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兩小無猜寄居增友愛 一介不取棄産絕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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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呢,是讓東家收回去,不過此外我還有件小小的事情,要有錢的東家幫我一個忙。

    ” 周世良聽了這些話音,猜着這兩個人,是隔村子裡的,雖是在大雪地裡,身上也不由得出了一身汗。

    他心裡想着:原來鄉下人是這樣地議論着我們呢!王家嫂子對于我們,可以說完全是一番好意,這倒讓人家背上這樣一個惡名,真是好人無人做了。

    兒子在王家寄住,自己總少不得要去看看的,若是照鄉下人這種看法,恐怕自己去一回,鄉下人就要議論一回,為息事甯人起見,還是從此不去的為妙。

    不過自己不去,兒子又怎麼辦呢? 吃飯的時候,小桌子上,小海和母親占了一方,計春占了一方,另外兩方,一方靠了壁,一方又放了一架紡線車。

     吃過晚飯,王大媽告訴小菊子,将洗曬好了的衣服,折疊起來。

    小菊子當真折疊了,把家裡人的衣服,都送到木櫥子裡去。

    隻有計春一件短褂子,她折好了,放在大春凳上。

    母親正坐在春凳上拉鞋底,問道:“這件衣服,為什麼不收起來呢?”小菊子道:“不是我們自家的。

    ”王大媽道:“天上掉下來的不成?”小菊子道:“他的。

    ”王大媽道:“他的,哪個的?”小菊子道:“他的,他的,我不知道。

    ”王大媽拿起來一看,才知道是計春的。

    便道:“這是計春的呀!他還沒有睡呢。

    你不跟他送到廂房裡去?”小菊道:“我不管。

    ”王大媽道:“你們又吵嘴了嗎?人家爹爹不在家,在我們家寄住一兩個月,是個短局的事。

    十三四歲的丫頭,你也該懂一點事了。

    人家才搬來兩天,你就和人家吵嘴,知道的呢,是小孩子們不懂事,不知道的呢,說我做娘的不合人。

    ”小菊道:“哪個吵了?你糊裡糊塗說上這樣一大套。

    ”王大媽道:“我看你今天一天,都不睬人家,為着什麼呢?” 可是到了大小麥上屯子了,東家周高才又坐着小車來了。

    照規矩,佃戶對東家,隻納秋季的稻;春季的麥,是與東家無幹的,東家這個日子光顧到了,卻不知是什麼緣故?但是東家既是來了,不能不招待,少不得又是買肉打酒,忙上一陣。

    往日家裡來了客,周世良總是請了王家母女來幫着做飯,現在一想到外面的謠言,就不敢再去找她母女了。

    隻好馬馬糊糊做一餐飯,給東家吃就算了。

     原來這皖中六縣的農村,與别處不同,總是蓋一所大莊屋,有五六十間屋子,以至于一二百間屋子,除了一個總大門之外,其餘四周開着小門,分給若幹家來住;同住一屋,于是有東西頭前後面之分。

    王大媽說的西頭,就是說的隔着堂屋的鄰居。

     到了王大媽家,那雪下得是正湧,放下傘撣了撣身上的雪花,走到他們廚房裡,隻見小菊子一人在那裡燒火,竈上飯鍋蓋縫裡,正呼呼地向外冒着氣。

    她喲了一聲,站将起來道:“周家伯伯來了。

    ”說着,她低了頭。

    周世良倒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麼她說着話,倒有些難為情起來呢?便道:“你媽不在家嗎?”小菊子道:“大雪的天沒事,和小海推磨去了。

    ”世良道:“小海他沒有上學嗎?計春呢?”小菊子低了頭答道:“他一個人上學去了。

    ”世良道:“大概快散學了,我去接他罷。

    ”小菊子有一句話要說出來,想了許久,才向他道:“周家伯伯!你等一會子,我還有話說呢。

    ”說畢她就走了。

    過了一會,她抱着一件棉袍子來放在小椅子上,也沒有再說别的什麼,依然坐到竈門口去燒火。

     到了學校門口,手上撐着傘,猶豫了一會子,心想還是進去不進去呢?啊!若是進去的話,人家一定說我做老子的,太姑息兒子了。

    這樣走進去,不免會攪亂人家的書場。

    大概兒子快出來了,就在門口站着等他罷。

    于是靠了牆角一個避風雪的所在,靜靜地站着。

     冬天日子短,一混就到了年邊。

    一天下着大雪,小海推着肚子痛不肯上學,計春是照常地去了。

    世良在店裡做活,覺得今日是特别的冷,恐怕兒子不曾加衣服,在店裡告了半天假,帶了半斤肉,十塊醬豆幹,就回家來看兒子。

     他走着路,一路想得了一個主意:就是不管如何,把兒子接到鄉店裡來同住,等過了年王貴發回家了,自己才回家去。

    兒子每日上學,多走一點路,也就說不得了。

     他想了這一個笨主意,第三天就把兒子叫到店裡去住。

    王大媽問他是什麼緣故?他又說不出來;王大媽以為他是離不開兒子,這也就不追問了。

    這其間隻難為了小菊子,心想:女婿過門了,怎麼隻住這幾天呢?大概這段姻事又算吹灰了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