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桑窈娘與何天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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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被對方攻進,疊遇險招,心裡吃驚,才覺那女郎本領出奇,才明白自己反上了她的當。

    可是又覺得奇怪,幾次女郎有取勝機會,卻又立時收招,好像有意容讓一般,竟猜不透女郎是何道路,深夜前來,又是何意?心裡這樣轉而又轉,未免分神疏敵,心手不應。

     這當口女郎“嗤”的一笑,突然向後一退,依然把長劍向肘後一隐,秋波遙注,玉手微搖,嬌聲笑道:“且住,我有話說。

    ” 何天衢心裡巴不得有此一舉,慌應聲立定,把劍向地上一插,連連抱拳道:“女英雄劍術高明,在下自愧不如,欽佩之至!” 女郎帶着笑容,袅袅婷婷的走近幾步,看了何天衢一眼,抿嘴笑道:“足下不必客氣。

    咱們打了半天,究竟為甚麼呢?如果我是你們敵人,你這樣對我客氣,這又怎樣解釋呢?” 這一句話突如其來,何天衢自覺面上烘一熱,一時竟答不上話來。

    這時兩人對立甚近,輕脆的嬌音,清芳的口馥,雖然醉人,何天衢還無暇理會,唯獨這句話,實在刁鑽。

    何天衢心上,好似中了一支無形暗器。

     雖然這樣刁鑽,何天衢卻咀嚼了半天,覺得其味無窮。

    半晌,才慢慢說道:“在下敬佩的是女英雄的本領,不是女英雄的來曆,何況現在還不知道你是敵是友。

    不過在下觀聽女英雄的言行舉動,多半不是敵人一方面的。

    ” 女郎倏的笑容一斂,突然又逼近一步,咬牙說道:“如果真是敵人方面的呢?” 何天衢一震,猛地劍眉一挑,向女郎看了一眼,一跺腳,拔起地上靈金劍,霍地向後一退,厲聲說道:“你真是飛天狐差來的嗎?你真是殺死我……”“我”字一出口,覺得自己露了形,慌一變口風道,“你真要刺死這兒耐德嗎?” 女郎紋風不動,隻微微的一笑道:“你說得也對也不對。

    ” 何天衢問道:“這話怎講?” 女郎道:“這話很容易明白。

    我确是從你們敵人方面來的,所以你說我是敵人也對。

    可是我來到這兒,另有任務,同你們‘耐德’絕對無關。

    你們的敵人飛天狐,根本不配支使我,我也一百個看他不起。

    所以你說我不是敵人也對。

    現在我們且不談這些,老實對你說,我不問青紅皂白,先請教你幾手劍招,完全要看一看你是哪一派的門下,現在我已明白你是少林南派的門下。

    你最後幾招劍法,更看出你得到哀牢山葛大俠的親傳。

    你必是滇南大俠的高足,必是奉葛大俠之命,到此保護何家耐德。

    實對你說,我們雖然宗派不同,卻有深厚的淵源,因為我劍法身法雜揉着峨嵋玄門的劍法,掩住了本來的面目,難怪你摸不清我的根底。

    其實我到此的任務,同你也差不多,同你心裡猜想的,正是一個反面。

    我這番話,你也許将信将疑,不過我也有應該謹慎發言的原因,必定要探出你姓甚名誰,除與葛大俠師生關系以外,同這兒三鄉寨是否另有淵源。

    此刻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便有十分重大的關系,也不怕洩漏秘密。

    你要明白我夤夜到此,非但與三鄉寨有極大關連,與你尊師葛大俠,更有十分重要的消息奉告。

    時已不早,我還有要緊的事,快請你說明了罷。

    ”說罷,一對剪水雙瞳,凝注不瞬,眼光中似乎蘊藏着無限熱情。

     何天衢聽她珠喉呖呖,快如迸珠,卻又語語清晰,心裡非常躊躇。

    明知女郎這番話決非虛言,可是自己諱莫如深的身世,應該不應該說明,還是有點吞吞吐吐。

     女郎嬌嗔道:“丈夫貴明決。

    看你外表聰明,怎的心地這樣糊塗,大約你擔當不了大事,還是我自己去找這兒耐德吧!”說罷,嬌軀微動,似欲抽身。

     何天衢究竟初次問世,閱曆不深,又是年青面嫩,深夜之間,被這樣一個姽婳英雄,當面輕嗔薄責,已是徹耳通紅,一發期期艾艾的答不上話來,一看她要走,心裡一急,脫口喊道:“女英雄少待!我一準據實奉告好了。

    女英雄哪知在下确有難言之隐,在下身世說出來關系重大,曾奉師命,不到時機,不能宣布,所以在女英雄面前,也鬧得吞吞吐吐。

    其實我一見女英雄,起心裡就……”說到這兒,猛覺說出來過于唐突,暗罵自己今天怎樣一回事,說這些沒要緊的幹麼,心裡一恍惚,一句話說了半句突然停止。

     那女郎極頂聰明,聽了這半句,芳心微驚,一低頭,低聲催促道:“說呀!” 何天衢耳輪一熱,慌趁坡一轉接說道:“我起先心裡就覺你不像敵人一方面的。

    現在任話不用說了,實告女英雄,在下姓何名天衢,确是葛大俠門徒,也是這兒耐德唯一無二的孤兒。

    ” 此語一出,女郎猛一擡頭,眼露神光,慢聲道:“哦!我明白了。

    原來足下是早年此地盛傳走失的何少土司。

    怎的十餘年光景,沒有消息,在這緊要關頭,突然平安回來,而且深得葛大俠親傳呢?其中定必尚有内情。

    ” 何天衢一想,已經說出來,索性說到底罷,便把自己母親十餘年含辛茹苦,設計保全孤兒,得蒙葛大俠收留傳藝,此番奉師命回家,保護老母,但是大仇未報,不得韬迹隐身的種種細情,統統說了出來。

     女郎俏立細聽,柳眉忽展忽蹙,面上若驚若喜,等到何天衢說完以後,不住點頭,玉肩一顫,倏的把背上劍鞘退下,将劍納入鞘中,依然背上,右腕一伸,似乎要拉住何天衢衣袖,梨渦一暈,忽又中止,低聲說道:“何世兄,你知我是誰?你還記得咱們小時,青梅竹馬,有一個桑家麼鳳嗎?” 何天衢猛記起自己六七歲時跟着母親,到寨後竹園村,看巫婆桑姥姥跳神。

    跳神當中有一幕赤足跳刀山,最為緊張。

    桑姥姥披着一頭枯黃的長發,赤着一雙柴棍似的瘦足,一步步踏上用雪亮鋒利的尖刀架成的梯子。

    最奇刀出頂上縛着攢成梅花形的五柄尖刀,尖刀上立着一個七八歲的女小孩,生得粉裝玉琢,披着紅衫,也是披發赤足,在五柄刀尖上,還做出種種把戲。

    拏鼎、拜鬥、載歌載舞,所行無事,引得圍觀的一般苗民,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