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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單純的人,若不給明确指出誰黑誰白,我就不知道同誰站在一邊。

     &ldquo紅襯衫和豪豬,他們誰是好人呢?&rdquo &ldquo什麼豪豬?&rdquo &ldquo豪豬就是堀田先生。

    &rdquo &ldquo論強梁堀田先生強梁些,可紅襯衫先生是學士,很會耍手腕。

    還有,論溫和,紅襯衫先生待人溫和,但聽說學生們都說堀田先生好。

    &rdquo &ldquo那麼到底誰是好人呢?&rdquo &ldquo總之月薪高的人來頭就大呀。

    &rdquo 看來,再問她也問不出什麼結果,我隻好就此打住。

     兩三天後我從學校回來,就看到老婆婆笑嘻嘻地迎過來說:&ldquo嗳,您盼望的,到底來啦。

    &rdquo她亮出一封信來,&ldquo慢慢地看吧。

    &rdquo說罷就出去了。

     我拿起一看,是阿清寄來的。

    信封上粘着幾張小字條,仔細一查看,是從山城屋轉到伊賀銀,又從伊賀銀轉到萩野來的。

    而且在山城屋逗留了一個多星期。

    到底是旅館,連信都留住了幾天,拆開來是一封很長的信: &ldquo接到哥兒的來信,本來想馬上回信的,不巧患了感冒,躺了一個星期,所以耽擱下來,真對不起。

    我比不上如今的小姐們那般能識會寫,字也不像樣子,盡管如此,倒也費了不少氣力。

    原想叫外甥代筆的,但又想,要不是親自提筆,總覺得對不起哥兒,所以預先打了草稿,然後又謄了一遍。

    謄清花了兩天工夫,打草稿花了四天,也許您很難看清,但我已是拼了命寫的了,請您把它看完吧&hellip&hellip&rdquo 她在開頭這樣寫着。

    接下去有四尺多長,陳谷子爛芝麻一大堆。

    字不光難認,而且使用很多草寫字母,不知道哪裡開頭,哪裡斷句,要讀懂每一句話十分費力。

    我是個性急的人,要是平常有人拿了這樣又長又難認的信來,花上五元錢請我念給他聽,我也不幹。

    可此時我卻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讀了一遍。

    讀是讀了,不過注意力全費在認字上了,意思都不甚明白,隻好從頭又讀了一遍。

    屋内漸暗了,比剛才更難辨認,我又來到廊下坐着,鄭重其事地拜讀了。

    這時,初秋的風搖動着芭蕉葉子,砭人肌膚,一陣風來,把讀了一半的信箋吹向院子,飄揚在空中。

    後來,這四尺多長的一卷信紙嘩啦嘩啦地響着,似乎隻要一撒手,就會飛過對面的牆去。

    這些我也顧不得了。

     &ldquo哥兒性情爽直,隻是脾氣太暴躁,叫我放心不下。

    随便給人起綽号,是會遭人忌恨的,所以不能再亂起了。

    要是已經起了,隻可在信中告訴我。

    聽說鄉下人很壞,你要當心,免得遭人欺侮。

    那裡的氣候也一定不如東京,睡覺時不要受涼,防止傷風。

    哥兒的信很短,那邊的情況寫得不大詳細,下回再來信至少要有這封信一半長。

    旅館裡給了五元小費倒可以,但此後會不會有困難呢?到了鄉下,諸處要用錢,盡量節儉着花,要留有餘地,以防不時之需。

    我怕你沒有錢花受難為,現彙給你十元錢。

    上次哥兒拿來的五十元,我想等哥兒回東京成家時作貼補,早替你存在郵局裡了。

    現支出十元,還剩四十元,不妨事。

    &rdquo&mdash&mdash到底還是女人心細。

     我坐在廊子上,讓阿清的信随風飄揚着,陷入了沉思。

    這時,萩野老婆婆拉開緊閉的隔扇,端着晚飯進來了。

     &ldquo你還在看呀,這麼長的一封信!&rdquo &ldquo哎,這信很重要,讓風飄着看,飄着看。

    &rdquo 我說完,自己也覺得這話有些莫名其妙,就開始吃飯了。

    一看,今晚又是煮芋薯,這一家比伊賀銀客氣,親切,懂禮貌,可惜吃的東西太差。

    昨天是芋薯,前天也是芋薯,今天又是芋薯。

    不錯,我曾經明白說過我喜歡吃芋薯,不過這樣連續不斷地吃,真要命。

    我還笑話老秧君呢,不久以後連自己也要變成芋薯老秧了。

    這時候要是阿清,準給我做我最愛吃的金槍魚生魚片或熘魚糕。

    來到貧寒士族的小氣人家,真是一籌莫展。

    想來想去,非和阿清住在一道不可。

    倘若在這個學校長期呆下去,就把阿清從東京叫來。

    吃炸蝦面不成,吃團子也不成,呆在寓所裡淨吃芋薯,到頭來非弄得面黃肌瘦不可。

    做一名教師也真太辛苦了。

    即使禅宗和尚的口福也不像這般單調。

    我吃完一盤芋薯,從抽屜取出兩個生雞蛋來,在碗邊敲碎喝了,才好容易頂了過去。

    不用生雞蛋加強點營養,每周還能上好二十一節課嗎? 由于看阿清的信,今天到溫泉去晚了。

    每天都要跑上一趟,中間短缺一天,心裡總有點不是滋味。

    心想,還是坐火車去吧,于是便照例拎着那條紅毛巾來到車站。

    這時火車剛開走兩三分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