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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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齊幹,那幫人還能嗅不到一點味兒?” 小白耐心勸導:“我是說盡可能人多一點才行——我們不過是要個說法,并不想動武動粗。

    關鍵是到時候幾個村的人全要出來,那樣力量就大了。

    人數才是關鍵。

    ” 紅臉老健咬着嘴唇:“嗯,我琢磨這幾個村子想的都一樣,怕的是到了節骨眼上人心不齊——狗上狼不上,什麼事都辦不成。

    這和打日本時村裡總出漢奸是一個理兒,那些暗中得了集團好處的人個個都是孬貨。

    他們表面上随你罵娘,暗地裡卻給人家送信。

    有的村頭兒最壞,他們私下裡得了不幹不淨的錢,嘴巴全是歪的。

    我知道一個村頭一年裡換了兩輛小汽車,都是集團白給的,條件就是把那個村裡的地拿走。

    你遇上這樣的村頭兒,最後隻剩下了一個辦法,就是讓那些有血性的小夥子把他掐死!就這樣。

    ”他說着兩手合着一對,做了個掐人的姿勢。

     “獨蛋老荒還不至于吧?”我問了一句。

     “他嘛,”老健看了小白一眼,“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白說:“老荒不至于走得太遠。

    他當然也占了集團的便宜,再加上膽子小……” “他女婿葦子不錯。

    這小夥子别看長得像根葦子,可就是有根犟筋哪!有一回我和他掰腕子,結果被他勝了。

    嘿,想不到。

    你猜怎麼?我把他的袖撸開一看,老天,全身都是筋疙瘩襻着!葦子心性艮呢,他跟我說,總有一天把那些糟蹋莊稼人的畜牲脖子全擰斷,一個也不留!當年他和獨蛋老荒的閨女好上了,獨蛋不幹,他喝了一瓶白酒,進門扛起人就跑。

    這一跑就是整整兩年,一口氣讓她懷上了孩子,這才回到村裡,把剛生下的孩子噗啦一聲放到獨蛋老荒的炕頭上……” 老健說着哈哈大笑。

     小白聽得神往。

    過一會兒他才皺起眉頭,問:“你估計到時候能出來多少人?” “嗯,少說一千吧!” 小白拍手:“成,隻要有一千人,那就成!現在剩下的問題是把各村領頭的找準,關鍵還是保密,不然那些混蛋會用各種法兒把事情擺平,一切又得從頭來過……” 老健想起了什麼,恨得咬牙切齒:“我有一個朋友夜裡遭了惡手,就是前幾天的事。

    那些人真狠,他們進門後二話不說,先把他的嘴堵上,然後硬揍,一口氣打斷了三根肋骨。

    我那朋友氣盛啊,他躺在炕上,說隻要有一口氣就得拼命!他說要自制一杆土槍,再把刀子磨快。

    另一個朋友老冬子……” 小白不語。

    我看小白一眼,轉向老健:“你得勸勸他啊,這事不能沖動……” “都說不能沖動,可那邊全是一夥兒;咱們呢,死不了又活不成。

    這就指望老天爺發個滾雷把他們劈了——可這樣的滾雷又沒有!”老健甩着巴掌,眼白上充滿血絲。

     小白:“一切都按計劃來吧。

    隻有這樣了。

    我們隻能以人數來取勝。

    在最吵的年頭,一般的大聲他們是聽不到的,一千個嗓子一齊大喊,大概他們總能聽得到吧!我們現在不過是在找這一千個嗓子!” 老健往小白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說:“我們村應該是領頭的。

    我如果是獨蛋老荒就好了,可不到最後一刻是不能跟他說的。

    我原想讓葦子找他,誰知葦子一提嶽父就罵。

    他們合不到一塊兒。

    我們村最少也得出來四百!這裡才是集團的對頭冤家,死的人最多,被糟蹋的地也最多……我今夜再串通一些人吧,找靠得住的做牽頭人!” 小白說這樣最好,并一再叮囑老健。

     老健走了。

    我看着小白:這人在我眼裡突然高大起來。

    他本來是個文弱書生,一口京腔細聲細氣的,可這些天裡一直像在部署一個戰役。

    我還是提醒他:無論如何要想得周到一些,悠着點兒,因為事态一旦哄起來是無法控制的,老百姓也難以承受。

     小白眼角似乎有什麼東西,因為他擦了一下才轉過臉來。

    奇怪的是他并不接答我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别的:“你不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嗎?” “誰的情況?” “《鎖麟囊》的錄像就在我包裡,你不想看看嗎?” “當然。

    這得有錄像機才行。

    等等吧。

    ” “我想看了,”小白抿抿嘴,“就像跟她在一塊兒似的,就像她剛剛出門去了——不同的是再也等不回這個人了。

    ” 我想說一句:快把她忘掉算了。

    說不出口。

    我問:“你們後來聯系過嗎?” “哦,怎麼能不聯系。

    那個混蛋并沒有跟她結婚,理由是他已經‘沒有結婚的習慣’——她一直被他帶在身邊,已經不怎麼演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