,生就一張“同”字形的長臉,五官眉眼看上去,都是四四方方,宛若是用黑筆在紙上畫的一般。

     怪人身上所穿的白衣,更是令人吃驚,非絲非麻,更不是布,而是道道地地的白紙制成,驟然看去,就像是喪戶祭祀時用的童男女一般。

     白紙裁剪的長衫之外,另外還用黑紙作下一個背心罩在外面,襯以他頭上的瓜皮小帽,看起來簡直不像人。

     這個人大約有五十左右的年紀,一個大扁鼻子,襯着一張四方的口,整個面部,形同木塑,在他右耳垂上,穿着一個大金環,足足有碗口那麼大小,閃閃放着金光。

     隻見他一雙白手,夾着楚青青的長劍,身子筆直地立着,紋絲不動,面上表情更是不笑不怒,一對黃色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着。

     楚秋陽見妹妹落敗,身形一閃,已湊近怪人,正要舉掌打去,那怪人霍地松掌,楚青青身形一個踉跄,差點摔了一跤。

     這時曹冰見楚秋陽出手,生恐他不敵吃虧,當時忙把他拉住道:“大哥請慢動手,看他說些什麼!” 果然那紙衣怪人後退了幾步,陰陽怪氣地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楚秋陽冷冷一笑道:“我姓楚!” 又用手指下一指曹冰,接道:“他姓曹,我們是來赴蘇半瓢的約會來的!” 怪人點點頭,道:“那麼,我們就不用再打啦!” 他那雙遲呆的目光,在柳英奇面上着了一眼,鼻中哼了一聲道:“你這小鬼好精明的眼睛!你姓什麼?” 柳英奇冷冷一笑道:“我活了這麼大,還真沒有見過足下你這麼醜的尊容!” 怪人呆了呆,道:“我哪一點醜?” 說這句話時,他目光中蘊含着兩股怒火,好似頗不以柳英奇之言為然的樣子! 柳英奇一笑道:“你哪一點都醜!” 怪人似乎不擅言詞,就是說通常話,已甚感吃力,更無法與人争辯。

     他怒目望着柳英奇,面色漲得通紅,半天才呐呐地道:“我還不是和你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我……我為什麼醜?你說!” 四人見怪人說話如此,簡直形同呆憨,俱都忍不住笑了。

     怪人見了,更是暴怒,眸子裡像要噴出火來,陡然一把向着柳英奇當胸抓來,柳英奇霍地後退一步,左乎一翻,用“分花拂柳”的手法,搪開了怪人的手。

     他雖然搪開了怪人那隻手,卻感到整個右腕,有如是敵在鐵磚上一樣,酸痛難當! 怪人收回了手,驚異地看了柳英奇一會,點頭笑道;“你比他們武功似乎好一點…… 可是就憑你們這四個人,要想來敵我師父……” 說着,仰天發出了一聲怪笑。

     那種聲音,簡直不像是出自人口,陡聽起來,就像是深山猿嘯一般,令人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立起來! 笑聲一斂,這怪人一隻手在頸上抓着,頻頻皺眉道;“怪事……我師父怎麼會找你們來這裡比武?真叫我想不通!” 四人被他當面羞辱,俱都怒形于色,可是怪人武技确實極高,如貿然動手,隻怕不易讨好。

     再說四人此來,也是為了會晤那蘇半瓢,如今怎能不見主人,卻與對方弟子打起來? 所以聽了怪人之言後,四人均忍怒不言。

     曹冰幼練下盤,根基極穩,尤其是紮樁極固,當時上前一步,冷笑道;“老小子,你休要賣狂,你如能受得住曹某一推,就算你技高一等,否則還是快快上山回話去吧!” 怪人一翻黃眼道:“怎麼推法?” 曹冰騎馬單裆式一站,空舉手掌道:“來,我們互推一掌!” 說罷氣壓丹田,真是固若磐石。

     紙衣怪人點頭道:“好!” 接着又道:“如果你不行……我就回去跟師父說……這個架,叫他老人家别打了,由我一個人就可以把你們……幾個料理了!” 曹冰皺眉道:“廢話少說,快遞掌過來!” 怪人又一笑道:“好!” 緩緩探出一隻白手,貼向曹冰掌上! 柳英奇等見狀,暗暗吃了一驚,因為怪人這種遞掌的方式,分明含蓄着無比的殺機,生恐曹冰無備吃虧。

     曹冰方才在樹梢和這怪人一對掌的當兒,早已測出了對方的虛實,知道這怪人練的是極柔内功,所以自己如果以極剛之力去迎對他,那就難免要落敗。

     這時他伸出的一隻手毫無力量,雙方手掌一交接之後,怪人嘿嘿笑道:“小朋友,你弄的什麼名堂?” 話尚未完,曹冰早已力貫右臂,霍地一抖,吐氣開聲:“嘿!” 怪人身子蓦地大動了一下,這才知對方故意如此,一時大意,再想定身已是不及,足下一跄,後退了一步。

     曹冰收回手掌,含笑道:“承讓!” 怪人一雙魚眼翻了翻,望着曹冰發了一會兒怔,目光又在柳英奇等人身上轉了一轉,才點頭道:“随我來!” 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