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鈔舊詞聊充訣絕吟 買文憑自是謀生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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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快不要糊塗了。

    “蘇仲武搖頭道:”我不去了。

    請你去對她說,我已想開了,我也不想她了,教她也莫想我。

    她好了,她回愛知縣去。

    我或者在一二日内回湖北去,也未可知。

    “黃文漢聽得,怔了一怔道:”你真個這麼決絕嗎?“蘇仲武道:”不是這麼決絕,有什麼法子?我橫豎就整日整夜坐在她跟前,也是不能說一句體己話,何苦兩個人都望着白心痛?我既決心出來,便決心不再見她了。

    你去對她說,她必不得怪我。

    “黃文漢一想也不錯,兩邊不見面,看漸漸的都可以忘掉一些,當下便點頭應”是“。

    蘇仲武低頭想了一會,忽然向黃文漢道:”我想贈點東西給她做紀念,你說送什麼好?“黃文漢道:”何必送什麼紀念?徒然使她傷心,一點益處也沒有。

    “蘇仲武搖頭道:”不然,我有使她不傷心的東西送,就請你替我帶去。

    “說着,起身從櫃裡拿出幾張冷金古信箋來,磨了墨,提起筆寫道:”蘭漿浪花平,隔岸青山鎖。

    你自歸家我自歸,休道如何過。

    我斷卻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從前與我心,付與他人呵。

    “寫完落了款,蓋了個小方印,拿吸墨紙印幹,用信封封好,交與黃文漢道:”她放在這裡的東西很多,都可以做紀念。

     我這詞雖是古人的,卻恰合我今日的事,所以借用着送她。

    不過古人是贈妓的,移贈她似乎唐突點兒。

    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存心,沒有什麼要緊,你說是麼?“黃文漢接了揣入懷裡,歎氣道:”情天就是苦海。

    你若早知今,日是這般受苦,當日也不在三伏炎天裡為她奔走了。

    “蘇仲武連連搖手道:”這還有什麼說得,請你就去罷。

    她在那裡,不見你回去不放心。

    “黃文漢笑道:”你說斷不思量,如何又怕她不放心?春蠶自縛,到死方休。

    這也罷了,隻苦了我和圓子,跟着受這多苦,不知為了什麼。

    連我們自己都想不出個理由來。

    你看,不作美的天,竟下起雪來了。

    “蘇仲武擡頭看窗外,果然飄鵝毛似的,落起雪來。

     黃文漢向蘇仲武借了把傘,撐着去了。

    那雪越下越大,黃文漢走到順天堂,傘上的雪已積了半寸多厚,身上也着了許多。

     在病院門口抖了一會,才抖幹淨。

    走到病室跟前,伸手去推房門。

    推了兩下推不開,便輕輕敲了兩下。

    圓子苦着臉開門出來,對黃文漢搖手,教不要進去。

    黃文漢忙問:“怎麼?”圓子跺腳道:“真要苦死我了!你剛出去,她母親說她不該要你找老蘇來,說了她幾句,她氣急了,也不做聲。

    咬了會牙,忽然皺着眉說肚子痛,一陣緊似一陣的。

    看護婦将院長請來,診脈說動了胎氣,隻怕要小産。

    她母親聽了這話,氣得發昏。

    不到一分鐘,一陣血下來,果然小産了。

    還血昏了幾次。

    院長說她身體本來虛弱,又是久病之後,小産是很危險的。

    幸此刻略安穩了些。

    她母親也上了床,一句話也不說,隻管咬牙切齒的,恨聲不絕。

    你若進去,她氣頭上,隻怕有不中聽的話說出來。

    院長還在房裡,聽了不好。

    我因為怕你冒昧跑進來,轉不過臉,特意靠着門站了。

    你快去和老蘇商量罷,若萬一不中用了,這事情怎麼辦?”黃文漢着急說:“事情真糟透了。

    和他商量什麼?他從來是一籌莫展的。

    這時候他更不得主意。

    萬一梅子不中用了,我們有什麼辦法?隻看她母親要如何辦就是了。

    梅子雖是我們設圈套引誘的,好在春子并沒有識破我們的曆史,梅子是萬不肯說給她母親聽的。

    她摸不着我們的根底,縱怪我們,也不過言語上發揮幾句罷咧,起訴的事是不會有的。

    我此刻不進去也好,你去好生張羅,受點委屈,也是沒法的事。

    騎上了老虎背,想下地是不能的。

    我夜間再來看。

    ”圓子道:“你此刻家去嗎?教下女送兩件衣服來,夜間下雪冷得很。

    ”黃文漢答應了。

    圓子複問道:“你剛才看見老蘇沒有,他此刻怎麼樣?”黃文漢道:“他果是要情死,被我一頓說好了。

    ”圓子點點頭,回身進病室去了。

     黃文漢出來,先到家裡拿幾件棉衣服包了,教下女送給圓子。

    自己就坐在家中看屋,搬出火爐來生了炭火,炖了壺雪水,泡一杯濃茶,一邊品茗,一邊思量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