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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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廣澤來,也還是不足挂齒的;我們隻有燃起一瓣心香,為陛下禱祝上蒼,報答陛下過去和新近加于我們的榮寵。

     鄧肯 考特爵士呢?我們想要追在他的前面,趁他沒有到家,先替他設筵洗塵;不料他騎馬的本領十分了不得,他的一片忠心使他急如星火,幫助他比我們先到了一步。

    高貴賢淑的主婦,今天晚上我要做您的賓客了。

     麥克白夫人 隻要陛下吩咐,您的仆人們随時準備把他們自己和他們所有的一切開列清單,向陛下報賬,把原來屬于陛下的依舊呈獻給陛下。

     鄧肯 把您的手給我;領我去見我的居停主人。

    我很敬愛他,我還要繼續眷顧他。

    請了,夫人。

    (同下。

    ) 第七場同前。

    堡中一室 高音笛奏樂;室中遍燃火炬。

    一司膳及若幹仆人持肴馔食具上,自台前經過。

    麥克白上。

     麥克白 要是幹了以後就完了,那麼還是快一點幹;要是憑着暗殺的手段,可以攫取美滿的結果,又可以排除了一切後患;要是這一刀砍下去,就可以完成一切、終結一切、解決一切——在這人世上,僅僅在這人世上,在時間這大海的淺灘上;那麼來生我也就顧不到了。

    可是在這種事情上,我們往往逃不過現世的裁判;我們樹立下血的榜樣,教會别人殺人,結果反而自己被人所殺;把毒藥投入酒杯裡的人,結果也會自己飲-而死,這就是一絲不爽的報應。

    他到這兒來本有兩重的信任:第一,我是他的親戚,又是他的臣子,按照名分絕對不能幹這樣的事;第二,我是他的主人,應當保障他身體的安全,怎麼可以自己持刀行刺?而且,這個鄧肯秉性仁慈,處理國政,從來沒有過失,要是把他殺死了,他的生前的美德,将要像天使一般發出喇叭一樣清澈的聲音,向世人昭告我的弑君重罪;“憐憫”像一個赤身裸體在狂風中飄遊的嬰兒,又像一個禦氣而行的天嬰,将要把這可憎的行為揭露在每一個人的眼中,使眼淚淹沒歎息。

    沒有一種力量可以鞭策我實現自己的意圖,可是我的躍躍欲試的野心,卻不顧一切地驅着我去冒颠踬的危險—— 麥克白夫人上。

     麥克白 啊!什麼消息? 麥克白夫人 他快要吃好了;你為什麼從大廳裡跑了出來? 麥克白 他有沒有問起我? 麥克白夫人 你不知道他問起過你嗎? 麥克白 我們還是不要進行這一件事情吧。

    他最近給我極大的尊榮;我也好容易從各種人的嘴裡博到了無上的美譽,我的名聲現在正在發射最燦爛的光彩,不能這麼快就把它丢棄了。

     麥克白夫人 難道你把自己沉浸在裡面的那種希望,隻是醉後的妄想嗎?它現在從一場睡夢中醒來,因為追悔自己的孟浪,而吓得臉色這樣蒼白嗎?從這一刻起,我要把你的愛情看作同樣靠不住的東西。

    你不敢讓你在行為和勇氣上跟你的欲望一緻嗎?你甯願像一頭畏首畏尾的貓兒,顧全你所認為生命的裝飾品的名譽,不惜讓你在自己眼中成為一個懦夫,讓“我不敢”永遠跟随在“我想要”的後面嗎? 麥克白 請你不要說了。

    隻要是男子漢做的事,我都敢做;沒有人比我有更大的膽量。

     麥克白夫人 那麼當初是什麼畜生使你把這一種企圖告訴我的呢?是男子漢就應當敢作敢為;要是你敢做一個比你更偉大的人物,那才更是一個男子漢。

    那時候,無論時間和地點都不曾給你下手的方便,可是你卻居然決意要實現你的願望;現在你有了大好的機會,你又失去勇氣了。

    我曾經哺乳過嬰孩,知道一個母親是怎樣憐愛那吮吸她乳汁的子女;可是我會在它看着我的臉微笑的時候,從它的柔軟的嫩嘴裡摘下我的乳頭,把它的腦袋砸碎,要是我也像你一樣,曾經發誓下這樣毒手的話。

     麥克白 假如我們失敗了—— 麥克白夫人 我們失敗!隻要你集中你的全副勇氣,我們決不會失敗。

    鄧肯趕了這一天辛苦的路程,一定睡得很熟;我再去陪他那兩個侍衛飲酒作樂,灌得他們頭腦昏沉、記憶化成一陣煙霧;等他們爛醉如泥、像死豬一樣睡去以後,我們不就可以把那毫無防衛的鄧肯随意擺布了嗎?我們不是可以把這一件重大的謀殺罪案,推在他的酒醉的侍衛身上嗎? 麥克白 願你所生育的全是男孩子,因為你的無畏的精神,隻應該鑄造一些剛強的男性。

    要是我們在那睡在他寝室裡的兩個人身上塗抹一些血迹,而且就用他們的刀子,人家會不會相信真是他們幹下的事? 麥克白夫人 等他的死訊傳出以後,我們就假意裝出号啕痛哭的樣子,這樣還有誰敢不相信? 麥克白 我的決心已定,我要用全身的力量,去幹這件驚人的舉動。

    去,用最美妙的外表把人們的耳目欺騙;奸詐的心必須罩上虛僞的笑臉。

    (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