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生命的美麗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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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螳螂在室内養尊處優,當然活得較長。

    在我全家悉心的照顧下,它不但活過新年,活到一九九六,而且一直到二月初才死。

    我為它辦了一個小小的喪禮,還打電話給"金氏世界紀錄博物館",問他們是否可以把這長壽螳螂列入紀錄。

    雖然他們後來告訴我不行,我卻激發了另一個想法—— 根據每天的日記,為螳螂寫一本書。

     寫作是由八月開始的。

    也可以說是在它死去半年之後才動筆。

    這當中我有相當長的時間在猶疑,怕自己沒有能力寫成這麼一本書。

    我也猶豫,是不是用這本書,把自己的心靈世界,呈現在讀者面前。

     雖說是記錄一隻螳螂的一生,這本書實在是我的"随想錄"。

    也可以說是由觀察螳螂所産生的種種聯想,正因為是"随想",所以談天、說地,幾乎沒什麼邊際。

    我曾經在創作中途,想讀者會不會不耐煩這種題材,又會不會罵我瞎扯。

    但是我接着安慰自己: "不管怎樣,我敢為一隻螳螂,寫成一本書,這試探,就能算是成功。

    " 在我過去二十五年的創作生涯中,每隔一陣,就會出版一本試探的"遊戲之作"。

    從早期的《螢窗随筆》、《真正的甯靜》,到近期的《作個飛翔的美夢》,都是紀錄我的心靈的"私房書"。

    在出發點上,是"隻求娛己,不為娛人"。

     也就在這"隻求娛己"的想法下,我以連續三個月的時間,完成了這十八萬字。

    并因為主題環繞着一隻吞噬同類的螳螂,所以取名為《殺手正傳》。

     在寫作技巧上,我采取了反諷的手法,也就是正面的話,用反的方式說。

    我知道絕大多數的讀者是一眼就看得出,之所以在這兒提出來,是怕有些年齡較輕的朋友,一時不察,誤将我"反面的話"當作"正面的觀點",而弄擰了我的意思。

    此外,為了幫助讀者抓住要點,我又加了些"眉批",當作一種"導讀"。

    請程度高的朋友,隻當"它不存在"。

     《殺手正傳》可以稱得上是我的"異色書",裡面有不少血淋淋的鏡頭,隻是在那些鏡頭的背面,我希望呈現真實的世界。

    既然這個世界是如此地兇險詭詐、危機四伏,我為什麼不能把其中的道理說出來? 對的!我在這本書裡真正談的是個"理",是相生相克的天理、優勝劣敗的定則,也是"生之無奈"。

    我覺得隻有當一個人看透這些定則與無奈之後,才能泰然達觀。

    相反地,不去面對、不動接受,隻會造成内心的不安。

     正因此,我把這本書放在我的"處世系列"中。

    許多在《冷眼看人生》或《我不是教你詐》裡,不易讨論的政治和人性的題材,都借着那隻螳螂殺手表現出來。

    在此,我必須強調,書中反諷的是整個曆史與人性,而沒有任何對現代人物的影射,請讀者千萬不要往牛角尖裡鑽。

     一隻螳螂的一生,與一個人的一生有什麼不同?有生有死、有傷有殺、有愛有憎。

    本來對這世間的種種,就應該"有喜有悲"又"無喜無悲"。

    前者可以說"生活是方的",即然"生",就要面對許多有棱有角的困境;後者可以說"生命是圓的",到頭來,我們若不能把一切離合悲觀,看成一個"圓",或一個周而複始的"生之定律",就未免太苦了。

     "天生萬物,天殺萬物;萬物生萬物,萬物殺萬物。

    "這是我在整本書裡表現的"圓"。

    也為了畫這個圓,我在未出版之前,先将版稅五十萬元,捐作慈善公益之用,希望《殺手正傳》帶來的不是《殺》,而是"生"。

     這本書是我最新的試探,它可能深奧些、艱澀些,但我衷心地請求您: 耐下心,慢慢閱讀、慢慢咀嚼、慢慢回味、慢慢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