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征兵委員會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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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九一八年六月離開大學之後,因視力的問題無法進入軍隊&mdash&mdash正如爺爺礙于年紀而無法投身軍旅。

    他老人家曾數次遞交從軍申請書,每一次也都脫下了外套,揚言要将那些嫌他太老的人全部痛揍一頓。

    他為無法前去德國(他不懂為何人人都往法國跑)而感到失望,加上在城裡四處奔走、拜會許多達官顯要而累積的壓力,後來終于病倒在床了。

    他本希望能率領整師的兵馬,而今卻連入伍當個二等兵都沒辦法,心情自然大受打擊。

    爺爺有位小他十五歲左右的弟弟,叫傑克;自從他卧病在床,傑克每個晚上都在床邊陪着他。

    這麼做是因為我們擔心他可能連件衣服都沒穿就溜出去了。

    爺爺很反對我們讓傑克看着他&mdash&mdash他覺得我們這樣很無聊&mdash&mdash不過傑克夜不成眠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二十八年,他就是這守夜差事的不二人選。

     到了第三晚,爺爺輾轉難眠。

    他會睜開眼看看傑克,然後再度閉上眼睛,但眉頭緊鎖。

    傑克便開口問了他一些問題,可他一概不理。

    約淩晨四點的時候,他發現弟弟坐在床邊那張大皮椅上沉沉睡着了。

    傑克一旦入睡就會睡得又酣又熟,爺爺就算下了床,開始給自己穿衣、幫傑克寬衣,還将他搬到了床上,傑克也沒有醒過來。

    早上七點時,我姑姑弗洛倫絲進房探視,就看到爺爺坐在那張大皮椅上讀着《格蘭特将軍(1)回憶錄》,傑克則躺在床上睡覺。

    &ldquo他守着我睡覺在先&mdash&mdash&rdquo爺爺說,&ldquo所以現在換我守着他睡覺。

    &rdquo 我們不想讓爺爺在夜間外出閑晃,原因之一便是他先前提過一兩次的想法:他要回老家蘭開斯特跟&ldquo康普&rdquo反映自己的問題。

    這&ldquo康普&rdquo指的就是威廉·特庫姆塞·謝爾曼将軍,與爺爺同為蘭開斯特出身的男兒。

    爺爺當然是找不到這号人物的,而這無疑會影響到他的身心健康;此外,我們也擔心他會為了前往蘭開斯特而試圖駕駛那輛電動輕便車。

    電動車是我們先前買給奶奶的。

    令人意外的是,奶奶後來竟也駕輕就熟,能開着車在街上兜風。

    當爺爺看到奶奶坐上這怪裡怪氣的玩意兒,然後安安穩穩、輕輕松松地驅車而去,他大為驚訝,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

    在他倆将近五十年的婚姻生涯裡,這還是她首次在用車方面将了他一軍。

    所以他下定決心,非得學會開這輛電動車不可。

     淩晨四點的時候,他發現弟弟坐在床邊那張大皮椅上沉沉睡着了。

     這位聲名卓著的老年騎手遂走向車子,仿佛正在接近一匹野駒。

    他眉頭緊鎖,開始破口大罵。

    他總是迅速跳上駕駛座,好像不趕緊就座的話,這車就會從他的胯下跑走了。

    他試着駕駛電動車的頭幾回,會先敏捷地轉個小圈,然後開上路邊,穿過人行道,最後沖上草坪。

    我們所有人都設法勸他就此作罷,無奈他的鬥志已經被點燃了。

    &ldquo給老子把那輛破馬車弄回路上!&rdquo他會跋扈地說。

    我們就隻好把車開回街上,好讓他再試一次。

    爺爺操控方向杆的方式老是百般粗野&mdash&mdash他說要給那輛電動車一點顔色瞧瞧&mdash&mdash導緻車子載着他滿場兜圈子。

    我們真的很難讓他明白這其中的訣竅,真的隻有放輕松、别動怒而已。

    他總覺得如果沒有牢牢抓緊車子,就會被甩飛出去,而一個五歲就駕着由四匹馬拉着的麥考密克(2)收割機的男人(或者說,他經常這麼告訴我們),可不打算被一輛電動車給甩飛出去。

     我們無法說服他放棄學開電動車,隻得帶他到路面較寬、行人較少的富蘭克林公園,并花上一兩個小時努力為他解釋駕馬車跟開電動車究竟有何不同。

    爺爺自顧自地碎碎念;他一直想着一旦坐上了駕駛座,這部機器就會&mdash&mdash這麼說吧&mdash&mdash對他裝聾作啞。

    然而數周之後,他已經進步到能筆直開出一百碼左右了。

    不過每回轉彎,他還是會把方向杆或拉或推得太急太猛,接着就沖向了樹幹或花圃。

    我們一定會派人陪在他身邊,也從不讓他把車開出公園。

     這下大家可有得忙啦。

     有天早上,奶奶正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