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靈猿迎客白鴿傳書

關燈
這兒的鐵相公,凡是嘉利澤的漁戶,沒有不知道的。

    ” 無住禅師笑道:“貧僧問的正是那位鐵相公。

    ” 老者不待無住禅師再說,立時向江心一指道:“巧得很,那不是鐵相公的管家來了麼?” 無住禅師、上官旭齊向江中看時,隻見遠遠的一葉扁舟,隻一人一槳,如飛的駛向前來。

    看來船方向,似向潢水塘駛來。

     漁船上老者指着來舟,笑說道:“後梢使槳的,便是鐵相公的管家。

    好俊的水性,出名的叫做水上飄。

    老方丈一問水上飄,便知道他主人的下落了。

    ”說罷搖動雙橹,自顧進港去了。

     無住禅師再看來船時,好快的駕法,立談之頃,來船已駛近港口,頓時看清,後梢駕舟的漢子,年紀不過二十幾歲,長得濃眉大目,兩條紫黑色的健膊,虬筋密布,雄壯異常。

    這樣冬令,隻穿薄薄的一領短衫,下面還赤足草履,隻把一片木槳,在水面上拍拍一陣翻卷,便屹然停在港口岸下,一聳身,輕輕跳上岸來,随手牽着一條系船的細鐵鍊,向身邊一株歪脖烏柏樹上一搭,徑向二人立的所在走來。

     兩人剛想開口探問,不料那漢子已在面前躬身施禮,開口道:“敝上算定老禅師同這位老達官今天駕臨,特差小的扁舟奉迎,便請兩位下船罷。

    ” 無住禅師笑向上官旭道:“大約葛師弟已有先容,卻之不恭,我們就勞這位壯士一趟吧!”說畢,一撩僧袍,和上官旭輕輕跳入船中。

     那漢子身手很是矯捷,兩人方在中艙對坐停當,駕船的漢子已穩坐船尾,掄槳如飛,向江峰駛去。

     上官旭坐在船尾,回頭笑問道:“壯士水上飄的大名,此地無人不知,水上功夫定是出衆。

    ” 水上飄一面掄槳疾駛,一面笑答道:“老達官,休要見笑,此地一班漁戶,厮混得熟,随意替俺幾個兄弟,取個诨名兒取笑。

    在水上混得日子多,略識得一點水性,哪有功夫呢。

    ” 上官旭又問道:“貴上一向以船為家,倒也有趣得很。

    此刻我們會他,大約也在船上,不知離此還有多遠?” 水上飄向上官旭看了一眼,向江心那座孤峰一指,道:“近得很,便在峰後。

    ”說話之間,船已飛駛了一段路,片時,已駛近江心峰腳。

     遠看無非江心幾座孤島似的青峰,臨近一看,才知江心并峙着四五座峰頭,攢聚一處,卻又個個孤立,不相聯系,峰形也個個不同。

    最妙一葉扁舟,隻在峰角掉槳一轉,立刻移步換形,面貌全非,面前浩渺無涯的大澤,頓失蹤影,坐的小船卻已駛入一條長峽之中。

    兩面千仞峭壁,聳然夾峙,仰望天光,深如一線,偶然一聲咳嗽,兩壁轟轟如雷。

     最奇山峽并不過長,卻甚曲折。

    小船行入峽中,幾步一拐彎,連方向都難分辨。

    這樣拐了無數的彎,最後突然開朗。

    隻聽得四處泉聲淙淙,如奏異樂。

    四面一打量,看清峭壁至此又劃然中截,地勢頗為寬曠。

    可是隻有一面露出峰外江面,透進天光。

    其餘三面,崖石巉巉,形如穹廬。

    靠江陡位的崖壑,宛如門戶。

    崖内深坳奇形怪狀的岩石,如瞰如俯,建瓴一般,探出水面老遠。

    離水不到一丈高上面,藤蘿茅荔一類的藤草,飄搖倒拂,宛如千萬流蘇,垂成錦帳,幔内是洞是壑,抑是崖壁,無從猜測,隻聽得裡面,百道細泉,铮錝交響,如奏異樂。

     上官旭、無住禅師以為到此路盡,除非掉舟向外,從截然中斷,形似門戶的斷壁中間,駛了出去,再向峰外繞向别處。

    不意水上飄毫不躊躇,健腕一翻,槳聲起處,竟掉舟向流蘇般藤蘿裡面搖了進去。

    二人眼前突然一黑,悚然驚異之間,船如奔馬,業已穿洞而出,霎時眼前倏又一亮,幽香撲鼻,頓時又換了一樣境界。

     還未看清四周地勢,忽聽頭上有人朗聲笑道:“佳客賞贲臨,未曾遠迎,乞恕山野疏懶之性。

    ” 兩人急擡頭看時,原來此處崖勢開展,上面岩石雖然與外洞無異,卻懸空倒挂,離地十丈,形成覆盂之勢。

    下面離水三四尺以上,還有一片餘地,略施人工,便如堤岸。

    臨水一帶,随着岩石内坳之勢,添設了幾折石欄。

    靠左,尚有十餘級石階直臨水次,大約上舟下舟用的。

    那說話的人,便拱立在石級上面,卻是眉目疏朗,面似冠玉,方巾朱履,宛然是一位文雅書生。

     主客拱揖,禮讓之際,水上飄已把一葉扁舟,停在臨水台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