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能聚神魂方說劍 指明罪孽使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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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為豬王,奈他是個藩王,隻得含忍。

    他宮中也有家臣十餘員,最大的是五品前程,名為長史,又有令史,也食正八品俸祿,其餘九品未入流還有數人,管理藩王府中内外大小之事。

    他是親王,撥收五縣一州錢糧漕米,還撥淮揚鹽賦三十餘萬。

    地方緊要事,也得會議入奏,十分受享。

     那年元宵佳節,府中大放花燈,引得舉國若狂,無論男女均準入宮觀賞,真果人山人海,擁擠不開,直到寝宮門首,男人就不許進去了,隻可遠望。

    隻見寝宮裡面是一座七間大樓,樓下燈彩也不過與前邊一樣,那高樓上所挂的燈講究異常,而且又多,樓前一色是朱漆欄杆,西邊有一班女樂在那裡鼓吹。

    滿樓來往者,都是宮嫔秀女,其冶豔自不必說。

    居中一間,隻有一個女人坐着,旁邊立有四五個丫鬟伺候,燈光之下,美态四流,滿樓佳麗一概不及,隻有貼身站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可以相并。

    把這些看的人,個個颠倒。

    内中一個悄悄的向衆人道:“中間坐的這位就是徐氏王妃娘娘。

    ”又一個道:“這位王妃也就算個絕色了,怎麼這個王爺尚不知足,今日要人家的女兒,明日要謀人家的妻子,他收進來的這些婦女,我都見過,那有這位妃娘娘這樣标緻,這不是舍了肉盤,去吃豆腐麼?”又一人道:“你看旁邊的那個小丫頭,說笑起來真真畫也畫不出,有這樣的人物不受用,倒喜歡吃那殘盤冷汁,真不可解。

    ”各人先是低低的議論,說的高興,忘其所以,不防被守宮太監聽見了,就打将起來,衆人恐怕打着,拼命往外擠出,一時哄鬧起來,長史不知何事,連忙阻住太監,不許混打,然後漸漸的散了。

     再說那藩王,卻在一個僻靜處,不張燈火,偷窺女色,如遇佳者,令人登記,又雇當地之地裡鬼,專于打聽,一經登記,即須查其底裡。

    準準看了數千,其最佳者,挑不上十一二個,内中止有一個最為合意,年紀不過二十一二歲,穿着一身缟素,面龐卻不甚白,而多豐韻,身裁恰好,所謂不可再長一寸,又不可再短一寸,洵為十分美色。

    早有地裡鬼打聽明白,是王家續娶的妻子。

    這姓王的也做過官,娶了四五年,丈夫貪他美色,因而身死,母家姓韓,也是書香人家,這寡婦身上有三件妙處,第一件身上氣味最香,如出汗更甚。

    第二件,面色雖不白,而從頭至腳渾身絕無一點疤瘢,肌膚如同羊脂白玉,滑膩非常。

    第三件更妙,竟是夏姬再世,内生三膜。

    此皆其夫說出,所以人都知道。

    新寡後原欲立志守節。

     福王聽說,恨不得立刻喚來,拿一碗水來吞他下肚。

    當夜就請長史,吩咐務于三日内娶進宮來,如遲,先将長史責罰。

    長史如何敢違王命,遂于明晨同地裡鬼鑽頭覓縫,才到得他家,将王之意說知。

    豈知這寡婦大有主見,說王爺之命,自不敢違,但要依我三樁事。

    長史請問,他道:“第一樁,不願入宮,要另外居住;第二樁日食起居,要同嫔妃一樣;第三樁要用鼓樂花轎來接。

    如依這三件,不拘何時就去。

    倘王爺用強不依,今晚就尋死路。

    ” 長史複命,福王隻要到手,那有不依,遂與長史計議,另居何處?長史道:“先賃民房暫居,一面收拾莊子上房屋,作為别墅。

    王爺于收租時,或射獵,或遊戲,倒甚便易。

    ”福王聽了大喜,遂令長史趕辦。

     到第三日,私行出府,韓氏進門參拜了,用過晚膳,即催促安寝登床,毫無溫存風雅之态。

    這韓氏是個書禮人家出身,見了這樣蠢俗,心中甚是不樂。

    所幸這福王平日隻講究這件事,能征慣戰,是其所長,婦人水性楊花,自然安帖。

    福王驗其三件,無一件虛謬,後宮雖有若幹嫔妃,那有兼此三件者。

    于是寵冠一時,言聽計從,無一事違拗。

    韓氏可稱安心是意,所嫌者王性太淫,不戰則已,戰則通宵,而大白日裡還賈餘興。

    韓氏自幼從未見過,深覺其非,然漸而視如常套矣。

     不一日,王莊修好,長史擇吉禀知。

    福王恐莊上人粗夯,另于宮中選擇男女使令之人,大隊遷居,雖三四日路程,而州縣伺應,随路俱有行館,也不覺勞累。

    一日到了莊上,韓氏見房屋高大,前後共有七大進,每進七間,廂房耳室不計其數,圍牆内周圍都是倉厫及宿衛房。

    第四進是上書房,院落十分寬展。

    第五進是寝宮,一發華麗。

    後兩進皆宮女職司之局。

    韓氏獨居一處,十分歡喜。

    王又嫌莊上人少,重又另撥宮嫔,并撥長住令史一名,管事兩名,太監兩名,居然與宮中款式無二。

    王愛韓氏如掌上之珠,一住數月,竟忘回省。

    其時韓氏已受孕了,極谏福王回宮,以免物議。

    長史亦時時禀請,遂擇日還宮,臨行甚不割舍韓氏。

    自此合莊上人俱恭維韓氏。

     福王至汴城,恰值萬壽,遂進京稱祝,又留在朝領班,不覺又是數月。

    其時韓氏将次臨盆,令史欲禀請福王來莊,而福王恰好自京回汴,一得此信,遂即趕來,韓氏已經分娩。

    福王詢其情由,韓氏雲:“于十一月十二日半夜,将臨盆時,見有白光一道,直射窗棂,産下來可惜是個女的。

    ”福王道:“男女一般,有何分别。

    ”抱起一看,十分清秀。

    原來福王尚無庶子,因而心中大喜,賜名曰瑤華,又賞了多少金銀緞匹。

     韓氏因産後不善調理,于是常常多病,而福王淫性不改,仍須纏繞。

    韓氏不堪,遂暗囑令史,禀請回宮。

    忽聞得川省不靖,複又進京讨差,奉旨令其往四川監軍。

    韓氏正好安閑養病。

    兩三年後,病亦就痊。

    從前嫌福王纏繞不清,今則閑曠日久,頗怨孤帏寂寞。

     王莊原近尤家鎮,鎮上尼庵甚多,内惟永甯庵的尼僧最多,常在富貴人家走動,韓氏到莊後,即有庵内尼僧打通令史,許其出入。

    這尼僧人品俊俏,語言伶俐,法名叫做靜緣,常常到莊趨奉,韓氏允代其披剃一徒,騙得銀錢卻也不少。

    這年七月十五日,是盂蘭盆會,大是熱鬧,先期來請。

    這韓氏也想出門走走解悶,遂吩咐令史備轎,明日往尼庵燒香。

     次晨梳洗了,奶娘帶了瑤華郡主,一同來到尼庵,不消說是迎接趨奉,請各處拈了香,遂請齋堂坐下,吃過茶到各處遊玩了一回,見靜緣房内雅緻,遂就外間坐下。

    侍女們報說,裡間有個婦人坐着。

    韓氏遂喚靜緣邀來閑話,不一時走将出來,韓氏把他上下一看,委是一個俊俏佳人,忙與見禮,及至坐近,觀其眉目之間,有一股清氣逼人,十分愛慕。

     看官,你道是誰?原來就是無礙子,要識認韓氏,好保護瑤華,故先在此。

    韓氏與他言語,簡而且明,并無尋常婦女氣局。

    于是綿綿問答,氣味相投,衆尼會意,就把齋供設在此間,韓氏就留無礙子一同坐食。

     韓氏因問道:“師父,你從何處到此?”無礙子道:“雲遊無定,随遇而安。

    ”又問起出身處所,母家姓甚,曾字人否,法名叫做什麼?”無礙子道:“我本趙州人,母家姓計,也曾許字方姓,望門寡了,故就學道,自家起個道号,叫做無礙子。

    ”韓氏道:“今年多少法算?”無礙子道:“五十六歲。

    ”韓氏同這些尼僧婦女都吃一驚,都道:“我們隻估這位大師二十餘歲。

    ”無礙子道:“方外人卻無事萦心,故不見老。

    ” 正說着,隻見乳母抱了瑤華來。

    無礙子見了道:“這位是誰?”韓氏道:“是郡主。

    ”無礙子抱将過來一看道:“好個有福氣的郡主,隻不要與等閑人撫養,恐壞了他的前程。

    ”那瑤華見了無礙子,嬉笑自若,說:“到我家去耍。

    ”無礙子道:“好,我也要來耍耍。

    ”韓氏道:“師父有暇,肯到我莊上暫住幾天麼?”無礙子笑道:“有甚不肯,但恐王府上禮節多,容不得我們野性的人。

    ”韓氏道:“我們王爺平時也講究這些,況現在往四川監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