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墨龍鬥雙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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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一了，果然在自己面前的空杯之中，也斟了一杯美酒。
卓少君舉杯笑道：&ldquo姑娘譽我太重，這杯酒兒，算我借花獻佛，向姑娘略表謝意的吧。
&rdquo 誰知他剛剛舉杯，蘇小曼似有意似無意地，竟将她手中杯兒，飛快伸過，似欲與卓少君碰杯飲盡。
碰杯敬酒之舉，雖頗尋常，蘇小曼的動作極快，仿佛力量也用得不小若是碰個正着，或将使兩上等細磁杯兒，有所傷損。
更因卓少君也在伸手舉杯，兩人的動作，居然不約而同，眼見得必将杯兒碎裂，酒兒潑得滿幾！ 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卓少君一碰即收，徐徐飲盡，力量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聽得碰杯脆響，又未損壞半絲杯兒，潑出半滴酒兒！ 這種動作的内質，頗為神奇，但外表卻是極為尋常之事，故而，卓少君直到把杯中酒兒飲盡以後，尚未察覺到自己顯露了些甚麼東西。
但蘇小曼的一雙妙目之中，卻異芒連閃，盡量矜持，使自己神色上，沒有甚麼明顯變化地，把杯中酒兒，徐徐飲下喉内。
本來嘛，一個是金陵豪富世家的文弱公子，一個是紅極一時的秦淮名妓，他們之間，會有甚麼利害沖突？會有甚麼值得彼此懷疑之處？ 卓少君飲完酒後，把杯兒放回幾上，笑吟吟地，凝望着蘇小曼，卻未說話。
蘇小曼被他看得心中一緊，越發把神色放得極為平穩地，微笑說道：&ldquo公子請坐！&rdquo 卓少君搖了搖頭，微笑說道：&ldquo天色不早，時已三更，我應該告辭的了。
&rdquo 蘇小曼嫣然笑道：&ldquo秦淮河金吾不禁，怕甚麼漏盡更深，何況蘇小曼今夜已謝絕他客，專陪公子暢談達旦。
&rdquo 卓少君笑道：&ldquo得見姑娘芳澤，我自然唯恐良宵苦短！但姑娘若與我清談竟夜，似嫌過勞&hellip&hellip&rdquo 蘇小曼嬌笑盈盈地接口說道：&ldquo多謝公子的憐惜美意，但風塵流落，經常侍客終宵，時日一久以後，也就漸漸習慣，不太為苦。
&rdquo 卓少君聽得方一搖頭，蘇小曼又複笑道：&ldquo事實的确如此，并非小曼矯情，倘連一宵清談，都無法應付，還怎樣賣笑秦淮？難免&lsquo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rsquo了！&rdquo 卓少君笑道：&ldquo姑娘真會說笑&hellip&hellip&rdquo 蘇小曼搖手說道：&ldquo絕非笑談，公子何妨來個試驗？我們就在這幾盞宮燈之下，暢談終宵，其中支撐不住之人，多半便是公子。
&rdquo 卓少君似乎受不了佳人一激，聞言之下，竟豪情勃發，一挑雙眉，朗聲大笑說道：&ldquo好，好！恭敬不如從命，卓少君敬遵芳谕，與姑娘對坐通宵，倒看是誰能清談娓娓，不露倦色！&rdquo 蘇小曼嬌笑說道：&ldquo既承公子允諾，不能辜負良辰，且容蘇小曼獻上一曲清歌，以酬佳賓，并助談興！&rdquo 蘇小曼色藝雙絕，尤其歌喉之美，冠冕秦淮，但卻向不肯輕易顯露。
不少豪富尋芳人士，願以千金為贈，求聽一曲清歌，都往往遭拒掃興。
如今居然自然獻唱酬賓，卓少君哪得不受寵若驚，滿面愉悅神色。
望着卓少君那欣喜若狂的高興神色，蘇小曼嫣然失笑，雙舉柔荑，輕拍一掌。
掌聲脆響方落，内艙珠簾忽起，婷婷袅袅地，走出一名青衣美婢，雲髻高簇，鬓風低垂，竟也人間絕色。
這青衣美婢的纖纖玉手之上，捧着一具絲囊，向蘇小曼恭身遞過。
蘇小曼接過她所遞絲囊，含笑說道：&ldquo見過卓公子。
&rdquo 那名青衣美婢聞言，遂向卓少君盈盈斂衽，輕啟珠喉，低聲說道：&ldquo婢子小紅，參見公子。
&rdquo 卓少君倒沒有甚麼公子哥兒的恃富而驕氣習，在座上微一拱手，含笑說道：&ldquo小紅姑娘，不必多禮。
&rdquo 蘇小曼目光一飄，柔婉笑道：&ldquo小紅名義上雖屬主婢，情份上卻如姊妹，若是有甚侍奉不周之處，還請公子多加擔待。
&rdquo 卓少君笑道：&ldquo姑娘太謙遜了，你似乎用不着把我當作一般俗客。
&rdquo 蘇小曼微微含笑，解開絲囊紮口，從囊中取出了一具琵琶。
卓少君目光微注，突閃異采，失聲贊道：&ldquo好琵琶，好琵琶，不料姑娘竟藏如此名物，應該是價值連城的了！&rdquo 這具琵琶，除了形式奇古，色呈褐紫以外，别無奇特之處，卓少君竟認為價值連城，委實是驚人之語。
蘇小曼黛眉微揚，失聲說道：&ldquo公子取笑我了，區區一具琵琶，原是寒門的故物，怎說是甚麼&hellip&hellip價&hellip&hellip&rdquo 卓少君目注琵琶，搖頭說道：&ldquo姑娘不必謙遜，卓少君家藏古物甚多，終日把玩賞鑒，自信眼力不差。
姑娘的這具琵琶，形式與今者不同，應該是秦時古物！&rdquo 蘇小曼頗為佩服對方眼力，點頭笑道：&ldquo公子果然好眼力，面對高明，不敢欺瞞，這具琵琶，确實是秦時古物，寒家代傳至今！&rdquo 卓少君突然雙眉緊皺，沉吟了好大一會兒，方自目注蘇小曼，詫聲說道：&ldquo據聞古秦琵琶，當世中隻剩一具，現藏九連山&lsquo無垢玉女&rsquo冷寒梅之手，姑娘怎地也自擁有，莫非&hellip&hellip&rdquo 蘇小曼神情微震，嬌笑說道：&ldquo這&lsquo無垢玉女&rsquo冷寒梅，既有稱号，必是武林中人，公子是金陵豪富，文弱書生，怎會知道江湖事呢？&rdquo 卓少君被蘇小曼問得怔了一怔，含笑說道：&ldquo常言道得好：&lsquo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rsquo，其實說了原本不值一笑。
家父性喜古物，嗜于收藏，隻要聽得何處有甚罕世奇寶，不吝重資，設法搜購。
故而曾聞古秦琵琶當世中僅有一具，并系武林女俠&lsquo無垢玉女&rsquo冷寒梅的心愛藏珍，無法冀求，辄為怅怅！今日卓少君見姑娘囊中所現，也是一具價值連城的古秦琵琶，才想起昔日所聞的那段故事。
&rdquo 蘇小曼&ldquo哦&rdquo了一聲說道：&ldquo原來如此，但聽了公子這樣一說，我到認為古秦琵琶，當世中未必隻有一具，因為我是傳家之物，冷寒梅也不會把赝鼎珍藏&hellip&hellip&rdquo 卓少君搖了搖頭，接口說道：&ldquo不然，我認為眼見定然是實，耳聞或許是虛。
&rdquo 蘇小曼也不等他話說完，便自嬌笑說道：&ldquo管它孰真孰假？或是兩者均真，兩者均假，好在我又不想把琵琶典當出售，無須為了它來多加辨證。
還是轉軸撥弦，為公子歌上一曲&lsquo琵琶行&rsquo吧。
&rdquo 語音方落，玉手輕攏慢撥，一連串絲弦脆韻，進響如珠，更複低轉嬌喉，曼聲唱道： 浔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hellip&hellip
卓少君舉杯笑道：&ldquo姑娘譽我太重，這杯酒兒，算我借花獻佛，向姑娘略表謝意的吧。
&rdquo 誰知他剛剛舉杯，蘇小曼似有意似無意地，竟将她手中杯兒，飛快伸過，似欲與卓少君碰杯飲盡。
碰杯敬酒之舉，雖頗尋常，蘇小曼的動作極快，仿佛力量也用得不小若是碰個正着，或将使兩上等細磁杯兒，有所傷損。
更因卓少君也在伸手舉杯，兩人的動作，居然不約而同，眼見得必将杯兒碎裂，酒兒潑得滿幾！ 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卓少君一碰即收，徐徐飲盡，力量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聽得碰杯脆響，又未損壞半絲杯兒，潑出半滴酒兒！ 這種動作的内質，頗為神奇，但外表卻是極為尋常之事，故而，卓少君直到把杯中酒兒飲盡以後，尚未察覺到自己顯露了些甚麼東西。
但蘇小曼的一雙妙目之中，卻異芒連閃，盡量矜持，使自己神色上，沒有甚麼明顯變化地，把杯中酒兒，徐徐飲下喉内。
本來嘛，一個是金陵豪富世家的文弱公子，一個是紅極一時的秦淮名妓，他們之間，會有甚麼利害沖突？會有甚麼值得彼此懷疑之處？ 卓少君飲完酒後，把杯兒放回幾上，笑吟吟地，凝望着蘇小曼，卻未說話。
蘇小曼被他看得心中一緊，越發把神色放得極為平穩地，微笑說道：&ldquo公子請坐！&rdquo 卓少君搖了搖頭，微笑說道：&ldquo天色不早，時已三更，我應該告辭的了。
&rdquo 蘇小曼嫣然笑道：&ldquo秦淮河金吾不禁，怕甚麼漏盡更深，何況蘇小曼今夜已謝絕他客，專陪公子暢談達旦。
&rdquo 卓少君笑道：&ldquo得見姑娘芳澤，我自然唯恐良宵苦短！但姑娘若與我清談竟夜，似嫌過勞&hellip&hellip&rdquo 蘇小曼嬌笑盈盈地接口說道：&ldquo多謝公子的憐惜美意，但風塵流落，經常侍客終宵，時日一久以後，也就漸漸習慣，不太為苦。
&rdquo 卓少君聽得方一搖頭，蘇小曼又複笑道：&ldquo事實的确如此，并非小曼矯情，倘連一宵清談，都無法應付，還怎樣賣笑秦淮？難免&lsquo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rsquo了！&rdquo 卓少君笑道：&ldquo姑娘真會說笑&hellip&hellip&rdquo 蘇小曼搖手說道：&ldquo絕非笑談，公子何妨來個試驗？我們就在這幾盞宮燈之下，暢談終宵，其中支撐不住之人，多半便是公子。
&rdquo 卓少君似乎受不了佳人一激，聞言之下，竟豪情勃發，一挑雙眉，朗聲大笑說道：&ldquo好，好！恭敬不如從命，卓少君敬遵芳谕，與姑娘對坐通宵，倒看是誰能清談娓娓，不露倦色！&rdquo 蘇小曼嬌笑說道：&ldquo既承公子允諾，不能辜負良辰，且容蘇小曼獻上一曲清歌，以酬佳賓，并助談興！&rdquo 蘇小曼色藝雙絕，尤其歌喉之美，冠冕秦淮，但卻向不肯輕易顯露。
不少豪富尋芳人士，願以千金為贈，求聽一曲清歌，都往往遭拒掃興。
如今居然自然獻唱酬賓，卓少君哪得不受寵若驚，滿面愉悅神色。
望着卓少君那欣喜若狂的高興神色，蘇小曼嫣然失笑，雙舉柔荑，輕拍一掌。
掌聲脆響方落，内艙珠簾忽起，婷婷袅袅地，走出一名青衣美婢，雲髻高簇，鬓風低垂，竟也人間絕色。
這青衣美婢的纖纖玉手之上，捧着一具絲囊，向蘇小曼恭身遞過。
蘇小曼接過她所遞絲囊，含笑說道：&ldquo見過卓公子。
&rdquo 那名青衣美婢聞言，遂向卓少君盈盈斂衽，輕啟珠喉，低聲說道：&ldquo婢子小紅，參見公子。
&rdquo 卓少君倒沒有甚麼公子哥兒的恃富而驕氣習，在座上微一拱手，含笑說道：&ldquo小紅姑娘，不必多禮。
&rdquo 蘇小曼目光一飄，柔婉笑道：&ldquo小紅名義上雖屬主婢，情份上卻如姊妹，若是有甚侍奉不周之處，還請公子多加擔待。
&rdquo 卓少君笑道：&ldquo姑娘太謙遜了，你似乎用不着把我當作一般俗客。
&rdquo 蘇小曼微微含笑，解開絲囊紮口，從囊中取出了一具琵琶。
卓少君目光微注，突閃異采，失聲贊道：&ldquo好琵琶，好琵琶，不料姑娘竟藏如此名物，應該是價值連城的了！&rdquo 這具琵琶，除了形式奇古，色呈褐紫以外，别無奇特之處，卓少君竟認為價值連城，委實是驚人之語。
蘇小曼黛眉微揚，失聲說道：&ldquo公子取笑我了，區區一具琵琶，原是寒門的故物，怎說是甚麼&hellip&hellip價&hellip&hellip&rdquo 卓少君目注琵琶，搖頭說道：&ldquo姑娘不必謙遜，卓少君家藏古物甚多，終日把玩賞鑒，自信眼力不差。
姑娘的這具琵琶，形式與今者不同，應該是秦時古物！&rdquo 蘇小曼頗為佩服對方眼力，點頭笑道：&ldquo公子果然好眼力，面對高明，不敢欺瞞，這具琵琶，确實是秦時古物，寒家代傳至今！&rdquo 卓少君突然雙眉緊皺，沉吟了好大一會兒，方自目注蘇小曼，詫聲說道：&ldquo據聞古秦琵琶，當世中隻剩一具，現藏九連山&lsquo無垢玉女&rsquo冷寒梅之手，姑娘怎地也自擁有，莫非&hellip&hellip&rdquo 蘇小曼神情微震，嬌笑說道：&ldquo這&lsquo無垢玉女&rsquo冷寒梅，既有稱号，必是武林中人，公子是金陵豪富，文弱書生，怎會知道江湖事呢？&rdquo 卓少君被蘇小曼問得怔了一怔，含笑說道：&ldquo常言道得好：&lsquo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rsquo，其實說了原本不值一笑。
家父性喜古物，嗜于收藏，隻要聽得何處有甚罕世奇寶，不吝重資，設法搜購。
故而曾聞古秦琵琶當世中僅有一具，并系武林女俠&lsquo無垢玉女&rsquo冷寒梅的心愛藏珍，無法冀求，辄為怅怅！今日卓少君見姑娘囊中所現，也是一具價值連城的古秦琵琶，才想起昔日所聞的那段故事。
&rdquo 蘇小曼&ldquo哦&rdquo了一聲說道：&ldquo原來如此，但聽了公子這樣一說，我到認為古秦琵琶，當世中未必隻有一具，因為我是傳家之物，冷寒梅也不會把赝鼎珍藏&hellip&hellip&rdquo 卓少君搖了搖頭，接口說道：&ldquo不然，我認為眼見定然是實，耳聞或許是虛。
&rdquo 蘇小曼也不等他話說完，便自嬌笑說道：&ldquo管它孰真孰假？或是兩者均真，兩者均假，好在我又不想把琵琶典當出售，無須為了它來多加辨證。
還是轉軸撥弦，為公子歌上一曲&lsquo琵琶行&rsquo吧。
&rdquo 語音方落，玉手輕攏慢撥，一連串絲弦脆韻，進響如珠，更複低轉嬌喉，曼聲唱道： 浔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