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災異說和西漢的國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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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征伐,花費個幹淨。

    到用盡之後,隻得立下許多苛捐雜稅,維持他的奢侈慣了的生活。

    因此弄得人民筋疲力竭;再碰着荒年,竟至赤地數千裡。

    人們怨恨之餘,不禁發生了五德說下的希望。

    這就是說,漢的氣運盡了,該有新受命的天子起來了!昭帝元鳳三年(公元前78年),泰山下一塊一丈五尺長的大石忽然自己站起,上林苑中一株卧地的枯柳也自己站起。

    有一位《春秋》學家眭弘推說其意,以為石和柳都是陰類,下民之象,而泰山乃是帝王受命封禅的地方,可知将有新天子從匹夫中突起;漢帝應即尋求賢人,把帝位讓給他。

    但堯、舜禅讓的事本是一種傳說,既做了皇帝,還哪裡會讓呢,所以眭弘就以妖言惑衆之罪伏誅了。

     京房是專治《周易》的,他曾想出一種蔔法,把六十卦的三百六十爻,以一爻值一日,又把剩下的“震”、“離”、“坎”、“兌”四卦分主二分二至,這樣恰恰是一年;更以當時的風、雨、寒、溫的氣候定所蔔的吉兇。

    有一天,元帝召見他,他乘機進言道:“《春秋》一書,記二百四十二年中的災異,給萬世之君看個榜樣。

    現在自從您即位以來,日月失了明,星辰逆了行,山崩了,泉湧了,地震了,石隕了,夏天有霜,冬天有雷,春凋葉,秋開花,《春秋》所記的災異一齊見了。

    請您自己想想,到底是治是亂?”聽到這話,元帝也隻得歎一口氣道:“實在是亂極了,再有什麼說的!”這話在當時确是動聽的。

    但試想,漢的疆域有多大,這樣大的地方,地文上不當有些變态嗎?這種事,武帝時何嘗沒有,隻是那時的社會正沉醉在祯祥的空氣裡,大家不提罷了。

     谷永是繼承京房之學的。

    永始二年(公元前15年),有黑龍見于東萊,成帝派人去問他。

    他答道:“漢家行夏正,色尚黑。

    黑龍是同姓之象,恐怕本族中人有舉兵謀反的。

    ”唉,這條黑龍若出在文帝前,豈不成了漢的水德的符瑞?就是出在武帝後,也何嘗不是漢的黑統的符瑞?為什麼成帝時出來了,就不成祥瑞而反為災異呢?這種話固然不真實,但的确反映了一個動搖不安的社會在後頭,在這個社會裡,大家覺得漢的國運是快完了。

    可是那時既沒有内亂,也沒有外患,怎樣可以把漢家滅亡,倒是一個不易解決的問題。

     在這沉悶的空氣中,有一個齊人甘忠可造了一部《包元太平經》,說:“漢家的氣運固然完了,但上帝的意思還許他第二次受命;因此,他派了赤精子下來,傳與我這部書。

    ”這天開的異想,可算是一個轉圜的辦法。

    不幸因為劉向不贊成,把他下了獄,就病死在獄裡。

    後來哀帝即位,甘忠可的弟子夏賀良繼續鼓吹,居然成功:哀帝就宣布再受命,大赦天下,改元為太初元将(公元前5年),改号為陳聖劉太平皇帝,這衰頹的舊國似乎得到一種新生命了。

    不料夏賀良等志得意盈,就想奪取政權,斥去舊時的三公,為人所嫉忌,不到兩月,哀帝把他殺了,這再受命的滑稽劇便一霎時閉了幕。

     換一個人受命罷,沒有這個人。

    漢家再受命罷,也做不成功。

    維持下去罷,災異說已把漢家的天位在精神上打倒了。

    進既不可,退又不能,統治階級及受其麻醉的人們都在這個僵局之下徘徊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