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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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的真實性。

    事情發生在石抹天衢府中,在他的一念之間就演變成了一次重大事件。

     而且,人們本來一直以為達魯花赤這一駐紮在高麗國都的機構,是一個信息傳達機構,一概不幹涉高麗的内政,隻專門負責把本國的命令傳達給高麗政府,無論何事都要遵照本國命令來作出處理的,但通過此次事件,其兼具多種不同功能的特點就暴露出來了。

    達魯花赤不單單是高麗政府的監視者,一旦有事,它還可以自由地發揮它的權力。

    這樣一來,達魯花赤在高麗君臣的眼裡忽然就成為了一個帶有威壓性的機構了。

     事件發生八天之後的十二月二十四日,為了就誣告事件進行辯解,忠烈王派遣使者赴元向中書省呈遞表文。

    因為朝臣們都覺得,由于不知道達魯花赤發給忽必烈的報告是什麼樣的,所以最好還是先解釋清楚。

     &mdash&mdash巫蠱之言,鼓虛而起。

    聖明之鑒,燭實可知。

    今者達魯花赤持匿名書來示言,有四十餘人聚謀複入江華。

    若其所言誠或有據,固宜當面而露告。

    何乃匿名以陰投哉。

    此必有憾于國、有怨于人妄飾而為之者耳。

    所錄四十人中,有身沒已過五年者。

    則其誣妄可驗也。

    乞降明斷,自今匿名書悉令勿論。

     時光荏苒,忠烈王三年、至元十四年(西曆一二七七年)剛到,這起誣告事件已經在開京的百姓間傳了開來,街頭巷尾都能聽到人們議論紛紛。

    在此次事件中人們關心的焦點的是,公主忽都魯揭裡迷失終于在故事中正式登場了。

    人們現在都意識到忠烈王是有兩個妃子的,一個是以前的王妃貞和宮主,一個是新的王妃元成公主。

    貞和宮主從公主來到都城之後就搬到了别的宮殿,從那以後就再沒和忠烈王見過面。

    這一傳言在街頭巷尾流傳着,不少人都覺得,在這起事件中,兩個妃子之間雖然沒有發生什麼沖突,但情況不見得那麼簡單。

     還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說,在元國下嫁來的王妃忽都魯揭裡迷失面前,忠烈王根本擡不起頭來。

    無論做什麼都必須經過她的同意。

    而且忽都魯揭裡迷失的嫉妒心強到病态,忠烈王哪怕是想在宮主所住的别宮附近散散步,事情都會很嚴重等等。

    這次的事件也是忽都魯揭裡迷失一手策劃的,目的是想除去宮主以及同情宮主的朝臣們等等。

     人們還把關注的目光移向印侯、張舜龍、車信等公主的怯憐口們的行動上。

    印侯是蒙古人,張舜龍是回人,車信幼年入元,是在那裡長大的高麗人。

    他們随公主進入高麗,一進來就改了名字,冠了高麗姓,各自在公主的舉薦之下占據要職,縱情驕奢,争權奪利,在都城裡各自建造了豪華的宅第。

    比如張舜龍的宅子,用美麗的石頭和瓦來修築外城牆,模拟花草的圖案,極盡奢美。

    也不知誰給起了名字,把那道外牆叫做張家牆。

    這些人在這次的事件中都和公主的被抓有關,這是高麗人民對他們反感的直接動機。

    有人說,公主尚且年幼,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性格根本不壞,是她周圍的怯憐口們不好。

     匿名信是什麼人懷着什麼意圖投的,此事誰也不清楚,街頭巷尾的傳言原本就是不着邊際的臆測而已,但除此之外的傳言大體上接近真相。

     一月二十四日,從元派來的使者入國,傳達了禁止高麗人持有弓箭的命令。

    根據使者的話可知,誣告事件早在一月初就先于高麗的使者傳到了忽必烈的耳中,這次的布告就是對此采取的緊急措施。

    還有,元國領導者覺得高麗内部有不安定的動向,為以防萬一,新任命了洪茶丘作為鎮國上将軍東都元帥。

    雖然不清楚鎮國上将軍東都元帥這一職位到底具有怎樣的權限,但在聽到洪茶丘被任命時,忠烈王臉色都變了。

    有一陣子沒聽到這個名字了,這個他一直不喜歡的人又出現在高麗面前了。

    忠烈王和已故的父親性格不一樣,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在立國的方針上也有不同之處,如果說也有相同的,那就是對待元将洪茶丘的态度。

    元宗晚年曾把洪茶丘當作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忠烈王也是這樣。

    一想到擁有同樣的高麗血統的這名年輕武将那冷酷的表情和那殘酷的做法,一股憎惡感就湧上他的心頭。

    那個曾面色不改地下令鞭打高麗人民的洪茶丘又再度握有大權,又要來幹涉高麗國政了! 洪茶丘的出現不僅是對忠烈王,對在場的宰相首班金方慶而言也是一個沖擊。

    最清楚洪茶丘的為人的是在前次戰役之前曾和他有過親密的接觸、一起共事過的金方慶。

    兩人雖然立場不同,但也一起負責過造船工作,在征讨日本的戰役中一起作為軍隊的指揮者出征。

     &ldquo洪茶丘已經三十多歲,估計現在那種血氣方剛的功名心也已平息。

    而且原本我們都是擁有同樣血統的高麗出身。

     隻要我們真心對他,他也不會做得太過分吧。

    &rdquo 金方慶說道。

    金方慶覺得高麗的君臣都太在意洪茶丘了,出于不想刺激到對方的考慮他才這麼說的,但實際上,他内心比誰都清楚,這次出現的洪茶丘和以前的洪茶丘肯定沒什麼兩樣。

    和洪茶丘沒有見面的戰後的這一兩年,金方慶無論什麼場合,隻要想起洪茶丘都必定會同時想到忽必烈的臉,幾乎毫無例外。

    那是因為,無論什麼情況,忽必烈的意志都會通過洪茶丘這個年輕武将的嘴和手來體現。

    在這個意義上說,忽必烈把自己的分身派到高麗了。

    如果忽必烈是有意識這麼去做的,那麼洪茶丘就是忽必烈用一根線操縱的精巧的傀儡。

    雖說是傀儡,實際上還更糟。

    因為洪茶丘并不僅限于此,他還會主動讀取忽必烈的心意,并絲毫不差地采取行動。

    可以說,洪茶丘就是對忽必烈盡忠盡責的、一名可怕的得力幹将。

     對金方慶來說,他并不是很熟悉洪茶丘,但不管洪茶丘言行舉止如何,都不能忘了其背後有忽必烈的存在。

    金方慶在上都和燕都等地都感覺忽必烈有一種極大的魅力。

    他是英明的君主,不拘小節的大人物。

    但那還不是忽必烈的全部。

     忽必烈具有作為殘酷的侵略者的一面,而洪茶丘這個雖然讓人生厭但不得不說是天才的年輕人就把它繼承過來了。

    這次他以鎮國上将軍征東都元帥的身份來到高麗,意味着忽必烈的意志将會比以前更強烈的,以各種形式體現出來。

    這樣的洪茶丘比以前的洪茶丘更為冷酷。

     因為是忽必烈的命令,所以忠烈王立刻下令禁止國人私藏弓箭。

    他在各個村落中設責任人,讓人們把自己擁有的弓箭都交給責任人。

    但是這個措施對于以狩獵為業的人來說是緻命的。

    他打算當年五月赴元入朝時上奏忽必烈。

     一月末中書省發來指令催促說,去年六月交代的弓箭制作任務是以二月為期的,所以在那之前務必完成所需的數量。

    幾乎與此同時,開京的達魯花赤、碩州的屯田經略司也開始催促起來,讓人感覺異常緊迫。

    忠烈王把軍器别監[18]分遣到諸道,以保證弓箭制作工作不出現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