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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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mdash您又不是不知道!&rdquo &ldquo您看待問題未免過于悲觀了,菲利普·菲利波維奇。

    &rdquo被咬的帥哥反駁,&ldquo現在的情況和以前已經大不一樣了。

    &rdquo &ldquo親愛的,您還不了解我嗎?我難道說錯了嗎?我這個人隻注重事實,隻知道眼見為實。

    我一向反對沒有根據的假設。

    我這點脾氣不僅在俄羅斯盡人皆知,而且在歐洲也是出了名的。

    如果我說了什麼,那麼,肯定是基于某些事實依據才做出的結論。

    我這就可以給您舉個例子:我們樓裡的衣架和膠鞋櫃。

    &rdquo &ldquo聽起來挺有趣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胡說,膠鞋櫃算什麼。

    能穿上膠鞋又不代表過好日子。

    &rdquo狗心下暗想,&ldquo不過這個人的确了不起。

    &rdquo &ldquo就拿膠鞋櫃來說吧。

    自1903年起,我就住在這棟樓裡。

    您看,從那個時候一直到1917年3月,一次都沒有&mdash&mdash我得用紅鉛筆強調:我們樓底下的大門雖然從不上鎖,但膠鞋一次都沒有丢失過。

    您想想,樓裡一共12套公寓房。

    就我是開診所的。

    可是1917年3月的某個豔陽天,所有膠鞋竟然都失竊了,其中有兩雙是我的,還包括3根手杖,門衛的一件大衣和茶炊。

    從那以後,膠鞋櫃就沒有了。

    親愛的!就更不用說什麼暖氣了,我也懶得說。

    随它去吧:既然社會都革命了&mdash&mdash當然也不用取暖了。

    不過我還是要問:為什麼曆史新的一頁剛翻開,大家就都穿着肮髒的膠鞋和氈靴往大理石樓梯上踩?為什麼膠鞋直到現在還要上鎖藏起來?難道膠鞋還得派個士兵守着,才能不讓人偷走?為什麼要把大門口台階上的地毯撤走?難道卡爾·馬克思禁止樓梯上鋪地毯?難道卡爾·馬克思哪本書裡寫着,普列奇斯堅卡大街卡拉布赫公寓2單元大門必須用木闆釘死,要繞着大樓從後門走?到底誰願意這麼做?為什麼無産者就不能把膠鞋放在樓下,而非要踩髒大理石?&rdquo &ldquo您可要知道,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無産者是不穿膠鞋的。

    &rdquo被咬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ldquo根本不是那回事!&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大發雷霆,給自己倒了杯葡萄酒,&ldquo嗯&hellip&hellip我向來不贊成飯後喝酒:這會加重肝髒的負擔,還會有其他負面作用&hellip&hellip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那些無産者現在也穿膠鞋,而且穿的就是&hellip&hellip我的膠鞋!就是1917年春天被偷走的膠鞋。

    問題是&mdash&mdash誰偷走的?我嗎?不可能。

    資本家薩布林?(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指了指天花闆。

    )這樣的臆測未免可笑。

    糖廠老闆波羅佐夫嗎?(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又指了指隔壁。

    )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他!不會!可這些人幹嗎不把膠鞋脫在樓梯口呢!(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的臉越說越紅。

    )樓道裡的鮮花見鬼了,幹嗎也要搬走?還有電,但願我沒記錯,從前20年間一共斷了兩次,現在每個月都要定時斷一次,這又是為什麼?博爾緬塔爾大夫,統計數字可是鐵面無情的東西。

    您讀過我最近的一篇論文,對這一點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rdquo &ldquo局勢動蕩啊,菲利普·菲利波維奇。

    &rdquo &ldquo不,&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斷然駁斥,&ldquo不。

    而且您,親愛的伊萬·阿爾諾爾多維奇,第一個就不該使用這樣的措辭。

    這都是幻覺,是迷障,是假象。

    &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用力叉開短短的手指,立刻便有兩團烏龜狀的手影在桌布上晃動起來,&ldquo您把什麼叫做動蕩?是那個拄着拐杖的老巫婆(5)嗎?是她砸碎了所有的玻璃,還是她弄壞了所有的燈泡?可根本就沒有什麼老巫婆啊。

    您覺得什麼才叫動蕩?&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轉向餐櫃,怒氣沖沖地質問一隻頭朝下倒挂着的倒黴的硬紙闆鴨子,随後又自問自答:&ldquo動蕩不安就是:如果我,每天晚上不能做手術,而是在自己家裡搞大合唱,那我家裡就會動蕩。

    如果我,去洗手間,請原諒我的粗魯,撒尿撒在馬桶外,而季娜和達莉娅·彼得洛夫娜也這麼幹,那麼洗手間就會動蕩。

    所以說,動蕩的原因不在廁所裡,而是在人的腦子裡。

    說實話,隻要聽見那些男中音大喊什麼&lsquo制止動蕩&rsquo&mdash&mdash我就覺得好笑。

    (看着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的臉扭曲得不像樣,被咬的人吓得張大了嘴。

    )我可以發誓,我真的覺得可笑!很顯然,這些人個個都有必要做個開顱清理手術!隻要他把腦子裡各種各樣的幻象都摳出去,再好好清理幹淨腦子裡的草窩&mdash&mdash這才是他應盡的本分&mdash&mdash那時候動蕩自然就沒有了。

    同時敬畏兩個上帝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在打掃有軌電車軌道的同時,又要安排好什麼西班牙流浪漢的命運!(6)這誰都做不到,大夫,更何況這些人還落後于歐洲文明200年,直到現在連自己的褲子還系不順呢!&rdquo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越來越慷慨激昂,鷹鈎鼻子一鼓一鼓的。

     吃飽後他精力充沛,像一個古代的先知一樣,聲如洪鐘,锃亮的腦袋銀光閃閃。

     他的話猶如來自地底沉悶的轟鳴,一陣陣地沖擊着昏睡中的狗。

    狗在夢中一會兒看見貓頭鷹傻愣愣地瞪着黃眼珠,一會兒又看見頭戴白色髒帽子的廚師可恥的嘴臉,一會兒又看見刺眼的燈泡下,菲利普·菲利波維奇趾高氣揚的短髭,再後來,連這架載着夢境的雪橇也吱嘎作響地不見了蹤影。

    狗的胃裡,那塊已經支離破碎的烤牛肉正在胃液中漂浮着,慢慢地消化。

     &ldquo憑他的口才,在集會上演講一定賺大錢。

    &rdquo狗昏昏沉沉地浮想聯翩,&ldquo他的精明強幹真是沒得說。

    不過,看起來他的錢現在也已經多得花不完了。

    &rdquo &ldquo警察!&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大叫,&ldquo警察!&mdash&mdash&lsquo嗚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嗚!&rsquo&rdquo狗的腦袋裡仿佛有氣泡炸裂了&hellip&hellip &ldquo警察!這是唯一的辦法,不管他佩戴号牌還是頭戴紅帽。

    每一個人身邊都應該配一個警察,好讓他管住這些公民引吭高歌的沖動。

    照您說的&mdash&mdash都要怪動蕩。

    可我要說,大夫,隻要不把那些唱歌的人管得服服帖帖,我們樓裡一切都不會變好,其他任何一棟樓裡也一樣!隻要他們不再舉辦演唱會了,情況自然就會好起來。

    &rdquo &ldquo您說的可都是反革命言論啊,菲利普·菲利波維奇。

    &rdquo被咬的人半開玩笑地提醒,&ldquo上帝保佑,可别讓外人聽見了。

    &rdquo &ldquo沒什麼危險的。

    &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激動地反駁,&ldquo一點也不反革命。

    順便說一下,聽到這個詞,我就完全受不了。

    根本就不明白&mdash&mdash這個詞究竟是什麼意思?鬼才知道!所以我說:我的話一點都不反革命。

    我說的都是健全的理性,是生活的經驗。

    &rdquo 說着,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拽住白得發亮的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