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03年,跟丫死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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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003年,跟丫死磕 北京的夏天是黏糊的。

    到了七月,天徹底熱起來,濕度也大了。

     一黏糊,身上就不自在,躁得慌,火大,容易失去常态,本來沒什麼事兒的事兒,也有事兒了。

     何小兵感覺最近身上湧動着一股勁兒,老想幹點兒什麼,抑制不住,但又不知道幹什麼,于是擰巴兒了,看什麼都不順眼。

     以前何小兵寫的歌詞裡,還有些許青春期的憂傷和蹉跎,近期則充斥着憤怒,粗鄙的詞句俯拾即是,嚴寬看後說,你丫的一篇歌詞能當中國話髒字大全了。

     不僅如此,何小兵對周邊的一切都持一種懷疑和企圖颠覆的狀态,看到書裡他不認同的話,就在原文上把這句話改成他認為的那樣,然後再把書放回書店的書架或還回圖書館,如果原文的改動量太大,無處下筆,便索性把那頁撕掉。

    有一次在電視上看到一個煽情節目,主持人說了一番試圖打動人的話,何小兵總感覺這番話很傻b,讓他覺得更傻b的是,參與節目的嘉賓,竟然跟着感動并落淚了,最讓何小兵覺得傻b的,是他自己,竟然把這種節目看下去了,并作出分析。

    總之,這段日子,何小兵否認并痛恨一切,包括他自己。

     有段時間社會上流行一個詞:死磕。

    何小兵覺得這詞對自己很貼切,就得跟他們丫死磕!不計後果,直到把一方磕碎了算! 很久以後,他總結自己的這段生活,發現這一切——對現狀的不滿和試圖颠覆——歸根結底隻不過是希望夏天早點兒過去,不僅是那一年的夏天,也希望他生命裡的夏天早點兒結束,别那麼躁了。

     何小兵和嚴寬的吉他組合發展壯大了,找了一個鼓手和一個主唱兼貝司,成了一個樂隊,這不僅僅是出于讓音樂元素更豐富的考慮,更是覺得應該弄出點兒更有勁兒的東西,潛意識裡,其實是為了洩憤的時候能更痛快點兒。

     樂隊排練的地方在鼓手的家裡,就是何小兵找劉虎時去過的那個村子,城裡很難找到一個既便宜又沒有鄰居責備擾民的排練室。

    雖然遠了點兒,但大家背着吉他和貝司去城外,總比劉虎搬着一套鼓來城裡方便。

     最近兩個月樂隊有了演出,一周兩次,在一個不是太熱鬧的酒吧。

    何小兵很熱愛演出,并不是為了每次演完刨去打車費後還能落五十塊錢,這時候的何小兵還視金錢不至于如糞土但也好不到哪兒去,而是演出本身,讓他能看到自己的價值,所以,很多不給錢的演出,何小兵也樂意去。

     晚上還有一場演出,昨天何小兵約了顧莉莉去看,順便把剩下的錢還她,上半年又賣了兩首歌,這次再還兩千,就兩清了。

     本打算睡到中午,起來直接吃午飯了,但是十點剛過,何小兵就被手機吵醒了,是他爸打來的。

    寒假回家,何建國覺得何小兵這兩年跟家裡的聯系不夠緊密,便給他買了一個手機,希望它能幫助何小兵建立起對家人的情感。

     "你幹嗎呢?"何建國上來就問。

     "睡覺呢!"何小兵說。

     "在哪兒睡呢?" "床上呗!" "我問的是哪兒的床?" "宿舍的床。

    "何小兵一直瞞着父母退學的事兒。

     "怎麼沒去上課?" "沒課。

    "何小兵決定,如果何建國的下句話仍然是這種問題,他就說一句:你有勁沒勁,然後挂斷電話關機接着睡覺,但何建國後面的話徹底讓何小兵睡意全無。

     "兔崽子,還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