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暴風雨的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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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沐天波說出華甯婆兮寨土司祿洪受傷經過,私室之中,大家略去了名分,便在榻前促膝秘談,商量防範阿迷賊黨的計劃。

    商量了半天,大緻已有了眉目,沐公爺又把這件大事,完全委托給龍土司和瞽目閻羅主持一切。

     這當口,二公子沐天瀾已從花園到來,一進屋内,向衆人行禮畢,便向沐公爺說道:“父親,此刻龍叔父營中的金都司金翹鵬帶領了許多弓手們到來,悄悄地從花園角門進來的,已由俺們家将接待在後面家廟内駐紮。

    金都司金翅鵬安置好弓手們,便到小蓬萊和上官老達官、張師哥們,談得非常投機,順便托兒子進内禀報。

    ” 沐公爺點頭道:“他們這樣進來最好,免得招搖耳目。

    瀾兒,今天你不必到花園去了,和你大哥陪我在這兒,靜靜過一天罷!” 天瀾向衆人掃了一眼,笑答道:“左師哥、張師哥一肚皮的稀罕事兒,今晚沒法聽了。

    ” 瞽目閻羅笑道:“今晚可不比往日,一到起更,誰也不能任意亂走,高聲談話。

    要緊地方的燈火都要熄滅,哪能随意談故事呢!公爺聽說你十二粒鐵蓮子,練得不錯,要你帶着镖囊,在密室保護公爺呢。

    ” 天瀾一聽又有點高興了,卻問道:“師傅,今晚賊人真有這麼大膽。

    還敢蓐鬧嗎?” 衆人都笑道:“賊人們嘗過二公子鐵蓮子味道,如果今晚真個進來,定是吃得味道不壞,又來讨蓮子吃的。

    ” 天瀾嘻着嘴道:“父親,兒子一準陪着父親。

    可是左師哥也能發镖,本事比兒子大得多,何妨把他也叫來,讓俺們兩個孩子在一塊兒。

    父親也可聽他講些外面的稀罕事兒,解點心煩,豈不兩便?” 沐公爺笑道:“癡兒,你倒無憂無慮,但是你們兩個孩子在我身邊,倒也是辦法,免得你師傅多操一份心,準照你意思辦好了。

    ” 這時,瞽目閻羅同龍土司立在一邊,悄悄商量晚上的事。

    床上的祿土司,也覺今晚形勢嚴重,非同兒戲,想起自己被賊人攔劫之事,餘怒未息。

    不禁切齒道:“今晚賊人不來則已,如果真要進來送死,俺也要出一口胸中惡氣。

    ” 沐公爺道:“你可不能出去,新傷未愈,最忌氣憤。

    有他們兩位主持,賊人絕做不出甚麼大事來的。

    ” 龍土司也說道:“我們已有妥當辦法。

    跳梁小醜在這省城,也未必能率衆來犯。

    便是來,無非幾個高來高去的巨賊,諒也做不出甚麼大事來。

    沒有你的事,而且正要你在内宅幫助大公子,緊護内宅。

    你留在公爺身邊,最好不過,責任也不輕。

    其餘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 祿土司點頭道:“這樣也好,其實我隻有腿上被穿了一镖,其餘都是皮傷,此刻内服外擦,業已如常,身上的困乏,也休息過來了。

    不過途中救我出險的兩人,究竟是何道路,我到現在還想不出所以然來。

    這份恩情,卻難報答。

    ” 瞽目閻羅向龍土司微笑道:“未見人影,先聞笛聲,大約就是敝友上官所說的鐵笛生了。

    ” 龍土司點頭道:“果然有點像,還有送他們到碧雞關的那一位呢?” 瞽目閻羅道:“多半是鐵笛生的船夥浪裡鑽。

    這人不是說過一句回去交差的話嗎?” 祿土司急問道:“鐵笛生是誰?浪裡鑽又是甚麼人?名字從來沒有聽說過。

    ” 龍土司立起身來笑道:“你先悶一忽兒,也許今晚你會見着此人。

    此刻我們沒有功夫細說,應該回小蓬萊去,調度一下,免得措手不及。

    ” 瞽目閻羅點頭道:“正是。

    ” 兩人便别了沐公爺、祿土司走出去了,沐天瀾趕出室外,拉着瞽目閻羅再三叮咛,務必叫人把紅孩兒左昆送進内室來。

    兩人笑着答應,瞽目閻羅暗念這位高足,友義諄摯,絕無纨袴門第之見,實在難得,但願自己兒子力争上流,同這位貴胄公子早夕相處,文武兩道,得些切磋之益,将來也許附骥直上,緻身青雲,改換門庭。

    做老子的總希望自己兒子成名,瞽目閻羅當然也難免世俗之見。

     且說瞽目閻羅同獨角龍王龍土司走進花園,到了小蓬萊内,先後走入中間堂屋,堂屋内,上官旭、張傑、左昆三人,正陪着金翅鵬談話。

    金翅鵬一臉怒容,正在指手劃腳,高聲大罵飛天狐,不殺此賊,誓不為人。

     一見龍土司瞽目閻羅進門,大家離坐相迎。

    金翅鵬又向龍土司報告,調來弓箭手六十名,頭目二十名,都是挑選出來的能手,現由此地家将們領到園後家廟内暫駐,靜等命令調派。

     龍土司道:“這樣很好,白天沒有他們的事,讓他們自由自在的吃喝去。

    到了申酉之交,再調派不遲。

    可是你此刻大罵飛天狐,好像和你也有不解之仇,難道你義父飛天蜈蚣的仇人,也是飛天狐麼?” 金翅鵬咬着牙點了點頭,還沒開口,龍土司身後,瞽目閻羅已趨前相見,同金翅鵬互道仰慕。

     這時雲海蒼虬上官旭呵呵笑道:“此刻我同金都司正講起飛天狐屢次作祟的情節,說到萬年青一案,想不到金都司的過繼先人,便是從飛天狐手中奪去‘萬年青’的飛天蜈蚣。

    我們鑒秋老弟到雲南來蹤迹仇人,已兩年有餘,想不到這兩年内,飛天狐也到長江上下流,尋找飛天蜈蚣的蹤迹,冤家路窄,偏在瞿塘一帶,碰到了飛天蜈蚣,傷在那惡魔手内。

    金都司到雲南來,便是立志替義父飛天蜈蚣報仇來的。

    這一來,我們真可謂志同道合了。

    ” 經上官旭這樣一說,龍土司恍然有悟,拍手道:“喝,我明白了,我們金老弟原對我說過内情,不過他來到雲南不少日子,實在沒有明白仇人是誰,大約此刻聽上官老達官說起‘萬年青’一案,才始明白的。

    不過這也是想情度理,憑空推測出來的。

    究竟你義父在瞿塘受傷殒命,當場有人見到飛天狐沒有呢?” 龍土司這樣一說,金翅鵬立刻搶着說道:“絕不是憑空推測,也不是從老達官口中聽出來的。

    此刻我同上官老達官還沒有說出所以然來,将軍同左老英雄便進來了。

    ” 龍土司道:“咦?這又奇了,你的事我沒有不知道的。

    難道說,你一到省城,便知道仇人是飛天狐麼?” 金翅鵬搖頭道:“我從昨晚三更以後,才知道的。

    ” 此語一出,非但龍土司莫名其妙,上官旭、左鑒秋等,都聽得詫異起來,一屋子的眼光,都盯在金翅鵬臉上,等他說明下文。

     金翅鵬微微地歎了口氣,才說道:“昨晚的事,連我自己,也出乎意料之外。

    我因将軍不在營中,多加了一份小心。

    三更以後,又起來跑出帳外,暗地向各帳篷巡視了一周。

    細查各篷兵卒,都睡得好好的,輪班放哨的也一個不缺,才安心返回自己營帳。

    不料一進帳内,一眼瞧見燭台底下壓着一封書信,信皮上寫着‘鵬兒收拆’。

    我一見這四個字,頓時心頭怦怦亂跳,先不拆看,急急趕出帳外,查勘送信人是誰。

     “可是營門外荒郊寂寂,風消霜凝,哪有人影?貼身幾個護勇,也一個不在,想已抱頭大睡去了。

    愣愣地回到帳内,暗想世上叫我‘鵬兒’的隻有一個人,這人便是瞿塘黃牛峽大覺寺方丈無住禅師,也就是我唯一無二的師祖,金翅鵬的名号,便是這位師祖臨分手時替我取的,那時親口對我說,将來替你義父報仇之日,便明白這三字的用意了。

    此刻想起來,才明白仇人匪号飛天狐,我金翅鵬也是滿天飛的巨鳥,正是飛天狐的克星。

    顧名思義,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可見我師祖,早知仇人是誰。

    那時大約怕我少不更事,輕身涉險,枉送一條性命,特地沒對我說罷了。

    我想起來真慚愧。

    我來到雲南這許多日子,流離颠沛,吃盡苦楚,連仇人一點影子都沒有摸着。

    直到昨夜接到師祖手谕,同此刻這位老達官,談到萬年青一案,才約略的明白仇人同我義父結仇的原因。

    ” 金翅鵬說到這兒,便從身上掏出無住禅師的那封信來,擺在桌上請大家同看。

    龍土司一班人看那信時,隻見上面寫着: 老衲浪述至此,始悉爾得龍将軍提攜,甚慰。

    将相甯有種,好自為之。

    沐府寇警甚亟,爾當助将軍守禦,以報知遇。

    盜黨飛天狐,爾父實死厥手。

    然爾非其敵,老衲當相機助爾,以瞑九泉之目。

    沐府上官翁,悉餘近狀,當為爾告。

    晤面在即,匆匆不贅,無住手泐。

     衆人看完無住禅師的信,才明白萬年青案内的飛天蜈蚣,原來是金翅鵬的義父。

     上官旭又将路遇無住禅師、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