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04 齊本紀上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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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太祖高皇帝諱道成,字紹伯,小字鬥将,姓蕭氏。

    其先本居東海蘭陵縣中都鄉中都裡,晉元康元年,惠帝分東海郡爲蘭陵,故複爲蘭陵郡人。

    中朝喪亂,皇高祖淮一陰一令整,字公齊,過江居晉陵武進縣之東城裡,寓居江左者,皆僑置本土,加以“南”名,更爲南蘭陵人也。

     皇曾祖隽,字子武,位即丘令。

    皇祖樂子,字閨子,位輔國參軍,宋升明中贈太常。

    皇考承之,字嗣伯,少有大志,才力過人,仕宋爲漢中太守。

    梁州之平,以功加龍骧将軍,後爲南泰山太守,封晉興縣五等男,遷右軍将軍。

    元嘉二十四年殂,梁土思之,于峨公山立廟祭祀。

    升明二年,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

     高帝以宋元嘉四年丁卯歲生,姿表英異,龍颡鐘聲,長七尺五寸,鱗文遍體。

    舊宅在武進縣,宅南有一桑樹,擢本三丈,橫生四枝,狀似華蓋。

    帝年數歲,好戲其下,從兄敬宗曰:“此樹爲汝生也。

    ”儒生雷次宗立學于雞籠山,帝年十三,就受禮及左氏春秋。

     十七年,宋大将軍彭城王義康被黜,徙豫章,皇考領兵防守,帝舍業南行。

    十九年,竟陵蠻動,宋文帝遣帝領偏軍讨沔北蠻。

    二十三年,雍州刺史蕭思話鎮襄一陽一,啓帝自随,初爲左軍中兵參軍。

    二十九年,領偏軍征仇池,破其武興、蘭臯二壘,遂從谷口入關。

    未至長安八十裡,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注助帝,攻拔談提城。

    魏救兵至,帝軍力疲少,又聞文帝崩,乃燒城還南鄭。

     後襲爵晉興縣五等男。

    爲建康令,有能名。

    少府蕭惠開雅有知人鑒,謂人曰:“昔魏武爲洛一陽一北部時,人服其英,今看蕭建康,但當過之耳。

    ” 宋明帝即位,爲右軍将軍。

    時四方叛,會稽太守尋一陽一王子房及在東諸郡皆起兵。

    明帝加帝輔國将軍,東讨。

    至晉陵,一日破賊十二壘,分軍定諸縣。

    及徐州刺史薛安都據彭城歸魏,遣從子索兒攻淮一陰一,又征帝讨破之,索兒走锺離,帝追至黯黮而還。

    除骁騎将軍,封西一陽一縣侯,遷巴陵王衛軍司馬,随鎮會稽。

     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勳遣臨川内史張淹自鄱一陽一峤道入三吳,明帝遣帝讨之。

    時朝廷器甲皆充南讨,帝軍容寡阙,乃編棕皮爲馬具裝,折竹爲寄生,夜舉火進軍。

    賊望見恐懼,未戰而走。

    還,除桂一陽一王征北司馬、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及張永等敗于彭城,淮南孤弱,以帝爲假冠軍将軍、持節、都督北讨前鋒諸軍事,鎮淮一陰一。

    遷南兖州刺史,加督五州,督北讨如故。

     明帝嫌帝非人臣相,而人間流言,帝當爲天子,明帝愈以爲疑,遣冠軍将軍吳喜留軍破釜,自持銀壺酒封以賜帝。

    帝戎服出門迎,懼鸩,不敢飲,将出奔,喜告以誠,先飲之,帝即酌飲之。

    喜還,明帝意乃悅。

     泰始七年,征還都,部下勸勿就征。

    帝曰:“主上自誅諸弟,爲太子幼弱,作萬歲後計,何關他族。

    惟應速發,事緩當見疑。

    今骨肉相害,自非靈長之運,禍難将興,方與卿等戮力耳。

    ”至,拜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

    明帝崩,遺诏爲右衛将軍,領衛尉,加兵五百人,與尚書令袁粲、護軍褚彥回、領軍劉勉共掌機事。

    尋解衛尉,加侍中,領石頭戍軍事。

     元徽二年五月,江州刺史桂一陽一王休範舉兵于尋一陽一,朝廷惶駭,帝與褚彥回等集中書省計議,莫有言者。

    帝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以敗,休範必遠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請頓新亭以當其鋒。

    ”因索筆下議,馀并注同。

    中書舍人孫千齡與休範有密契,獨曰:“宜依舊遣軍據梁山。

    ”帝正色曰:“賊今已近,梁山豈可得至!新亭既是兵沖,所欲以死報國耳。

    ”乃單車白服出新亭。

    加帝使持節、都督征讨諸軍事、平南将軍,加鼓吹一部。

    築新亭城壘未畢,賊前軍已至,帝方解一衣高卧,以安衆心。

    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甯朔将軍高道慶、羽林監陳顯達、員外郎王敬則,浮舸與賊水戰,大破之。

    未時,張敬兒斬休範首,台軍及賊衆俱不知。

    其别率杜黑蠡急攻東壘,帝挺身上馬,帥數百人出戰,與黑蠡拒戰,自晡達明旦,矢石不息。

    其夜大雨,鼓叫不複相聞。

    将士積日不得寝食,軍中馬夜驚,城内亂走。

    帝執燭正坐,厲聲呵止之,如是者數四。

     賊帥丁文豪設伏,破台軍于皁莢橋,直至朱雀航,王道隆、劉勉并戰沒。

    初,勉高尚其意,托造園宅,名爲“東山”,頗忽時務。

    帝謂曰:“将軍以顧命之重,此是艱難之日,而深尚從容,廢省羽翼,一朝事至,悔可追乎!”勉不納,竟敗。

    及賊進至杜姥宅,車騎典簽茅恬開東府納賊,冠軍将軍沈懷明于石頭奔散,張永潰于白下,宮内傳新亭亦陷,太後執蒼梧王手泣曰:“天下事敗矣。

    ”帝遣軍主陳顯達、任農夫、張敬兒、周盤龍等從石頭濟淮,間道自承明門入衛宮阙。

     時休範典簽許公與詐稱休範在新亭,士庶惶惑,詣壘期赴休範,投名者千數,及至,乃是帝。

    随得辄燒之。

    登城北謂曰:“劉休範父子先昨皆已死,戮一屍一在南岡下,身是蕭平南,諸君善見觀。

    汝等名皆已焚除,勿懼也。

    ”台分遣衆軍擊平賊,帝振旅凱入。

    百姓緣道聚觀,曰:“全國家者,此公也。

    ”帝與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引咎解職,不許。

    遷散騎常侍、中領軍、都督、南兖州刺史、鎮軍将軍,進爵爲公。

    與袁粲、褚彥回、劉彥節等更日入直決事,号爲“四貴”。

     休範平後,蒼梧王漸行兇暴,屢欲害帝,嘗率數十人直入鎮軍府。

    時暑熱,帝晝卧一裸一袒,蒼梧立帝于室内,畫腹爲射的,自引滿,将射之。

    帝神色不變,斂闆曰:“老臣無罪。

    ”蒼梧左右王天恩谏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而一箭便死,後無複射,不如以雹箭射之。

    ”乃取雹箭,一發即中帝臍。

    蒼梧投弓于地,大笑曰:“此手何如?”時建平王景素爲朝野歸心,潛爲自全計,布誠于帝,帝拒而不納。

    景素尋舉兵,帝出屯玄武湖,事平乃還。

     帝威名既重,蒼梧深相猜忌,刻木爲帝形,畫腹爲射堋,自射之,又命左右,射中者加賞,皆莫能中。

    時帝在領軍府,蒼梧自來燒之,冀帝出,因作難,帝堅卧不動。

    蒼梧益懷忿恚,所見之物,呼之爲帝。

    加以手自磨鋋,曰:“明日當以刃蕭道成。

    ”陳太妃罵之曰:“蕭道成有大功于國,今害之,誰爲汝盡力?”故止。

    高帝謀與袁褚廢立,皆不見從。

     五年七月戊子,楊玉夫等與直合将軍王敬則通謀弑蒼梧。

    齎首,使左右陳奉伯藏衣袖中,依常行法稱敕開承明門,出囊貯之,以與敬則。

    敬則馳至領軍府,叩門大呼,自言報帝,門猶不開,敬則自門窐中以首見帝,帝猶不信,乃于牆上投進其首,帝索水洗視,敬則乃踰垣入。

    帝跣出,敬則叫曰:“事平矣。

    ”帝乃戎服,乘常所騎赤馬,夜入殿中,殿中驚怖;及知蒼梧死,鹹稱萬歲。

    至帝踐阼,号此馬爲“龍骧赤”。

    明旦,召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入會西锺槐樹下計議。

    帝以事讓彥節,彥節未答。

    帝須髯盡張,眼光如電。

    次讓袁粲,又不受。

    敬則乃拔刀,在一床一側躍麾衆曰:“天下之事,皆應關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刀!”仍呼虎贲劍戟羽儀,手自取白紗帽加帝首,令帝即位,曰:“今日誰敢複動,事須及熱。

    ”帝正色呵之曰:“卿都不自解。

    ”粲欲有言,敬則又叱之,乃止。

    帝乃下議,備法駕,詣東城,迎立順帝。

    于是長刀遮粲、彥節等,失色而去。

    甲午,帝移鎮東府,與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各甲仗五十人入殿。

    丙申,加侍中、司空、錄尚書事、骠騎大将軍,封竟陵郡公,給油幢絡車,班劍三十人。

    帝固辭上台,即授以骠騎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

     十二月,荊州刺史沈攸之反,稱太後诏己下都。

    丁卯,帝入居朝堂,命諸将西讨,平西将軍黃回爲都督前驅。

    先是,太後兄子前湘州刺史王蘊,遭母喪罷任,還至巴陵,停舟與攸之密謀,乃下達郢州。

    武帝時爲郢州長史,蘊伺武帝出吊,因作亂,據郢城。

    武帝知之,不出。

    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