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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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說。

     我從前住過這裡,我說,這兒有一位老先生,有好幾間平房,有不少人都租他的平房住,老先生挺好的。

     我和芳菲,已經像戀愛中的情侶一樣,牽手攬腰勾肩搭臂了。

     在我租住的平房裡,光線很暗,是芳菲把燈拉亮的。

    芳菲說,這地方适合你? 還行吧。

     我看不适合,你要是搞創作,地方也太小了。

     搞什麼創作啊,我早就不畫了。

     芳菲大約看到了那塊躺在地上的畫闆,她走過去,把畫闆支起來,說,看看你在畫什麼。

     不是什麼,是幅人物肖像,畫着玩的。

    我心裡有點發虛,怕她發現我畫的是小麥。

    盡管,小麥也是她的朋友,但我畢竟和小麥有過同居的關系,女人的妒忌心是什麼時候都存在的。

     誰呀?芳菲彎着腰,仔細地看着。

     真沒看出來? 沒有。

     芳菲又後退一步,繼續看着。

    她的嘴角漸漸勾起了笑容,臉上也漸漸洇上了紅暈,芳菲轉過頭,走近我一步,胸脯都要貼到我身上了。

    芳菲說,你真……你畫我幹什麼啊?把我畫得這麼漂亮啊?我有這麼漂亮嗎? 我真是驚訝,芳菲把我為小麥畫的肖像畫,誤認為是她了,這可是我始料未及的。

    可不是嗎?當我扭過頭去,再看這幅肖像畫時,我也發現我畫的不是小麥,而是芳菲了。

    真是怪事,冥冥之中,我是在畫芳菲,難道命運真的事先作好了這樣的安排? 芳菲在我面前,把胳膊舉了起來,輕輕地貼到我懷裡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畫我的?芳菲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屋裡的通風條件不好,很悶熱,我們都出了一身汗,而我的汗,有可能是虛汗。

     你一直在偷偷畫我是不是? 你曉得就好……我畫你,有十多年了,還記得十多年前……我愛你…… 我撒謊的水平很差,我心裡打着顫,可是,我同時感到,芳菲也在顫抖了。

    我緊緊地抱住了芳菲。

     39 就在許可證躊躇滿志的時候,在他的周圍發生了一件不可預知的大事,這就是,張田地被殺了。

     張田地被殺死在家裡。

    殺死張田地的不是别人,而是和他同居多年的情人胡月月。

     胡月月是用斧頭砍掉張田地的腦袋的。

     其實,在胡月月用斧頭砍掉張田地的腦袋之前,張田地已經死了。

    胡月月是在張田地的水杯裡加上一種氰化物毒死張田地的。

    胡月月怕張田地沒死,又拿出她早就準備好的利斧,從他的脖子那裡砍下去。

    胡月月閉着眼,掄起臂,一下,兩下……直到張田地的頭和身體分離開來,胡月月才放心。

    本來,按照胡月月的計劃,她準備殺死張田地之後,好好僞裝現場,然後逃離。

    但是,在她打掃現場的時候,胡月月怕了。

    張田地的身體裡流出許多血,在胡月月看來,那血不是紅色的,而是黑色的,那些黑色的血把整個床都濕透了。

    張田地的腦袋滾在一邊。

    滾在一邊的腦袋就不是人頭了,就不是張田地了,胡月月根本下不了手去搬動那顆腦袋。

    她試着用手去撥動一下,她的手就被張田地臉上的血粘住了。

    胡月月以為張田地要咬她,可她怎麼也抽不回那隻手了。

    胡月月的手,拖着張田地的人頭,在屋裡轉着圈。

    那顆人頭就像一條調皮的小狗,追着胡月月,逗着胡月月玩,等胡月月把那隻嬌美的手,費力地從張田地的臉上撕下來,胡月月就癱了。

    胡月月癱坐在地上,恐懼就像一張大網,或者就像海浪,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

    她再也起不來了。

     胡月月這才投案自首。

     胡月月殺死張田地的消息,很快在市民們中間廣為流傳。

    街頭巷尾都在傳說着這起駭人聽聞的謀殺,有人說是情變,有人說是貪财,而事實真相卻是讓人大跌眼鏡。

    原來,張田地不過是一個性無能者。

    如果僅僅是一個性無能,也倒罷了,張田地還是一個性虐待狂。

    胡月月當初自殺,也是不能忍受張田地的性虐待,才走此下策的。

    可惜沒有自殺成功。

    胡月月死過一次了,她沒有再死的勇氣了。

    胡月月的男朋友也哀求她不能再自尋短見了,無論如何要活下去。

    可是,胡月月實在受不了張田地的虐待,又不敢離開張田地。

    胡月月也曾伺機離開張田地。

    但是,離開他,談何容易,張田地根須伸到四面八方。

    張田地可以随時讓她死,随時讓她掉一條胳膊或少兩根手指。

    張田地早就給過她顔色了——自從張田地知道她跟她的男朋友約會後,張田地就找來幾個人,在家裡,在她的床上,按緊了她,扒了她的内褲。

    張田地揮舞着鋒利的剪刀,得意洋洋地剪去了她私處的一塊敏感的肉,然後,張田地送她到外地的醫院治療,并派專人護理。

    傷愈後,張田地又親自開車接回家,甜言蜜語哄着她。

     胡月月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下決心要殺死張田地的。

     張田地的死,給許可證帶來的損失無可估量,也打亂了許可證的許多計劃。

    許可證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張田地死了,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落了這樣的話柄。

     李景德是在第一時間把張田地的死告訴給許可證的。

    但是,許可證沒有感覺到李景德口氣裡的高興。

    是啊,不僅是李景德,張田地的死,除了許可證,許多人都很開心。

    那些比李景德官還大的人,或者是張田地需要賄賂的人,他們拿了張田地那麼多錢,那些錢就像自己無法控制的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

    張田地一死,等于炸彈的引信被拔除了,威力無比的炸彈成了一堆廢鐵。

     但是,他們不知道,張田地有一個很好的習慣,張田地把送出去的數額超過五萬元的每一筆錢,都記錄在一個賬簿上。

    張田地把這個賬本放在他三個保險櫃其中的一個裡,那個保險櫃的鑰匙,張田地沒有随身攜帶,而是放在另一個保險櫃裡。

    辦案人員已經從保險櫃裡提取了這個賬本。

     由于涉案金額重大,牽涉到的權力人物衆多,市公安局在高度保密的範圍内已經派專人向省公安廳作了專項彙報,省廳又向省委主要領導人作了彙報。

    現在,秘密調查工作已經開始。

     張田地的死還解脫了另一個人,讓她暗自高興并拍手稱快。

    這個人就是江蘇蘇。

     江蘇蘇自從戲弄張田地并遭到他拒絕之後,心理上一直不能平衡,每次見到張田地就像受到了污辱一樣,就像自己脫光了睡在張田地的身邊,而張田地不但視而不見還随便潑一坯大便在她私處。

    原來張田地不過是一個外面光裡面臭的驢屎蛋,是個長了xx巴還不如一根絲瓜的軟包裝。

    好了,他死了。

    他死了倒是小事,他把他的軟肋暴露出來了。

    張田地是個特要尊嚴的人,但他還是死不要面子了。

     江蘇蘇在一天夜裡,和許可證親熱了半天,弄得她氣喘籲籲一身汗水,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江蘇蘇自從上了相目标的床,許可證就成了雞肋。

    和許可證每做一次就讓她更深地失望一次。

    江蘇蘇想到了張田地,想到了他的死因。

     江蘇蘇說,張田地死有一個月了吧? 沒有,二十八天了。

    許可證說。

     你記得這樣清楚啊。

     是朋友嘛。

     還朋友。

    江蘇蘇不屑地說, 怎麼說也朋友一場啊。

     男人怎麼會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你說什麼? 江蘇蘇嗤地笑一聲,你不要也和張田地一樣吧,長一根沒用處的家夥。

     亂說什麼呢,我哪裡不行?許可證不高興地說,好好的,提張田地幹什麼? 你怎麼盡交這種朋友,我都替你害臊。

    江蘇蘇說,還有那個李景德,他怎麼會做出那種事來,他連做人都不講了,他簡直就是一個強盜,他不但搶走金中華的經委主任,還把人家女人也搶了,他怎麼會這麼下流! 你怎麼啦?許可證對她的反常非常吃驚。

     許可證帶一把勁,想把江蘇蘇圈到懷裡。

    但是江蘇蘇頓一下,把他的胳膊推開了。

     江蘇蘇說,當心有一天,我也會像胡月月那樣…… 許可證不說話了。

    許可證知道江蘇蘇在抱怨他,他的身體和仕途一樣,開始走下坡路了,不能滿足她的欲望了。

    他也知道,江蘇蘇外邊有人。

    許可證不說話,是他還知道這時候不能說話,他不但無力控制自己的前途,也無力控制江蘇蘇了,他怕激怒江蘇蘇…… 是啊,相目标已經從淮水殺了個回馬槍,在海城開發房地産了。

    他新開發的那片住宅小區,就叫蘇江花園。

    蘇江,就是江蘇蘇的意思。

    蘇江花園,就是江蘇蘇的花園。

    相目标說,要把這片房産,作為禮品,送給江蘇蘇。

    江蘇蘇昨天中午,還和相目标一起吃飯,晚上還和相目标幽會在他的宿舍。

    他們俨然是一對公開的情人了。

    女人一旦有了情人,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朋友們都知道了,我現在就是蘇江花園推廣部的一名負責人,我負責的是蘇江花園的形象設計和宣傳推廣工作。

    相目标也是一個上下都能走通的人。

    他和張田地有許多相像的地方。

    我不知道相目标将來的命運會怎麼樣,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相目标知道,我并不認識江蘇蘇,也不認識江蘇蘇的丈夫許可證,盡管,我還一直關心,許可證的那本《吃在海城》的書有沒有順利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