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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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你想走,羅蘭德……我看到了……告訴我實際情況。

    ” 我的身體僵直了。

    “我必須走……請你原諒我……可我不能向你解釋……我會給你寫信的。

    ” 從我噴噎的咽喉中再也擠不出一個字來,每一個字都敲擊着我的心。

     他呆呆地站在那兒。

    而後他突然露出了他慣有疲倦的神态。

    “也許這樣更好,羅蘭德…… 一定是的,這樣會更好,對于你和所有的人。

    但是你走之前我們再談一次。

    七點鐘.老時間…… 然後我們就告别吧,男人和男人……隻是木要詛咒自己,不要寫信……這樣顯得太幼稚,與我們不相符……想跟你說的話我不想用筆……你會來的,對嗎?” 我隻是點了點頭。

    我的目光始終不敢離開窗戶。

    但是在清晨的陽光中,我卻什麼也看不到了,濃濃的、黑暗的霧露出現在我和世界之間。

     七點鐘我最後一次踏進這個我曾深愛的房間:那誘人的黑暗如暮色一般撒在走廊上,大理石塑像般光潔滑膩,仿佛在遠處閃閃發亮,那些書靜靜地睡在如珠貝般在黑暗中閃耀的玻璃後面。

    這是我記憶中最隐秘的角落,在這裡語言變得富于魔力,也是在這裡我經曆了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癡迷與陶醉——每個告别的時刻我總是看到你,看到這個令人崇拜的影像就像現在這樣從沙發上慢慢地站起,影子般地向我飄來,隻有額頭像石膏像一般在黑暗中閃耀,在它周圍飄動着老人的白發,恰如一縷輕煙。

    這時一隻手費力地擡起來,它尋找着我的手; 現在我看到那雙眼睛嚴肅地望着我,我已經感到我的手臂被輕輕抓住,我被引着走到一張椅子旁。

     “坐下,羅蘭德,我們好好談談。

    我們是男人,必須坦率。

    我木強求你,但在臨别時把我們之間的一切都說清楚,不是更好嗎?好吧,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走?是不是因為那些毫無意義的侮辱,生我的氣了?” 我用一個手勢否定了他的話。

    他,他這個被欺騙、受蒙蔽的人,居然要承擔全部責任! “那我有沒有有意或無意地傷害你呢?有的時候我很古怪,我知道,我違背自己的意願去激怒你,折磨你。

    我從沒有好好地感謝你對我的幫助——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切我都知道,甚至在我傷害你的那一刻。

    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告訴我,羅蘭德——因為我想我們應當誠實地彼此分手。

    ” 我又搖了搖頭,我不能開口。

    他原本非常堅定的聲音現在開始變得迷惑不解。

     “或者……我再問你一遍……有沒有什麼人說過我什麼……讓你厭惡或使你覺得我卑鄙……或者使你……使你蔑視我?” “沒有!沒有!……沒有!……”像抽噎一樣,這幾個字沖口而出,我蔑視他!我蔑視他! 現在他的聲音開始變得不安。

    “那是為什麼?那會是為什麼呢?……你工作太累了嗎?……或者是什麼别的事情?……一個女人……是一個女人嗎?” 我沉默。

    這沉默顯然與剛才不同,他感覺到了,這是~種默認。

    他俯下身,湊過來,輕輕地,低低地,但沒有激動,一點激動與憤怒都沒有,他說: “是~個女人嗎?……我的妻子?” 我繼續沉默。

    他明白了,一陣戰栗掠過我的身體:現在,現在他要發作了,抓住我,痛打我,懲罰我……我幾乎渴望他抽打我這個賊、叛徒,渴望他像驅趕一條癫皮狗一樣,将找從這間被玷污的房間裡趕出去。

    但奇怪的是,他非常非常地安靜……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聽起來幾乎像是如釋重負。

    “這我應該想得到的。

    ”他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兩圈,而後停在我面前說(我覺得幾乎是輕蔑地說),“這對于你來說這麼嚴重嗎?她有沒有對你講過,她是自由的,可以做一切,接受一切她喜歡的事,我對她沒有任何權力?我沒有任何權力限制她,哪怕是最小的一件事……她為什麼要限制自己,不讓别人喜歡?而這個人正好是你……你年輕、聰明、漂亮……你生活在我們身邊……她有什麼理由不去愛你呢?你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她怎麼能不愛你呢?……我……”突然,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他俯下身來,離我那麼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又一次,我感覺到他溫暖的目光在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又一次,我感覺到那神奇的光,就像我們之間那神奇的一刻。

     他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