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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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是一挨枕頭雙方就很快進入深深的睡眠,撫摸的程序省略了,接吻的程序也省略了……就算做愛也比過去來的直截了當,往往是張鴻建在夜裡把小雨的身子搬過來,在小雨連上衣都還沒有脫下時,這裡張鴻建就進入了,大約三五分鐘小雨的情緒還在醞釀調動之中,那裡張鴻建就已匆匆完了事,這時小雨通常是将自己的身子蜷縮在床角,任淚水湧流。

    有時張鴻建的手觸到了小雨臉上的淚水,會低聲說一句,小雨對不起。

    說完張鴻建在幽深的夜中長長地歎氣,然後伸手撫摸着小雨的頸肩,小雨飄散的長發在張鴻建的手中散發着水一般的涼氣,小雨一言不發地依偎在張鴻建的懷裡,好一陣她都睡不着。

    四周夜色濃重得仿佛已有了一種物質的屬性,暗黑暗黑地一層層緩緩流動、一層層地撞擊擠壓,身邊張鴻建已入睡,而小雨卻感覺自己被絨布一般的夜色緊緊包裹着,以往歲月五顔六色的花朵在小雨心中,在緊緊包裹着的夜色裡燦爛地開放着,它們在一瞬間的開放之後又迅速地凋謝了,所有的花瓣聚攏在一起顔色暗淡地任想象中的風吹來掃去…… 這一陣,正是特區的陰黴天氣,空氣中水分子超負荷的飽和,客廳的牆上有幾處竟然發了黴,孤獨而又百無聊賴的張鴻建長時間地盯着這些發黴的斑點對小雨憂悒地說,小雨我現在的狀态就好似這牆上暗綠的斑塊,你一定想不到今天我去一家報社找工作他們要我做什麼,他們竟然問我這個詩人、這個内地省報副刊部主任願不願意在他們報社做校對……說完張鴻建一語不發隻管盯着牆研究那些斑點。

    見張鴻建如此灰心如此受打擊的樣子,小雨難過的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她走到張鴻建的身旁,伸手從背後将他的腰攬住,頭伏在他肩上說,哦,建,你不要難過,也不要着急,特區和内地不同,你不妨先做一陣校對,等大家了解你了,了解你的才華了,你就會有一個合适的位置了。

     笑話,張鴻建大嚷,我這把年紀,這種資曆怎麼能去做校對,說着他還很粗暴地将小雨環在他腰間的手狠狠地拉下。

     小雨白皙的手腕上頓時留下了一道紅痕。

    這是來自張鴻建的首個粗暴,小雨驚住了,眼淚随之奪眶而出。

    張鴻建緩緩轉過身子對小雨說,小雨請原諒我,這種天氣毀壞了我的情緒,這種天氣使我産生了一種全身發黴的感覺,我的大腦裡現在滿是一些大塊大塊暗綠的色彩,一行詩也尋不見了,每當我一個人在這套房子裡時,我便像困獸一般沿着四壁走,在意識深處我的雙手無奈地晃動着一根根想象的鐵欄栅,小雨我好像失落了自己,在這彌漫着潮濕空氣的特區我尋不回自己了。

    小雨再次用手環住了張鴻建。

    小雨說,鴻建你哪裡迷失了自己,你隻要把你詩人、主任的框框放下,你就能在特區重新開始你的生活,你把這些框框放下并不意識着你就不是詩人了,因為詩人并不是說是就是的,也不是說不是就不是的,你照樣可以寫詩,用你新的詩作讓特區承認你是詩人不是更好嗎。

     張鴻建對小雨的這番話不置可否,他黯然地低下頭,腳步拖沓地由客廳向小房間走去。

     小雨站在客廳看着張鴻建有氣無力一步大一步小的身姿,心情也憂悒起來,放眼窗外不知何時竟然下起了小雨,傍晚的天空在小雨眼裡仿佛一塊用濃厚米湯漿過的灰綢,凝立不動地籠罩着蒼穹,小雨的内心感到一種壓抑,一種無可奈何,窗外一樹的繁花在小雨的這種心情下頓時失卻了所有的色彩,綠葉和花朵在雨中仿佛知心好友一般默默地演繹出了小雨的心境。

     張鴻建坐在小床上,小雨緊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