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簾幕隐啼痕難逃冷眼 衣冠誇幸運曾到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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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兩代人,也不至于餓死了,這應該歡喜才是。

    我倒不明白,為什麼反是要哭起來?&rdquo 志前道:&ldquo人生在世,不能光是為了穿吃,還有比穿衣吃飯更重大的事在那裡呢。

    可是你這隻知道和人家要喜錢的人,又哪裡會明白。

    &rdquo 茶房笑道:&ldquo這有什麼不明白,報紙上如今常登着,就是我們這裡客人,嘴裡也是常說着,不就是愛情兩個字嗎?隻是她那樣由西邊逃難來的姑娘,也不配談這個。

    &rdquo 志前隻是帶了笑容向他點着頭,并不和他再說是非。

    洗過了臉,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不知不覺的,放下茶杯,又去沉沉地想着。

    最後他想到,隻有暫時出去,找個朋友談談,才可以把心事撇了開去,因之吩咐茶房鎖上房門,表示着必定出門去的決心,然後慢慢地向前面院落走了來。

    當他快到賈多才門口的時候,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心房自然地會蔔蔔然亂跳起來,因之兩隻腳,也不能叫人作主,隻管慢慢地踱着。

    這時本日的報紙,也是剛放到桌上,旅客們将桌子圍了個圈子,正在天棚底下看報,志前也就擠到人叢裡,胡亂找了一張報,站着看。

    偷眼看賈多才屋子裡時,以前洞開的兩扇玻璃窗戶,現在卻緊緊地關閉上了。

    雖然隔了玻璃,還看得到裡面,卻是不大清楚,仿佛隻露出了一角床帳,卻看不到人影子。

    不過房門口垂下了門簾子卻不曾關上房門,似乎屋子裡人也并不曾出去。

    看了一會子報,再擡頭向那邊看時,這又不能不讓他心裡難過一陣。

     那位新娘子,這時可露了面了,手挨了門簾子,有大半截身子,在門簾子縫裡。

    而同時也就看到她的臉色,似乎由黃瘦方面,帶了一分憔悴。

    兩隻眼泡,仿佛都有些浮腫。

    于是就想到她臉上那憔悴的顔色,和若隐若顯的斑痕,都好像是眼淚所沾染的了。

    她倒不是在這裡偷看志前,卻是在兩邊張望着茶房。

    及至發現了志前也在人叢中看報以後,她立刻身子向裡一縮,将門簾放下來了。

    志前想着,這倒不須在這裡隻管去窺探她。

    于是放下報不看,走出小西天大門外去了。

    到了下午四點鐘,差不多吃晚飯的時候,他方才走回去。

    可是一到那最後一進的院子裡,沒有進得房去,就讓張介夫截住來談話了。

    他今天格外穿得端整,在長衫外面,再加了一件馬挂。

    那頂銅色的呢帽,也不像往日七颠八倒地戴在頭上,四周的邊沿,非常地整齊,繞着腦袋轉了一個圈。

    帽子頂上那一道折縫和鼻子成了一直線,臉上雖不必說,更是正正當當地向人看着,沒有一些子不嚴肅的顔色。

    本來志前也不注意到他的顔色上去,隻是他把人攔住,不能不理他。

    他站得定了,然後舉了馬褂袖子,作了兩個揖。

    志前這可有些茫然了,他為什麼施上這一禮?便隻好站定了,也回他一個揖。

     他笑道:&ldquo程先生,有一件事,頗對不起你。

    &rdquo 志前笑道:&ldquo笑話。

    彼此是新交朋友,并沒有多大往還,這對不起三個字,從何而說起?&rdquo 介夫笑道:&ldquo這話我不說,我想你也知道。

    就是&hellip&hellip&rdquo 說着,聲音低了一低,因笑道:&ldquo就是那位朱姑娘,已經讓多才兄藏之金屋了。

    本來這個人兒是很屬于閣下的,這倒有點讓閣下割愛了。

    &rdquo 志前始而是氣向上沖,臉都變紫了。

    轉一個念頭,可笑了起來,把臉上的紫色平了下去。

    因道:&ldquo這話說起來可就遠了。

    賈先生納寵,本來就不幹我事。

    就算幹涉到我身上,也不能要張先生來和我道歉。

    &rdquo 介夫道:&ldquo不,我和賈先生至好,我是可以代表他道歉的。

    &rdquo 志前想了一想,笑道:&ldquo這是出于賈先生的意思呢?還是出于張先生的意思呢?&rdquo 介夫道:&ldquo賈先生意思是有的,不過他不便說出來。

    我剛才由财政廳建設廳兩處回來,和多才在一處談了許久。

    &rdquo 志前道:&ldquo那新娘子很快樂吧?&rdquo 介夫道:&ldquo那是自然。

    你不看我穿馬褂?我就是為了見兩位廳長的原故。

    要不然,加上一件馬褂,究竟也是嫌熱。

    &rdquo 志前道:&ldquo那姑娘由窮得要飯,一變而作銀行家的姨太太,當然是快樂的。

    她說了什麼嗎?&rdquo 說話時,茶房已是替他開了房門。

     介夫卻是不必他引路,先走着進了他的房子,一面說道:&ldquo做新娘子的人,總是有些害臊的。

    不過他聽到我是快有差事的人,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