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往事思量悔其何及 全書結束意餘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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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也時常因一句話不對便口角起來,她卻從沒動過真氣,說過一句寒我心的話。

    也從不曾向我開口,教我買過一樣東西給她。

     到我家來的時候,還有人送了幾十塊錢給她,存在郵便局裡。

     她一五一十的領來,陪梅子玩掉了,從沒開口問我要一個錢。

     我的衣服,件件是她替我縫制。

    夜間任如何睡得遲,早晨一天亮就起來了。

    打掃房子,擦洗地闆,下女做的事,十九都是她親自動手。

    冬天裡天冷,她總是做了一早的事,生好了火,将衣服烘熱,才喚我起來。

    她便去打洗臉水,熱牛乳,蒸面包,教下女來收拾鋪蓋。

    她的意思,是因為知道我和下女有關系,怕我一天不和下女親熱,心中不快活。

    趁這時候,好教我親熱親熱。

    她熱了牛乳、面包,回房的時候,必放重腳步,故意慢慢的走,聽得我說話,或是下女說話,才推門進來。

    若是房中沒有聲息,她必然借着别事,又走向廚房或是廊檐下去了。

    其實我何嘗天天要和下女親熱!隻她對我這一片心,我就畢生不能忘記。

    有一天,下女因為仗我的勢,又見圓子待她和氣,不知說錯了一句什麼話,她氣不過,指着下女的臉罵了一頓。

    罵得下女哭起來,她的氣還沒有平,數數說說的罵個不了。

    我一時心中有些替下女抱屈,勸了她兩句,她登時歎了口氣,半晌不做聲。

    後來竟嗚嗚的哭起來,我安慰了好一會才罷。

    自始至終,她不曾說破我和下女的事。

    就是上次因我在外面嫖了一晚的事,氣極了,也隻隐隐約約的說了幾句,不曾露過一些兒醋意。

    她知道我和下女不過是肉體上的關系,精神上是一點也不會結合的,她落得做這人情。

    并且她的身體不好,一月倒有十五夜有病。

    不是頭痛,便是腰痛,巴不得我不和她糾纏。

    她時常對我歎息,可惜五年前不曾遇着我,此刻已是衰敗零落的時候,對我很有些自愧。

    若是有個替身,又不會奪了她的愛情,她情願讓我去生關系。

    她若不是時常對我這般說,我這一次如何得上她的當?看起來,世界上的女人沒有不吃醋的。

    任她如何說得好,都是有意來哄着男子上當的。

    哪怕這女人絕對沒有好淫的意思,吃起醋來也是一樣。

    這吃醋硬是女人的天性,不關于這女人賢良不賢良。

    越是聰明有知識的女人,越吃得厲害。

     她一有了吃醋的心思,男子便是她的仇人了。

    用種種的方法,都是妨礙男子與這女人的。

    君子初次和我見面的時候,對我雖不見得有情,但是面上很表示出一種喜悅之意,故意說每日下課之後去護國寺玩耍,何嘗不是明說要我到那裡去會的意思? 第二日去不曾遇着,第三日見面的時候,她也很表示出歡迎的樣子。

    圓子一來,我不能不走。

    及今日見面,她的神氣就大不相同了。

    吃了晚飯,在這裡商議去看活動寫真的時候,她見圓子說十點半鐘以後要去别處會朋友,教我送她回家,她便現出不願意的樣子來,推說不去。

    後來在錦輝館看得好好的,圓子一走,她便一刻也不肯留,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不是圓子暗地裡和她說了什麼話,她何至嫌避我到這步田地!唉,你既已說得君子不肯和我要好了,你還跑些什麼?我難道真是個沒有人心的人嗎?我何嘗不知道你的好處。

    我就是想吊君子的膀子,也不過是圖肉體上的快樂,何曾有什麼情?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怎這一點也見不到?我和你雖不是正式的夫妻,但是形勢上、感情上,都和正式夫妻不差什麼。

    難道一個外來的人能奪了我們夫妻的愛情去?我縱将來和君子要好到了極點,也不過一個月多來往幾次罷了。

    她有母親的,有身家的,無論如何和我要好,決沒有來奪你位子的道理。

    你隻要見到了這一點,又何必舍我而去呢?我若早知道你的性格是這般勇烈,便是天仙化人,我也不敢望她一望了。

    凡事都不能由人計算,我于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黃文漢一個人靠着門柱,是這樣前前後後的想個不止。

    猛聽得遠遠的木屐聲響,仔細聽去,聽得出是女人的木屐聲。

    此時街上久無行人,料定是下女回了。

    聽得是一個人的聲響,知道不曾遇見圓子。

    木屐越響越近,轉眼就到了門首,一看果是下女。

    黃文漢忙舉步開門,不提防立久了,一雙腳麻木得失了知覺,不舉步尚不覺着,一提腳才發起軟來,往地下一跪,幾乎跌倒。

    下女已自推開門進來。

    黃文漢連忙扶了門柱立起來問道:“簡直沒有影子嗎?”下女一邊拴好了門,一邊脫木屐說道:“我找了四五處,隻有一處說太太今晚十點多鐘的時候到那裡,說要借紙筆寫封信。

    拿了紙筆給她,她一個人關了房門,寫了好一會,寫完了并沒有坐,就走了。

    我本想再找幾家,因為太晚了,人家都睡了,天又冷,怕人家讨厭,我就回來了。

    ”說着進房。

    見黃文漢扶着壁,一颠一颠的走,便問:“怎麼?”黃文漢搖頭道:“不相幹,立久了,兩腳都麻了。

    ”說完,颠進房中坐下,望着下女道:“此刻已四點多鐘了,你且去睡一覺。

    明日一早起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