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獨眼龍遠道續良緣 湖蘿葡故鄉警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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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瞿宣枚舉起一錠銀子賞去,見女子兩個指頭便輕輕夾住了,正自看了得意。

    心裡打算要如何才能将這女子弄到家裡做妾,不提防一瞬間,女子已淩空飛到了跟前。

    說時遲,那時快,女子的雙腳還不曾着地,已在瞿宣枚頭頂上劈了一掌。

    瞿宣枚僅叫了一聲&ldquo哎喲&rdquo,身體就栽倒在地,腦漿都迸出來了。

     瞿宣明等三兄弟眼睜睜地看着,因是出其不意,倉促竟不知道要捉拿這女子,而這女子也并不慌張逃走,隻轉身一縱,仍立在天井當中。

    堂上的賓客,一個個吓得離席驚慌亂竄,倒把出路擁塞了。

    瞿宣明兄弟雖都睜眼看見女子,轉身縱到天井當中去了,卻被衆賓客擁塞了出路,一時不能擠出去。

    瞿宣明兄弟的武藝雖高強,但都不會縱跳,并且見瞿宣枚被劈倒地,手足關情,不能不急急地看傷勢如何。

     及看了瞿宣枚腦漿迸裂,才一個個咬牙切齒的,也顧不得擠傷了衆賓客,瞿宣明一面口喊捉拿兇手,一面領着宣覺、宣澤分開衆人,追趕出來。

    到天井中一看,賣解的三人都跑得無影無蹤了。

    有幾個賓客,指着大門外說道:&ldquo已逃出大門去了。

    &rdquo三兄弟随即追出大門,隻見賣解的夫婦,帶着那女子正向前跑,腳下真快,一轉眼就跑上河堤去了。

    瞿宣明振臂呼道:&ldquo我們萬不能放兇手逃跑,不拿住兇手,三弟的冤仇,便永無報雪之日。

    &rdquo 瞿宣覺、瞿宣澤聽了,都盡力追趕,無奈相離太遠,等到瞿氏兄弟追上河堤,賣解的已上了堤下停泊的一隻小船,開離河堤有三四丈遠近了。

    那女子獨立在船頭上,左手執弓,右手扣彈,燕叱莺嗔似的,向河堤上瞿氏兄弟說道:&ldquo冤有頭,債有主,瞿宣枚無端聚衆,圍困我父親,我父親已經突圍而出了,瞿宣枚卻還不舍,打了我父親一石子,使我父因傷身死。

    我今日是特來報父仇的,父仇既報,不與你們相幹,勸你們各自回去,不許追趕。

    &rdquo 瞿宣澤也不答話,想追到河面仄狹處縱身上船,仍不停步地跟着小船追趕。

    宣明、宣覺自也不肯罷休,隻聽得那女子喊道:&ldquo我與你們無冤仇,不值得取你們的性命,如果你們真不自量,定要讨死,我隻得對不起了。

    &rdquo說時,弓弦一響,一顆彈子丸,直向瞿宣澤下部射到。

     瞿宣澤來不及躲閃,正打在腳背上,彈近力猛,竟彈進肉中去了。

    腳背上既中了這一彈,不但不能向船上縱跳,連一步也不能移動了,當即倒在河堤上,不能掙紮。

    瞿宣覺看了怒不可遏,破口大罵:&ldquo賤丫頭不要走,我一條命也不要了,就和你拼了吧!&rdquo遂不顧瞿宣澤的傷勢如何,從瞿宣澤身上跳過去又趕。

    瞿宣明知道自己兄弟不是那女子的對手,追上去徒然送了性命,隻得把瞿宣覺拉住道:&ldquo二弟不用追了。

    &rdquo 瞿宣覺的性格極剛暴,當下隻氣得亂跳,反喝問瞿宣明道:&ldquo三弟、四弟就由這賤丫頭打得死的死、傷的傷,我們便不和她算賬了嗎?&rdquo瞿宣明流淚說道:&ldquo不是我做大哥的,忍心望着三弟慘死,江河裡面是弄不過人的。

    這丫頭的能耐,不弱似你我,加以她在船上,又有彈弓在手,我們休說不能跳上船去,和她拼個高低強弱;就是上了她的船,你看那一巴掌大的船頭,我們能在上面施展武藝麼?隻若在堤上跟着追趕,我們不能傷損她一根汗毛,挨她一彈子就得躺下,何苦再去上當呢?&rdquo 瞿宣覺的性子雖暴躁,但親眼看見瞿宣枚,被女子一掌就劈得腦漿迸裂,瞿宣澤又中彈倒地,他自信武藝不比兩個兄弟高強,貪生怕死的心思,不問智、愚、賢、不肖,是人人有的;不過性情暴躁的人,須得有人提醒罷了。

    瞿宣覺既經他大哥提醒,随即把勇銳之氣挫退了。

     此時瞿家賓客中之膽氣壯些兒的,及與瞿家有關系的人,都相率趕上河堤來了。

    看那小船順風流水,似弩箭離弦地往下流頭奔去,相差已有一二裡河面了。

    随後趕到河堤的人,見瞿氏兄弟尚且不敢追去,更有誰肯去送死呢?一個個如癡如呆地望着小船去的看不見風帆了,才大家跺腳歎氣,說可惜便宜兇手逃走了。

     瞿宣明、瞿宣覺都淚流滿面地攙扶着瞿宣澤,忍痛歸家。

    瞿三娘已撫着瞿宣枚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堂戲早已停鑼不唱了。

    膽量小的賓客,不知道将鬧出什麼大亂子來,各自怕受連累,一個個趁瞿氏兄弟去追趕兇手的時候,不辭而去。

    瞿宣明想起何等熱鬧的局面,隻一霎眼工夫,就變成這般凄慘的景況了。

    任憑如何兇惡狠毒的人,處到這種境遇,心中也沒有不悲哀慘痛的,還幸虧瞿宣澤的彈傷在腳背上,不是人身要害之處,隻将彈丸取出來,敷上些刀創藥,不過十天半月工夫就好了。

     他們三兄弟把瞿宣枚的喪葬,辦理完結之後,瞿宣覺對宣明、宣澤提議說道:&ldquo我瞿家搬到這一都地方來住,雖隻有二十幾年,然我瞿氏兄弟的雄名,遠近一二百裡内有誰不知道?怎奈家運不好,意外之禍,接連而來。

    五弟慘死的冤仇,尚不曾報得,三弟又死在那賤丫頭手裡了。

    我們現在活着的三兄弟,若不能替兩個死去的兄弟報仇,不僅對不起三弟、五弟,将來我們到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見父親、母親呢?并且我瞿氏兄弟是素負盛名的人,如果自家兄弟被人打死了,不能報仇,此後我們的威名掃地,還能在一都地方,向人說得起半句響話嗎?我仔細思量,大哥是當家的人,家中事多,不能分身走動;四弟的腳曾受傷,雖經醫治,總難如前一般便利,也以在家多調養些時為好。

    我平日在家,本來沒什麼事可做,正好出門尋覓仇人,碎屍萬段,以出我胸中惡氣。

    我此次決計出門報仇,大哥四弟不用問我的歸期。

    我何時報了仇,便何時回來。

    若是三年五載還不回來,不是仇人不曾遇着;就是我的能耐,敵不過仇人,反死在仇人手裡了。

    我為三弟、五弟報仇而死,沒有不甘心瞑目的。

    不過我的妻室兒女,得煩大哥四弟關顧關顧罷了。

    &rdquo 瞿宣明聽了流淚說道:&ldquo近年來我家的家運不好,以緻天外飛來的慘禍,層現疊出。

    據我的意思,三弟、五弟的仇,固然都是要報的,但是我覺得這幾年不宜去報,因為到我家算八字的先生,都是一般的說法。

    說我前年正交了什麼&lsquo祿堂運&rsquo,說什麼&lsquo祿堂,祿堂,家敗人亡&rsquo,又說什麼&lsquo祿堂,祿堂,眼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