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悶的夏天

關燈
聯賽,車間的噪音使得我們為了讓對方聽清自己在說什麼不得不趴在對方耳朵上大喊大叫,為了不被别人誤會,我們出了車間,坐在門口的水泥台上繼續前面的話題。

    關于足球的讨論沒有進行太久,話鋒一轉,到了生活上。

     “你将來想找份什麼樣的工作?”她問。

     “不知道,你呢?”我問。

     “掙錢多,幹活不累。

    ”她說。

    和所有人的目标一樣。

     “沒想過找個大款?”我問。

     “早就想過,可是始終沒有遇見,你有資源嗎?給介紹兩個。

    ”她說。

     “找多大歲數的?” “四十歲以下,要麼就八十歲以上,馬上要死的。

    ” “你媽能同意嗎?” “肯定不同意,那我也找。

    ” “将來你女兒像你一樣怎麼辦,領回家一個比你還大的老頭,愣管你叫阿姨,把你氣個半死。

    ” “不會的,我嫁了大款,我女兒就是大款的女兒了,用不着再找老頭了。

    ” 她的話讓我不寒而栗。

    如果像她這樣的年輕姑娘都抱此種擇偶态度,那麼我們這些既不是大款又不是大款兒子的男青年,就隻好打光棍了。

     沒有了私心雜念,我們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天天向上,最終也能在中老年的時候成為大款。

    随後我們的春天就來了,她們是一群朝氣蓬勃的年輕姑娘,讓我們感覺夕陽無限好,枯樹又逢春。

     每天一部分時間用在往返于學校和工廠之間的公共汽車上,這裡每時每刻都上演着一幕幕即興話劇,隻是演員不同,情節各異。

     兩個婦女不知吃了什麼刺激性食品,在車上破口大罵,原因是被踩了腳的一方沒有聽到另一方說對不起。

     車上所有乘客在聽到手機響後的第一句話通常都是:“喂,我在車上呢。

    ” 中國的貧富懸殊如同坐北京的公共汽車,有座的閉目養神,舒服惬意;沒座的擁擠不堪,汗流浃背。

     一天等車,車進了站,車上車下人山人海,堵在門前,有的拼命往裡鑽,有的使勁往外擠,遇到這種場面通常我都選擇躲開,這次也不例外,沒上。

    這輛剛開走下輛就來了,車廂空曠,身旁隻站着一個人,我慶幸選擇了這輛,但突然想到,盡管隻有兩個人站着,我卻是其中之一。

     我在車上看到中學門口堆滿了焦慮的家長,一年一度的高考如期而至。

    家長們手裡拿着扇子和冰鎮飲料,兜裡裝着祛暑藥和健腦藥——這種藥對分數究竟有多大幫助?高三的時候我在學校吃午飯,一次吃完飯刷飯盒的時候,一個同學捶胸頓足長歎道:“哎呀,忘了吃‘忘不了’了!”——他們翹首以待,他們默默祈禱,忐忑不安,望子成龍,盼女成鳳,反正自己這輩子就這德行了,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的身上——這對孩子公平嗎?憑什麼你們做父母的自己不去奮鬥,想沾孩子的光,吃現成的,這就是你們生兒育女的目的嗎? 對人對己來說,考不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上了大學又能怎樣呢,這種例子在我身邊比比皆是,不勝枚舉。

     大學也非一無是處,它能洗去人的浮華,讓人意志消沉、多愁善感、酒量大增。

    喝高了,你會發現許多清醒的時候不曾發現的真理,比如:我愛吃肉筋,張三愛吃闆筋,我們志同但道不合;啤酒喝多了愛撒尿;天黑了,打開燈才能看書;下雨的時候,隻有躲在屋子裡吃麻辣燙,否則碗裡的湯會越來越多。

     我們并不是為了喝酒而喝酒,酒鬼才那樣,我們隻因為啤酒可以使談話暢通無阻。

     一天晚上,我們都高了。

    那次喝酒的初衷本是清熱祛暑,可不知怎麼回事兒,大家議論起人生在世的最高目标是什麼,每個人都借題發揮,一番感慨,結果桌上堆滿了酒瓶。

    回到宿舍哥幾個躺在床上肚子裡翻江倒海,把廁所吐得狼狽不堪。

    後來我們發誓,以後吃飯的時候,孫子才讨論哲學! 即使世界上不存在哲學問題,我們的啤酒還是能喝滿一桌子。

    一次我跟一個同學比賽,看誰知道的外國作家名字多,輸一個喝一杯,結果我輸了十多個。

    酒後才知道,這孫子把老外的姓和名拆開說了,丫把歐内斯特·海明威說成了兩個人。

    後來聽他說,那晚我興緻大發,闡述了看書寫作與吃飯拉屎之間的辯證關系: “人要拉屎,是因為吃的東西被消化,廢物堆積在腸胃,越攢越多,不拉出去就堵得慌,隻有把屎拉出去,才能為繼續攝取食物騰地方,然後才會感覺饑餓。

    根據能量守恒原理,屎不會無中生有,有吃才有拉,吃什麼拉什麼。

    寫作亦然,書是精神食糧,看多了自然會有不吐不快的欲望,就像憋了一泡屎,而當你寫多了又會産生如饑似渴的閱讀欲望,讀書寫作,互惠互利,相輔相成。

    所以,為了每天能寫出新東西,我要像每日三餐一樣地看書,必要的時候還得來頓夜宵,以保證文字和靈感像屎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絕。

    ” 他端着酒瓶眯着眼咧着嘴,始終對我報以傻笑,聽完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後,點了點漲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