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 17 十九人

關燈
離他們渡過沼澤那個地點五俄裡的地方,伸展着一條通土陀一瓦卡的大道。

    哥薩克防備萊奮生不在村裡過夜,從昨晚起就在大道上離橋大約八俄裡的地方設下了埋伏。

     哥薩克在那裡整整守了一夜,一邊等候部隊來臨,一邊聽着遠處的炮聲。

    早晨,一個傳令兵騎馬如飛而至,命令他們仍舊守在原處,因為敵人已經沖出沼澤,正在向他們這個方向前進。

    傳令兵過去約莫十分鐘,萊奮生的部隊也來到通往土陀一瓦卡的大道上,但是他們對于敵人的埋夥以及敵人的傳令兵剛從旁邊駛過的事,卻毫不知道。

     太陽已經升到樹林上面。

    霜早已溶化,晴朗淡藍的高空萬裡無雲,象冰一般地澄澈。

    被潮濕的金光所籠罩的樹木,遮蓋着大路。

    這一天是溫暖的,不象是秋天。

     萊奮生向這幅明淨清澈、輝煌燦爛的美景投了漠然的一瞥,無動于衷。

    他看到自己的人數減少三分之二的部隊,在大路上拉得很長地走着,形容疲憊,精神沮喪人生哲學對人生觀系統化、理論化形成的思想體系,哲,才感到自己是疲倦得要死,他現在是沒有力量替這些沮喪地在他後面拖曳着的人們做什麼事了,唯有他們,這些受盡折俯、忠心耿耿的人們,還是他所關心的親人,比其他的一切、甚至比他自己都親,因為他無時無刻不感到他對他們應負的責任;可是他似乎已經不能再為他們出力,他已經不再領導他們了,隻是他們還不知道這種情況,仍舊順從地跟着他,就象畜群跟慣了自己的帶路人一樣。

    而這一點恰恰是他昨天早上想到麥傑裡察之死的時候,心裡最害怕的事…… 他試圖控制住自己,偵精神集中在一樣有實際需要的事情上,但是他的思緒紛亂,眼睛不住地要合攏來,各種怪異的形象,回憶的片斷,對于周圍事物的模糊的、自相矛盾的混混饨饨的感受,好象是一長串千變萬化的、無聲無形的東西,在腦海裡浮現……“這條長得沒有盡頭的道路,這些濕漉漉的樹葉,還有這片現在似乎是死氣沉沉的、使我讨厭的天空,都有什麼用啊?……現在我必須做什麼呢?……哦,我必須走到土陀一瓦卡盆地去……瓦……卡盆地……這名字真怪--瓦……卡盆地。

    ……可是我真累得要命,我困極了!我快要困死了,這些人還能要求我做些什麼呢?……他說巡邏……對啊,對啊,是要巡邏……他的頭這麼圓,這麼好看,跟我兒子的頭一樣,是的,當然應該派巡邏,然後再睡覺……睡覺……可他的頭跟我兒子的頭又不一樣,那未……怎麼樣呢?……” “你說什麼?”他擡起頭來,忽然問。

     和他并排騎馬的是巴克拉諾夫。

    傲慢與偏見 “我說,應該派個巡邏。

    ” “對,對,應該派;就讓你下令吧……” 一分鐘後,一匹馬用疲乏的快步馱着什麼人越過了萊奮生,--萊奮生目送着那個弓起的背部,認出那是密契克。

    他覺得派密契克去巡邏似乎有些不對頭,但是又弄不清楚究竟不對在什麼地方,并且轉眼就把這件事忘掉了。

    接着又有一個人騎馬在他旁邊馳過。

     “莫羅茲卡!”巴克拉諾夫在第二個騎者背後喊道。

    “你們千萬不要走散……” “他難道還活着?”萊奮生心裡想,“可是杜鮑夫卻犧牲了。

    ……可憐的杜鮑夫。

    ……可是莫羅茲卡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啊?……哦,是的那是他昨天晚上鬧的事。

    幸好當時沒有被我看見……” 密契克已經跑得相當遠了,才回過頭來看了一看:莫羅茲卡和他相隔約莫五十俄丈,隊伍也還可以看得見。

    後來他拐了彎,隊伍和莫羅茲卡都看不見了。

    尼夫卡不願快跑,密契克便機械地催促它:他不太明白派他往前面去幹什麼,不過既然命令他快跑,他就照辦。

     道路順着濕潤的斜坡盤旋而上,斜坡上茂生的懈樹和槭樹上還留有紅葉。

    尼夫卡緊挨着灌木叢戰戰兢兢地走着。

    上坡的時候它是一步一挨。

    密契克在馬鞍上打盹,不再去碰它。

    有時他猛醒過來,看到周圍還是那座密不通風的樹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這座密林沒有盡頭,也沒有起點,他自己現在所處的這種與周圍世界毫無聯系的、昏昏欲睡的麻木狀态,也是同樣地沒有盡頭,也沒有起點。

     突然尼夫卡驚惶地大聲打着響鼻,跳進旁邊的灌木叢,把密契克擠得緊挨着一簇柔韌的枝條。

     ……他猛地擡起頭來,昏昏欲睡的狀态立刻消失了,換成一種無可比拟的本能的恐怖:離他幾步的大路上站着幾個哥薩克。

     “下來!……”一個哥薩克用壓低了的咝咝的聲音低語說。

     一個人拉住尼夫卡的缰繩。

    密契克輕輕地驚呼一聲,滑下馬鞍,把身子卑劣可恥地扭動了幾下,忽然飛快地滾下了斜坡。

    他兩手撞在一段濕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