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别有悟心西人談建設 不無遺憾寒土種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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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大旱之年，人民賣兒賣女，這已是外省人聽熟的了話。
不想過了這些個年月，程志前當面聽到這老瓦匠介紹他侄子當奴才，心裡頭真有一樣說不出來的滋味。
因道：&ldquo老人家，實不相滿，我也是個客邊人，沒有力量安插人的。
不過你說得這樣的可憐，我不幫你一些忙，也是于心不忍。
現在，你在我這裡拿兩塊錢去，讓你侄兒子先買點東西吃，免得餓了肚子，将來我有了機會，再把你侄子找來。
&rdquo 老人顫巍巍的，連連搖了手道：&ldquo先生，這&hellip&hellip這&hellip&hellip千萬不敢當。
若是那樣，好像我是來向你化錢的。
&rdquo 志前說着，就在衣袋裡掏出兩塊錢來。
老人身子向後退着，用雙手虛虛地向前推去，因道：&ldquo無論如何，這錢我是不敢收的。
&rdquo 志前呆了一呆，笑道：&ldquo縱然你不肯白收，我要你替我做一點事，這算是工錢，那麼，你總可以收下的了。
&rdquo 老人道：&ldquo程先生要我做什麼事是我做得下來的嗎？&rdquo 志前道：&ldquo當然是你做得下來的事，若做不下來的事，我何必出兩塊錢要你為難。
不過這事，今天并不要做，過了兩天再找你罷。
工錢，你且先支了去。
&rdquo 說着，隻管将兩塊錢向老人手裡塞了去。
那老人隻好将錢收着，指着桌上的泥駱駝道：&ldquo這東西請你先生收下，我決不賣錢的。
過兩天我再來給你做工罷。
&rdquo 說着拱拱手就走。
志前打算把那泥駱駝搶着送還給他，看到外面，滿院子雨水泥漿，假如把東西打碎了，那倒是彼此不見人情，隻好收下。
可是他心裡這就想着，這事倒是很尴尬，很像是花兩塊錢，把人家的古董給收下來了。
當時在屋子裡躊躇一陣，便決定了且擺在桌前窗戶台上，這老漢什麼時候再來，什麼時候就讓他帶了去。
有了這兩件事，這個雨天，算是過得不寂寞，不想這泥駱駝擺在這裡，倒很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對過屋子裡住的兩個德國人，很是羨慕，由窗子外經過，兩三次都駐眼看着。
最後那位威廉先生想拿着看看，就隔了玻璃窗子向志前點了點頭，豎起一隻巴掌，和他說了句英語。
志前正打聽這兩個德國人長此住在小西天終日忙些什麼，就把他請了進來。
這德國人的英語，雖是不大高明，倒勉強可以湊付着談話。
不過十句話裡，總有七八個And。
他拿着泥駱駝仔細看看，說這是真的，多少錢買的呢。
志前想了一想，因道：&ldquo這是一個朋友請托代為出賣的，假使有人出到相當的價錢，是可以賣的。
&rdquo 威廉笑着搖搖頭，表示說：&ldquo中國的古董，雖是流傳到歐美去的很多，可是以歐美人來鑒别中國古物的真假，那是很難的。
&rdquo 志前聽他的口吻，不會買的，這就不向下談這事了。
便問他到中國西北來，除了古物而外，還有什麼是感到有興趣的呢。
這話引起了他的心事，坐在椅子上，表示躊躇滿志的樣子，連連地搓着手道：&ldquo西北的建設，有很大的進步，這是我們很感到興趣的。
&rdquo 志前問他，說到建設，是指着哪一方面呢，水利呢，經濟合作呢，交通呢？他笑說：&ldquo當然是交通呵！現在陝西有公路通到甘肅，将來是不難通到新疆的。
而且這裡通到四川的公路，正在建築着。
将來，也許陝西會築成西北公路網的中心點的。
&rdquo 志前道：&ldquo先生必以為公路多，需要汽車更多。
聽說先生是經理汽車買賣的，覺得這種建築，對于先生的買賣，有無限的希望，所以感到興趣嗎？&rdquo 威廉他又搓着手，而且擡了一擡肩膀，笑道：&ldquo那也不完全這樣想。
&rdquo 以下他很難措詞，又把那個And，連連說了幾次。
志前道：&ldquo這是當然的，中國雖也會制造機械了，不夠用，那是無可諱言的。
像德國這科學發達的國家，民族複興的國家，我們是需要他有大量的幫助。
不過有一層，這是任何一個通商國家，應當明白的。
千萬不要傷害了中國人的購買力，就像這陝西吧，假如農村不能複興，地方窮了，就是公路網成功了，那也買不了多少汽車。
這是很淺顯的事實。
&rdquo 威廉向志前周身打量一下，便知道不是到陝西來找公務員做的那種人物，便想了一想道：&ldquo先生談到農村複興問題上，我倒有兩個問題要問一問。
聽說泾惠渠那種水利辦成功了，貧農是得不着什麼好處的。
就是鹹陽一帶。
拔除鴉片，改種棉花，而且這兩年，棉花的收成是很好的。
但是對于農人，并沒
不想過了這些個年月，程志前當面聽到這老瓦匠介紹他侄子當奴才，心裡頭真有一樣說不出來的滋味。
因道：&ldquo老人家，實不相滿，我也是個客邊人，沒有力量安插人的。
不過你說得這樣的可憐，我不幫你一些忙，也是于心不忍。
現在，你在我這裡拿兩塊錢去，讓你侄兒子先買點東西吃，免得餓了肚子，将來我有了機會，再把你侄子找來。
&rdquo 老人顫巍巍的，連連搖了手道：&ldquo先生，這&hellip&hellip這&hellip&hellip千萬不敢當。
若是那樣，好像我是來向你化錢的。
&rdquo 志前說着，就在衣袋裡掏出兩塊錢來。
老人身子向後退着，用雙手虛虛地向前推去，因道：&ldquo無論如何，這錢我是不敢收的。
&rdquo 志前呆了一呆，笑道：&ldquo縱然你不肯白收，我要你替我做一點事，這算是工錢，那麼，你總可以收下的了。
&rdquo 老人道：&ldquo程先生要我做什麼事是我做得下來的嗎？&rdquo 志前道：&ldquo當然是你做得下來的事，若做不下來的事，我何必出兩塊錢要你為難。
不過這事，今天并不要做，過了兩天再找你罷。
工錢，你且先支了去。
&rdquo 說着，隻管将兩塊錢向老人手裡塞了去。
那老人隻好将錢收着，指着桌上的泥駱駝道：&ldquo這東西請你先生收下，我決不賣錢的。
過兩天我再來給你做工罷。
&rdquo 說着拱拱手就走。
志前打算把那泥駱駝搶着送還給他，看到外面，滿院子雨水泥漿，假如把東西打碎了，那倒是彼此不見人情，隻好收下。
可是他心裡這就想着，這事倒是很尴尬，很像是花兩塊錢，把人家的古董給收下來了。
當時在屋子裡躊躇一陣，便決定了且擺在桌前窗戶台上，這老漢什麼時候再來，什麼時候就讓他帶了去。
有了這兩件事，這個雨天，算是過得不寂寞，不想這泥駱駝擺在這裡，倒很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對過屋子裡住的兩個德國人，很是羨慕，由窗子外經過，兩三次都駐眼看着。
最後那位威廉先生想拿着看看，就隔了玻璃窗子向志前點了點頭，豎起一隻巴掌，和他說了句英語。
志前正打聽這兩個德國人長此住在小西天終日忙些什麼，就把他請了進來。
這德國人的英語，雖是不大高明，倒勉強可以湊付着談話。
不過十句話裡，總有七八個And。
他拿着泥駱駝仔細看看，說這是真的，多少錢買的呢。
志前想了一想，因道：&ldquo這是一個朋友請托代為出賣的，假使有人出到相當的價錢，是可以賣的。
&rdquo 威廉笑着搖搖頭，表示說：&ldquo中國的古董，雖是流傳到歐美去的很多，可是以歐美人來鑒别中國古物的真假，那是很難的。
&rdquo 志前聽他的口吻，不會買的，這就不向下談這事了。
便問他到中國西北來，除了古物而外，還有什麼是感到有興趣的呢。
這話引起了他的心事，坐在椅子上，表示躊躇滿志的樣子，連連地搓着手道：&ldquo西北的建設，有很大的進步，這是我們很感到興趣的。
&rdquo 志前問他，說到建設，是指着哪一方面呢，水利呢，經濟合作呢，交通呢？他笑說：&ldquo當然是交通呵！現在陝西有公路通到甘肅，将來是不難通到新疆的。
而且這裡通到四川的公路，正在建築着。
将來，也許陝西會築成西北公路網的中心點的。
&rdquo 志前道：&ldquo先生必以為公路多，需要汽車更多。
聽說先生是經理汽車買賣的，覺得這種建築，對于先生的買賣，有無限的希望，所以感到興趣嗎？&rdquo 威廉他又搓着手，而且擡了一擡肩膀，笑道：&ldquo那也不完全這樣想。
&rdquo 以下他很難措詞，又把那個And，連連說了幾次。
志前道：&ldquo這是當然的，中國雖也會制造機械了，不夠用，那是無可諱言的。
像德國這科學發達的國家，民族複興的國家，我們是需要他有大量的幫助。
不過有一層，這是任何一個通商國家，應當明白的。
千萬不要傷害了中國人的購買力，就像這陝西吧，假如農村不能複興，地方窮了，就是公路網成功了，那也買不了多少汽車。
這是很淺顯的事實。
&rdquo 威廉向志前周身打量一下，便知道不是到陝西來找公務員做的那種人物，便想了一想道：&ldquo先生談到農村複興問題上，我倒有兩個問題要問一問。
聽說泾惠渠那種水利辦成功了，貧農是得不着什麼好處的。
就是鹹陽一帶。
拔除鴉片，改種棉花，而且這兩年，棉花的收成是很好的。
但是對于農人，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