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流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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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會發神經……我們每天晚上都在這兒……有時市長也來與我們玩一把……莫斯塔根不在時,就去找住在不遠的鐘表店老闆玩橋牌……” “那麼那條狗呢?……”報人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

    “誰也不知道它是從哪兒鑽出來的……有人認為它是昨天進港的聖—瑪麗船上的狗……看來又不像……那條船上是有一條狗,不過那是一條紐芬蘭犬,我不相信這裡有誰能說出這條可怕的大狗是屬于什麼犬種的……”他邊說邊拿起水瓶往麥格雷的杯裡倒水。

    “這位侍女來這裡很久了嗎?”探長低聲問道。

    “有些年了……” “她昨晚出去了嗎?……” “哪兒也沒去……她靜等我們走後休息……那時,勒鮑姆雷和我正在回憶年輕時的往事,那時我們年少英俊,玩女人不花錢……是嗎?勒鮑姆雷?他不開口!……您對他再熟悉一些的話,您就知道,他能通曉玩女人……您知道我們稱他在魚市場對面的家叫什麼嗎?……垃圾場……哈!……祝您健康,探長。

    ”說話的那一位敬酒時表情有點不自然。

    麥格雷同時又發現,米蘇博士剛才說話不多,此刻正傾身盯着他那透明的酒杯看。

    他的額頭布滿了皺紋,臉色蒼白,局促不安,令人生疑。

    “請等一等!……”他猶豫了片刻突然冒出了一句。

    他用鼻子嗅了嗅酒杯,手指在杯中蘸了一下,又用舌尖舔舔。

     讓·塞爾維埃爾爆發出一陣大笑。

    “瞧!……他被莫斯塔根的事情吓破膽了……” “怎麼回事?……”麥格雷問道。

    “我覺得最好還是别喝了,愛瑪……去把隔壁的藥劑師叫來吧……即便他在吃飯也讓他來……”餐廳一時靜寂無聲,仿佛空無一人似的,比先前更加沉悶。

    勒鮑姆雷在他的短髭上神經質地亂拈一氣。

    報人在椅子上也很不安分。

    “你怎麼想?……”博士神情憂郁。

    他一直在專注他的玻璃杯。

    他起身,自己在酒櫃上取下一瓶拜爾努酒,在燈光下照來照去;麥格雷在搖晃的液體中發現兩三顆白色的顆粒。

    侍女回來了,後面跟着藥劑師,嘴還在咀嚼着。

     “聽着,凱爾維東……請趕快給我們化驗這瓶酒的成分,還有酒杯……” “今天?……”“就現在!……”“我要做哪一類的化學分析呢?……您是怎麼想的?……”勒鮑姆雷的臉因恐懼迅速變得蒼白,這是麥格雷從未見過的。

    他的目光頓時暗淡下來,面孔上的那個酒糟鼻子似乎也像是按上去的。

    侍女的胳膊支在收銀台上,添添鉛筆芯,在一本黑蠟封面的小本子上記下一些數字。

     “你瘋啦!……”塞爾維埃爾咕哝了一句。

    聽上去,這句話說得也像是在敷衍。

    藥劑師一隻手拿着酒瓶,另一隻手拿着酒杯。

    “士的甯……”博士喘了一口粗氣。

    他把另一個人推到門外,又轉回來,低着頭,臉色蠟黃。

    “您怎麼想……?”麥格雷問道。

    “我不知道……巧合吧……我在酒杯裡看見一顆白色的火藥粒子……氣味古怪。

    ”“都是心理作用!……”報人肯定地說道,明天我把這件事情登在小報上,整個費尼斯代爾大區的酒店都得關門了……” “你們每天都喝拜爾努酒嗎?……”“每天在晚飯前喝……愛瑪習以為常了,他看見我們的酒杯空了就會把這種酒拿來……這是我們小小的嗜好,晚飯過後就喝蘋果燒酒……”麥格雷在酒櫃前站定,詳細察看一瓶蘋果燒酒。

    “不是這一瓶!……是那一瓶大肚子的……”麥格雷拿起這瓶酒,在燈光下晃晃,什麼也沒說。

    本來就沒有必要說出來嘛。

    其他人也心領神會。

    勒洛伊探員進門,不緊不慢地說道:“警局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

    當時周圍也沒什麼人在閑逛……一團霧水……”他發覺大家一聲不吭,氣氛凝重,感到非常驚訝。

    雪茄的煙霧在電燈四周缭繞,台球桌上淡綠色的絲絨布像光溜溜的草坪。

    地上到處都是煙頭,地闆木屑上有幾處痰迹。

    “……七瓶,我留一瓶……”愛瑪添着她的鉛筆芯,一字一頓地說道。

    接着,她又擡起頭,她倦怠地說道:“我來了,夫人!……”麥格雷在他的煙鬥裡塞煙絲。

    米蘇博士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他的鼻子似乎更歪了。

    勒鮑姆雷的皮鞋锃亮如鏡,仿佛他從未走過路似的。

    讓·塞爾維埃爾在自說自話,還不時聳聳肩。

    藥劑師拿着酒瓶和一隻空杯子從家裡趕回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他。

    他是一路跑過來的,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到了門口,他還朝空中踢了一腳,仿佛在驅趕什麼似的,咕哝道:“肮髒的狗!……”他剛踏進咖啡廳,就說道:“簡直在開玩笑是嗎?……誰也沒喝醉,不是嗎?……”“士的甯,沒錯。

    ……大約在半小時前,可能有人把它倒進酒瓶了……” 他驚恐地看着斟得滿滿的一隻隻酒杯,其他五個人默不作聲。

    “這是怎麼回事?……真不可思議!……我有權知道真相!……昨天夜裡,在我家門口,一個人被殺……而今天……”麥格雷從他的手裡奪下了酒瓶。

    愛瑪走過去,面無表情,在收銀櫃上探出她長長的臉;她的眼眶黑黑的,嘴唇薄薄的,頭發淩亂,不時把頭上滑向左邊的無邊軟帽擺正位置。

    勒鮑姆雷凝望他那雙光溜溜的皮鞋,大步流星地來回走着。

    讓·塞爾維埃爾一動不動,盯着酒杯看,突然因驚恐嗚咽了一句:“天殺的!……”博士收回了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