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 | 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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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錢卻無一個。

    她家裡有幾畝地,因為人少,多半由黑醜幫忙耕種。

    這天黑醜來到她家,就将他老婆要開茶鋪的事情,向雙起嬸說了說。

     &ldquo咳,這年月,什麼也論不得&hellip&hellip&rdquo她勸他道,&ldquo花錢的道多了。

    掙錢的道沒有了。

    種地人是半年辛苦半年閑。

    前些年,女人家還可以紡紡線;男人就織布,或是做點小手藝,現在呢?&hellip&hellip光在家裡閑着,也不是事&hellip&hellip&rdquo &ldquo做這玩意,不招惹是非嗎她?還&hellip&hellip她還&hellip&hellip&rdquo黑醜想提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找不出合适的話語,便歎了一口氣,把煙杆塞進嘴裡去了。

    女人明白那個,便說:&ldquo咳,這年頭,誰也說不了誰!&hellip&hellip&rdquo 晚上黑醜躺在床上,對于老婆開茶鋪,越想越難同意,可是究竟因為什麼呢,他也說不出來,隻是在心理上非常厭惡。

     黑醜想起了父親傳給的捆掃帚這種手藝,還可以掙點錢時,賭氣第二天起了個早,也沒有告訴老婆一聲,就擔起捆掃帚擔子到外鄉去了。

     正在秋後,各村捆掃帚的極多。

    每捆一把按六個大銅子算。

    手腳累得發麻,到晚上掙了沉甸甸的一大堆銅子。

    黑醜提着沉甸甸的銅子,非常高興。

    他想起父親告訴過他,從前捆一把掃帚給二三個小錢,現在呢,哼,核一百二十個錢了。

    可是晚上一住店,吃了頓飯,一算賬,沉甸甸的銅子給了店家一大半。

    他提着輕了一半的錢袋,有點傷心:&ldquo這年頭,掙錢容易,花錢更容易!&rdquo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起來了,不能再工作時,黑醜一計算,三個多月才弄了十多塊錢。

     &ldquo十塊錢,核從前的七八兩銀子呢!哼,可是現在,能辦點什麼事呢?不夠還債的&hellip&hellip&rdquo在路上,黑醜一面走着,一面便摸索着錢口袋,那樣想。

     到家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茶鋪裡正好非常熱鬧:有的圍在一桌上鬥紙牌,有的散坐着談閑天。

    黑醜回了家,老婆似乎也很高興,給他灌了壺茶,就在砂鍋裡煮面。

     黑醜把擔子放在院子裡時,看見院子裡牆上拴着一匹馬。

    他很奇怪,就想回到屋裡問他老婆。

    可是他剛一進屋,正巧碰他的閨女大雲從屋内間提着一把水壺出來。

    大雲說:&ldquo剛到嗎,爹?沒有吃過吧?&rdquo 黑醜順聲從鼻孔裡哼了兩聲,向内間瞅,警官李文虎躺在炕上,正在吸白丸。

     &ldquo來吧,黑醜,抽一口吧,在外邊跑得怪冷的&hellip&hellip&rdquo警官李文虎一起身,很客氣也很自然地向他打了個招呼。

     &ldquo您請抽吧。

    &rdquo黑醜一看是他,非常的惱喪,說聲就扭頭到外間裡來了。

     老婆給灌的一壺水,還有茶葉,這是黑醜從幼很少享受過的幸福,所以連喝了幾杯,嗓子裡感到非常滋潤。

    茶一喝足,面條也熟了;香油珠在湯面上浮遊着,吃了一口,便覺得比家常做的小米或高粱粥有味得多,适口得多。

     屋子裡很暖和,再加上吃了點面,黑醜身上就非常溫暖舒暢了。

    老婆問他這次出門一共掙了多少錢時,他害怕這十幾塊錢,一來就得被老婆胡花了,所以一面說出數目,一面就說明用處:&ldquo不行,才十塊多錢,不夠還債的。

    麥子價小也得賣,行息可真把人吃苦了,好,借十塊錢就是三塊的利錢!&rdquo &ldquo你掙了十塊錢嗎?行了,夠還債的了。

    麥子哪能賣呢,自己還磨了,賣大碗面呢!&rdquo她說時,非常有把握,非常暢快。

     黑醜以為她在瞎吹牛,就不相信。

    肚子裡也飽了,身上也暖了,可是看着他老婆和女兒,在漢子群裡,走過來走過去,又灌開水又談笑,感到非常不痛快,非常惱喪:&ldquo這還成什麼樣子,這簡直是在我臉上抹灰!&rdquo 不管身體上多麼舒服,精神上卻感到異常地受侮辱,他看不慣這種情形,回家不久,就又到雙起嬸家裡去了。

     雙起嬸因為丈夫仍然沒有音訊,家中又沒有錢用,正在每天愁悶。

    他們倆就相對發牢騷。

    雙起嬸現在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