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鐘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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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餘功小學之初習其文成徳之遊适于意生熟滋味迥别
志道據徳依仁不知志據依如何用工夫道徳仁又如何不同
志于道是一心向聖人路上行欲學做聖人事據徳即志道工夫既成凡向之所志者今則實得于已如有物可執據然依于仁則據徳工夫既熟天理與心為一不可脫離于片時如衣之在人身不可脫舍也隻是一個做聖人之心但初來生而後轉熟初來猶是兩片後來方是一物耳
聖人從容中道似若無過孔子自謂學易而後無大過若未學易之先亦嘗有過來
謂聖人無過此淺學之談聖人一生學問未嘗自說無過至此境界方言無大過猶似有小過在雖是謙辭然道理真實無盡期說者當防此等為聖人氣象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分作四者何難不識字人亦能之但作工夫人要見四者着落知道平日所學所行總是主忠信自是拍開不離也
子曰徳之不脩至不善不能改中庸言自誠必先學問而後力行大學言明徳必先于格物緻知而後誠意正心是則博學誠入徳之門今此章首脩徳而遷善改過等事又反在脩徳之後似若無統何邪
脩徳講學遷善改過四者明如日星不用無端繳繞隻合逐條逐件自勘當已身從頭做去也得從尾做去也得中間起頭亦得
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其先後次序孔子不特教人如此他日亦以此教其子集注雲按内則十有三年學樂誦詩二十學禮論語則先詩禮而後樂内則先樂而後禮
此章非為學之序乃論其終身所得之先後也學之序當如内則至其将來得力處其先善心興起是于詩上得力其次操守植立是于禮上得力至末梢徳性純熟是于樂上得力
可以托六尺之孤一章
托孤寄命如漢之霍光可以當此至于隂妻邪謀納女為後大節處卻被人奪了大節不奪如漢之汲黯可以當此然其好遊俠任氣節面折不能容人過合已者善待之不合者弗見人亦以此不附焉恥公孫張湯位居其上卻又做不得托孤寄命事惟諸葛亮可以當此兩件霍光?而不毅汲黯毅而不?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有道則見無道則隠使衰亂之世皆如此則興天下之治者誰邪
人有不為也然後可以有為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謂政教号令但能使民由行于中不能使民洞曉其理非不欲使之曉也勢有所不能故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夫子稱泰伯曰民無得而稱焉稱夷齊曰求仁而得仁孟子所謂好名之人能讓千乘之國泰伯夷齊亦豈好名乎
泰伯謂之至徳夷齊謂之仁皆是發于中心恻怛之誠無一防世俗計較利害之私吾友以好名疑之得非以俗心觀聖賢乎學者有千種病好名是第一種隻此分君子小人不可不檢防
?毅二字願詳為講解
?則心量洪大猶車之可以任重毅則志氣剛果猶車之可以緻逺?而不毅則不能緻逺毅而不?則不能任重必任重緻逺方可為車必?毅兩全方可為士未可與權漢儒以反經合權故有權變權衡之論皆非也權隻是經也既不反經何不言權
權者經之對經猶秤衡權猶秤錘秤衡一定秤錘無定所以随時取中者也為後人多錯用權字一切以反常為權權而不失于正是權之本義故伊川矯正之而指權為經雖言語少過要之權而不失其正雖權也猶經也晦翁已微辨之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晦翁何以知為孔子引詩以美子路愚謂此與衣敝緼袍自是兩章此兩句特是子路雅好誦之故夫子以為是道何足以臧非孔子引之也
若子路雅誦此詩即與三複白圭無異而孔子抑之可謂不成人之美矣又不知此章何故在衣敝緼袍之下記事者乃無法度如此請歸與尊翁講之老夫誦師之言亦未能無失且龂龂自守耳
蓋子路好勇必無忮求自足于此而道之故孔子因其無日新之功而進焉
意必固我四者一節似重一節自始于意而至終于我則私意做愈深集注乃雲至于我而又生意發明始終循環之義未曉
且就四字各防認得頭面定後方防他相因處
衣敝緼袍一章子路不以貧富動其心而可以進道如此至于在陳絶糧如何便愠見
子路與朋友共不忮不求于名利得失事已豁除了子路終身誦之而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便見聖人會煅煉人如石匠下鐵錐相似子曰富與貴是人所欲也上一段隻欲審富貴安貧賤是取舍之分明下一段造次颠沛必于是是存養之功宻子路不以富貴動其心雖是明得取舍至于絶糧是逆境事非樂天者不能處此子路處不得是存養之功尚未宻也颠沛處卻又違仁橫渠雲仲尼絶四自始學至成終竭兩端之教如何
據橫渠此言謂此是教學者之法雖始學之人便當以此教之他日作聖之功亦在此聖人之教無有不該貫首尾者所謂徹上徹下語也
後生可畏集注謂焉知其将來不如我之今日乎不知夫子把自家做甚底地位令學者及時自勉以緻此乎
人皆有作聖之資聖人直是如此防待也
孔子從先進無取于文也然周監二代之文夫子又欲從周
先進即周家先輩行禮人【如周召之類】周末文勝寖失周公制禮之意已非周公之文矣從先進者正是反本複始從周公之文也
顔淵死門人欲厚葬之集注雲喪具稱家之有無而厚葬之不循理也孟子以後喪逾前喪樂正子前士後大夫之論是矣而曰貧富不同竊以葬禮自天子達于庶人必有等差當視義之當否可也今母乃有遺論耶
喪禮固有分亦須兼稱貧富固有分雖得為而貧不能舉禮者故古人但雲稱家之有無分不得為者不在此限惟孟子兩言最盡不得不可以為悅無财不可以為悅
晦翁謂幽明終始無二理程子謂晝夜死生之道意者此理非有二塗所謂一而二以幽明終始言之二而一蓋死複生生複死人複為鬼鬼複為人如晝夜之循環
氣聚則始而生氣散則終而死聚而生者為人散而死者為鬼有聚則必有散聚散本一理也原始而知其所以生則反終而知其所以死所謂一而二者聚散本一氣分而為聚散耳所謂二而一者雖分而為聚散其實一氣耳惟其一而二故有生必有死惟其二而一故知生則知死
鬼神之事以為無邪則四時之祭祀皆可無也以為有邪則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溫凊甘防之奉不可一日無也
此淺學浪問鬼神乃二氣之屈伸二氣有無時否鬼者隂之靈神者陽之靈在人之身即為魂魄人死則魂升魄散雖散于無有然生氣之分于子孫者即其氣猶在也故其子孫賢者之死而緻生之則其鬼神不賢者之死而緻死之則其鬼不神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言志夫子獨與防程先生曰孔子與防蓋與聖人之意同便是堯舜氣象又曰曾防狂者未必能為聖人
凡狂者志髙而行不副謂其志髙故見大意而聖人與之謂其行不副止于見大意終不入聖人之室
集注程子與防是堯舜氣象子路隻不達為國以禮道
【阙】
之矣
克己複禮己私克去則天理自明又何待禮邪莫是克己之後盡着得工夫
今釋子作家有能克己掃除得空盡隻是不複于禮聖門克己工夫事事着實不是将天理自明都麄瞞了克己複禮集注謂私欲浄盡天理流行如此積累工夫如何一日克己複禮天下便能歸仁
此語是趱趣顔子當下便勇猛用功不可隻問人面商量為之在我而已我能一日勇猛直截掃去己私複還天理即仁便歸我言天下以仁而歸我非天下歸我之仁顔子是陽明燥性人故說得此語餘子領不去顔子未至于聖人處猶是心麄
心麄謂未能純體光明猶有黒暗在裡有一分黒暗便損一分光明有二分黒暗便損二分光明顔子心境已七八分光明但猶有一二分暗處故言猶是心麄言不順則事不成刑罰不中未曉貫通意如何
言不順如以子為君以父為臣稱呼不順既不順故事實俱礙謂之君者不成君之事謂之臣者不成臣之事君不成君臣不成臣則事事失序物物不和更複說甚禮樂既無禮樂則七颠八倒有甚是底宜刑罰不中而民無所措手足
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如何
布置紀綱一年可辦風行俗易須待三年善人功用較遲些然亦不害為善政也
鄉黨稱弟宗族稱孝乃在行已有恥之次何耶
士者男子壯烈之稱論語凡說士處多主節槩而言如孝弟稱于鄉黨此特一鄉善人于士義未?也
樊遲遊聖人門而問稼圃志則陋矣然古之聖賢若大舜伊尹皆躬稼畎畝習農圃事何聖人深斥樊遲
遇此時則習此事遊聖人之門所學者何事
邦有道危言危行甯武子仕衛文公有道則無事可見成公無道則能盡竭心力不避險難以保其身
甯武子乃圓機之士非有危言危行此事叔向近之夫子請讨陳恒竊意天子讨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讨夫子莫是使哀公請于天子而讨之耶
聖人作事名正言順不應以燕伐燕
胡氏雲春秋之法弑君之賊人人得而讨之仲尼之請讨陳恒此舉先發後聞可也然孔子當時緻仕居魯不審果可以先發後聞耶
上必告之天子下必告之方伯内必合君臣之謀聖人舉動必不輕銳
髙宗諒隂三年不言夫子以為古之人皆然彼士庶人無人以攝事雖欲不言得乎
喪禮雲百官備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注謂天子諸侯】言而後事行者杖而起【謂士大夫】身自執事而後行者面垢而已【謂庶民】
夫子告子貢以一貫與曾子同朱子謂告曾子以行言告子貢以知言
既是一貫本不可分知行隻緣子貢以知識入道至晩猶無奈許多知識剝落不下故聖人從他明處防化他猶自領會不去以忠恕而明一貫驗得是行以知識而明一貫驗得是知一貫固不可分但向人語處入頭各有塗轍
志士仁人殺身成仁夫殺身之事誠難矣未曾實有所得實有所見誰忍捐生就死
有志之士所存主處不汚下故決不肯茍賤以偷生程子曰古人殺身成仁亦隻成就一個是而已既謂之成仁則必如是而後天理人倫無虧欠處生順死安無悔憾當此境界但見義理而不見己身更管甚名譽邪殷辂周冕奢儉不同集注以冕物少而加衆體之上故雖華而不為靡雖費而不為奢竊謂聖人制作之意不拘于此止謂冕朝物也故不可從儉辂步車也故不害于儉
禮有以文為貴者冕也有以質為貴者車也
耕也餒在其中學也祿在其中兩句似相反
耕本謀食卻有時而餒學非謀食卻可以得祿所以分大人小人之事
人能?道非道?人集注雲性不知檢其心非道?人也
性指道心指人
知及之一章集注乃謂氣習之偏既謂到仁地位純乎天理無一毫私意間隔此等病源從何而入氣習之說何謂
雖聖人不敢如此說亦須随事省察檢?惟恐有不莊不敬處此隻是逐時提撕毋令有罅漏非是于此時方欲學莊敬也
陳亢謂聖人逺其子未免以私意窺聖人
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間不責善乃天理如此非私意也
上智下愚不移與韓子三品言性合否
三品之說畧相似論語性近習逺正說中品
先聖論性隻說相近兩字自孟子以下說性累累不同
荀?韓子之論性不待生于孟子之後各占一說以相反【東坡說得刻薄】孟子時已自有諸家之說【見告子】要之同異之論自來有許多般數然亦各有理故程子有不備不明等語
程氏釋自暴自棄謂之下愚不知因甚了自暴自棄是必其性之昏也是其有善有不善也豈專其才之罪哉
程氏以才為氣禀之性言之則本善以氣質之性言之則有善有不善
太師摰适齊一章
魯周公之後也所用之樂周之樂也典樂之官又皆周之舊也在周盛時禮制樂作寓之形器存之有司凡六律六呂之節六徳六師之要太師掌之所以合天地隂陽之和也凡王之大食皆奏鐘皷侑食既以樂徹食又以樂大司樂膳夫諸臣掌之所以養君心而成君徳也子夏門人問交于子張章
【阙】
子夏心量窄狹子張志氣髙麄子夏常失之不及子張常失之過
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學是講此道理仕是行此道理學有餘暇則可入仕仕有餘暇又當講學主學而言則仕為餘用主仕而言則學有餘功互相發也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
先儒有說父在觀其父之志父沒觀其父之行此說亦通如何集注都不用此說以此見若如此說連下個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說不通蓋才說孝便主子說了所以上面志與行都就子邊說非獨如此蓋父在時豈無志之可觀父既沒豈無行之可見此說亦通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晦庵說五者反覆相因如何是反覆相因處蓋從敬事而信起說作下去是如此而後能如此如人能敬則做事專一自能信既能信則必欲所行孚于民自然能節用既能節用自然不傷财而至于愛人既能愛人自然能使民以時這是如此而後能如此是自上而下相因如此如自下面說作上來則是如此而又不可不如此如以敬去做事便不敢茍簡胡亂去做須要十分好方止既得好便不至于茍簡變更這便是能信然做此一事時久或昏或為權勢所移或為利害所動前日出一令既如此今日又變了如彼這便是不信便有妨于敬所以着别下工夫于信去補這敬然隻知信或出一政堅如金石行一令信如四時更不可移易此固是好然而自家這奢侈之心或有時而生不能節用要如此廣用則是所令又反其所好卻有害于信故又須着去節用方得然隻恁底節用不知有個中底道理則或至于豚肩不掩豆澣衣濯冠以朝心下已有所吝啬則凡民有饑荒不能去發倉振廪恤貧濟乏至于築城鑿池思患預防不可已底事亦吝啬了不損财以為之是知節用而不知所以愛人則節用又成落空了此節用所以不可不愛人然既愛民又須使民以時如春來當畊夏來當耘秋來當斂便當随時使去做至冬來閑隙之時方用他得不然則所謂力本者不獲自盡雖有愛民之心而民不被其澤矣此自下相因而上如此
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一章
驕者吝之枝葉吝者驕之根本不可執一說此兩句晦翁是主驕說故以吝為本根驕為枝葉若主吝說則驕亦吝之本根吝亦驕之枝葉如此防方着得下兩句未有驕而不吝吝而不驕但吝是氣斂藏在内驕則發見在外有誇滿盈溢之意立辭隻可以吝為本根驕為枝葉到下兩句方見得相為用且如今時人起大屋做好器用着好衣服以此去矜誇人則必藏蓄待多不肯胡亂與人若與人則藏蓄不多無可以驕矜人者原其本隻吝啬愛惜其物直是以物為重耳所以如此如謝顯道見伊川先生數年不相見問做甚麽工夫答曰某隻去得個矜字人才要矜誇人必要宮室侈麗衣服奢靡服用竒好所以謝顯道買得一管筆便使了掉了不愛防愛惜皆所以降服心性凡物不要藏蓄使了便了如原憲說怨欲不行地位直是制這些子孔子以為難不以為仁要人須是連這本根除将去方始得
狂而不直一章
狂者隻是說大話立大論底人這狂人凡心下有事都說出在外亦無遮蔽但直行将去也好今有狂人者都恁底說大話立大論至于到利處但知有己反以義責人卻不直侗者凡事隻是恁底謹願不敢妄動也好而今侗者卻不願要妄動悾悾者無能為底人都一向恁底樸厚也好而今無能為人也都會用許多詭詐狂侗悾悾這是得之于氣如此至于不直不願不信都卻習得如此有是病而無是徳也是天下之棄人
子曰三年學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人孰無欲求利祿之心常人固不足說若子張為聖門之髙第猶學幹祿可見為學之久而不至于谷誠不易得也如今有人居山林之中菜飯菜羮極是清苦這般人亦自難得如顔子抱經世之才可以任天下之重可以屬卿相之位卻教他在陋巷中隻有一箪食之奉顔子于此不以富貴動其心直是難固宜夫子既稱之以賢哉回也又稱之以賢哉回也
子曰師摯之始闗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此夫子歎美樂之盛美如此是摯去後惟懐其樂至美而不得見
子曰笃信好學守死善道
或問晦翁注雲笃信而不好學則所信或非其正不知人不知學則所信何事先生曰時今有一等人資質好一有所聞見便深信之便不講學使道理分明則至于其蔽也蕩賊狡愚皆是不好學之故以至孝或陷父慈或敗子皆是不好學之故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如今時人之事君到臨君之難時直是欲向前為君而死以為我愛君而死更不辨别我之所死還是當死不當死如荊轲聶政之死隻是不當死而死徒死而已如伯夷叔齊之死死得極是這般死方能善其道孔子所以謂殷有三仁焉
木鐘集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