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嘉利澤之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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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住禅師、上官旭一見岩下恭迎的文雅書生,便料定是鐵笛生,慌相将上岸,互道仰慕。

    鐵笛生倜傥風流,吐屬不凡,絕對沒有一點江湖氣,更看不出是個有武功的人,同二人略一周旋,便搶先引路,領向崖内走去。

    原來天生奇岩,岩腹石壁之間,有天然的夾巷。

     兩面依然尋丈鏡面的峭壁,好似五丁巨斧,特地劈成秘谷腹道一般。

    壁下羊腸小徑,石欄逶迤,随着曲曲折折的地形,宛如回廊。

    最奇的玲珑嵌空的峭壁上面,朱藤翠蘿之間,夾種着無數素心蘭。

    翠帶舞空,幽香撲鼻。

    兩岸斷處,飛梁可渡。

    這樣盤旋岩腹之間,突然天地開朗,已繞到岩外一座危崖之下。

     沙灘邊,停着兩隻“滿江紅”式的精緻整潔的坐船。

    船比“滿江紅”來得小巧精雅。

    主客在崖下一現身,船頭上立時走出兩個青衣垂髫書童,肅立迎客。

    鐵笛生讓無住禅師、上官旭先上船去。

    兩人一上船,二童便導客走進中艙。

     兩人一看中艙的布置,不禁稱贊不絕。

    原來艙中明窗淨幾,布置楚楚。

    連腳下船闆也鬥筍合縫,松漆得如明鏡一般。

    地勢又極軒敞,宛似一間雅緻的靜室,加上窗外的波光山影,風景宜人,真欲令人叫絕。

    再向艙内望去,似乎還有一間精室。

    并肩貼緊的鄰舟,也是明窗四啟,看去比這一隻船,還要精緻,似乎琴書滿架、鼎彜羅列,想是鐵笛生起居之舟了。

     正是觀賞不盡,鐵笛生已滿臉笑容走進艙來,揖客就坐。

    二童也往來奔走,分獻香茗。

    兩人重新與鐵笛生互相行禮,略道思慕,然後賓主歸坐,攀談起來。

     鐵笛生笑道:“兩位來意,晚生業已盡知。

    乾孫兄是晚生生平第一知己。

    日前到此說明獨杖僧的一番計劃,同兩位不日到此的情形,乾孫兄還要晚生參與此事。

    其實晚生隐迹此間,久已與世無争,疏懶之性,也不堪驅策,當不得葛兄殷殷敦促,以大義責備,隻可不自量力,濫竽充數,今晚便要前往。

    可笑晚生以舟為家,終年飄流煙波,足迹不至城市,此番卻要替葛大俠随鞭執镖,一嘗紅塵滋味了。

    ”說罷大笑。

     兩人一聽,便知鐵笛生定有驚人之技,否則,葛乾孫不會請他幫忙的。

    可是主人當夜便要離舟他往,葛師弟怎地叫我們在此候機呢? 兩人略一沉吟,鐵笛生早已明白,笑道:“葛兄早已說過,兩位另有任務,不到相當時機,不便現身。

    晚生遵照葛兄主意,已替兩位安排好了。

    這一隻敝船,便供兩位起居之用。

    晚生雖然失陪,一切起居飲食之需,自有書童伺應。

    兩位不嫌簡亵,暫請屈尊幾日,正可暫憩遊蹤。

    有興時,指揮舟子們,遨遊澤中。

    此地也有不少勝景,可以欣賞欣賞。

    ” 鐵笛生這樣一說,兩人心裡略安,慌不及拱手稱謝。

    這樣賓主如歸的,暢談了半天。

    每逢兩人探問到鐵笛生身世宗派一類的話,鐵笛生便微笑不答,用話岔開。

    兩人知趣,不便交淺言深。

    到了晚上,居然擺上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連所用酒器杯箸,都是鑲金嵌玉,珍貴非常,好像豪富之家,益發看不透鐵笛生是何路道。

     酒醉飯飽,鐵笛生導入内艙。

    華燈四照,鋪陳并設,錦衾角枕,華貴耀目,足見主人情重。

    兩個垂髫書童,伺應周到,色色先意承志,真想不到碌碌風塵,會有這等享福處所。

    鐵笛生又坐談了一會,才道聲安息,告辭退去,想是回到鄰舟自己安寝之所了。

     一夜無事,第二天清晨起來,兩個書童已在面前奔走,卻說:“主人已于昨夜更定以後,渡舟上岸,尋找葛大俠去了,恐驚客人好夢,不敢面辭,吩咐我們轉達。

    兩位如需要甚麼,務請直言吩咐,千萬不要客氣。

    否則主人回來,我們要受嚴責的。

    ”說罷,便替客人疊被鋪床,送茶端湯,川流不息地伺候起來。

     無住禅師、上官旭兩人一聽主人已走,也隻可抱定“随遇而安”的主意。

    起初,以為這樣候個三四天,葛乾孫便會到來,面授機宜,不料一晃過了半個多月,非但葛大俠消息全無,連主人鐵笛生都不回來了。

     這半個多月把嘉利澤遠近的勝境都玩遍了,卻也享受了不少清福,不過這樣鵲巢鸠占也不是事,兩人暗地一商量,想分出一個來,到省城昆明探一探消息,一個人仍舊守在嘉利澤候信,預備上官旭赴省,先同瞽目閻羅會面,探聽情形。

     兩人商量停當,便想再等三天。

    三天以後,再沒有消息,便要實行了。

    不料到了第二天下午,水上飄駕着小舟,從對面潢水塘飛也似的駛回船來,急忙忙跳上兩人的坐船,走進中艙,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遞與無住禅師,一看正是多日渴盼葛師弟的筆迹,大喜之下,慌問此信何人送來。

     水上飄答道:“今天我從潢水塘進嵩明縣城采辦應用物件,路上碰着我主人帶去的夥伴浪裡鑽,正向潢水塘飛步趕來。

    一見我面,說是奉葛大俠之命,火速向老禅師送信的,見着你面恰好,你不必再進城,趕速把此信送去,今晚主人有要事差遣,還得飛速趕回才好,匆匆說了幾句話,把信交過,立時轉身走了。

    我想問一問主人這多日子在何處存身,都來不及問。

    我知道此信重要,也立時回船來了。

    ” 無住禅師同上官旭猜度阿迷賊黨定已發動,所以這樣火急,慌拆開信封。

    兩人一看函内寫着: “上官老達官務于今晚二更時分,趕到昆明沐公府同貴友瞽目閻羅會面。

    無住禅師一同前往,切勿進府,請至城南箭樓下止步,自有熟人迎候。

    切盼切盼。

    ”信尾署着“弟乾孫拜啟”。

     兩人看畢,無住禅師皺眉道:“事已這樣緊急,還是這樣恍惚迷離的話,令人摸不着頭腦,不知他們玩的甚麼把戲。

    ” 上官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