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異客他鄉招魂此日 情談绮語回首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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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的是精神上的損失,弄得我一晚全沒有合眼。

    ”朱繼霖笑道:“住在神田方面的人,昨晚想沒有一個能合眼的。

    這裡是本鄉館子裡的客人,昨晚也都跑出去了。

    隔壁束肥軒(旅館)住的盡是中國人,更是鬧得煙霧騰天,也不知來了多少避火的。

    ”姜清看朱繼霖年紀三十來歲,面皮黃瘦,留着幾根老鼠須似胡子,說話時,随着他的嘴一起一落。

    見他時時用那黑白不分明的眼睛瞟着自己,心中有些不自在。

    忽然想起他意中人陳女士,便起身告辭。

     朱繼霖忙笑着挽留,姜清也不理會,和張全點點頭,拿着帽子對胡莊道:“我先走了,你還到哪兒去麼?”胡莊道:“我便回去。

    ”朱繼霖乘着這時候說道:“二位都在這用了早點去不好嗎?”姜清隻作沒有聽見,匆匆下樓。

     張全、朱繼霖都趕着送了出來,望着姜清穿好靴子去了,才轉身回房。

    朱繼霖道:“這位是誰?我倒沒有會過。

    ”張全向他說了,朱繼霖歎道:“這才算是築脂刻玉,可惜我無緣與他同住,不知他的妻子修了幾世,才能得他這樣的一個丈夫。

    ”張全笑道:“你所見真不廣。

    我去年四月和周正勳到澀谷去,在神保町等電車,見已有一男一女并肩兒站着在那兒等。

    男女都在十七八歲的光景。

    男的穿一套青灰色的秋洋服,戴着平頂草帽。

    腳上的那雙黃皮靴,磨刷得光可鑒人。

    左手抱着個書包,右手挽住女子的手。

    那女子頭上绾着西洋幼女的妝髻,穿一件淡青繡花紗夾衣,露出幾寸藕也似的白臂,套一個珠钏。

    手中提一個銀絲編的小提包,左手挽在男子手内,看不清楚。

    下面系一條西洋式的青紗裙,那靴光直與鬓影同其炫灼。

    至于這兩個人的容貌,隻我與周正勳及當時見着的人知道罷了,若用口來說,便是一百張口,恐怕也不能恍惚其萬一。

    我隻将當時同見着的人的情形說給你們聽就知道了。

    我當時見了,不知怎的,心中總是躍躍的跳動。

    他兩人并着肩,隻是喁喁細語,并不知有旁人似的。

    站着同等車的人,都悄然不語,沒一個不望着二人表示一種羨慕的樣子。

    不一刻往江戶川的車到了,我心中很怕他坐這乘車走了,不得久看。

    而一班往江戶川去的人,則惟恐不得與二人同車,都睜着眼看二人的舉動。

    見二人隻是說話,并不擡頭移步,以為二人必是貪着說話,忘了上車,便有人故意喊道:”往江戶川的電車到了!‘喊了幾句見仍沒有動靜。

     電車又要開行,才一個個攀登上去。

    有兩個年輕日本學生,一步一回頭的走到電車旁邊,恰好電車緩緩的開行。

    若在平日,日本學生趕電車的本領,恐世界上沒有人能比得上。

    此時腳上生了根似的,哪裡趕得上呢?故意趕了幾步,舞着書包說道:“你要開這樣急,我就等第二乘罷了。

    ‘兩個學生笑說了幾句話,仍走近二人立住,失魂喪魄的張開口望着。

    有兩個老頭兒,須發都白,也望着他兩人出了神,不住的點頭颠腦。

    一個中年人立久了,精神疲倦,想打一個呵欠,又恐怕耽擱了眼睛的時間,極力的忍住。

    這人胃口必是很弱,哪裡忍得住呢?隻忍得胃氣橫口而出,這人喉嚨又仄,一口氣嗆得他淌出淚來。

    兩個小男女仍是聚着頭說他的話,哪裡知道這人為他受這難言之苦呢?又等了一會工夫,往青山的車到了,小男女便說着話走近電車,等下車的走盡了,才從容而上。

    我心中已算定了,到青山一丁目再換往澀谷的車。

    恰好周正勳也和我的心理一樣,不約而同跟着上車。

    此時等車的人,男女老少都争着上來,車掌連忙懸起滿員的牌,急急的開車。

    這車上的客,本來坐得不少,加上這些人,更擠得沒有空隙。

    我看那兩個趕車的學生,也擠在裡面,探頭探腦的望這一對小男女。

    這一對小男女上車的時候,坐位都滿了。

    有一個日本人望了他們一眼,随即立起身來讓坐。

    男子見了,推小女子坐,女子望男子笑了一笑,搖搖頭,用手推男子,我看她的意思是教男子坐,男子也笑着搖頭。

    還有個坐着的日本人,仿佛知道這一對小男女不肯拆開似的,也立起身來,空出了兩個坐位。

    兩個才笑着坐了。

    仍是緊緊的貼着說話,絕不舉眼看人。

    我揣他兩人的意思,必是恨不得溶成一個,或如趙松雪所說,你身上有我,我身上有你。

    當時滿車的人,都鴉雀無聲,莫不恨電車開行的聲音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