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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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rdquo狗似乎覺得,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的叫喊聲響徹了所有的角落,所有的電鈴也都被他按響了。

    季娜跑了過來。

    &ldquo季娜!快把達莉娅·彼得洛夫娜叫過來,讓她記錄來電,誰都不準接待!我需要你幫忙。

    博爾緬塔爾大夫,求求您,抓緊時間,快,快!&rdquo &ldquo好煩啊,真讨厭。

    &rdquo狗抱怨地皺起了眉頭,轉身去其他地方溜達了,而此時的檢查室已經亂作一團。

    季娜的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殓衣一樣的白大褂,隻見她從檢查室跑去了廚房,轉眼又跑了回來。

     &ldquo這是怎麼了,去找吃的嗎?随他們怎麼亂去吧。

    &rdquo狗剛剛打定了主意,卻突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ldquo什麼都不要給沙利克吃。

    &rdquo檢查室裡雷鳴般的一聲令下。

     &ldquo你一定要看住它。

    &rdquo &ldquo把它關起來!&rdquo 于是沙利克被哄進了浴室,關了起來。

     &ldquo真可惡。

    &rdquo沙利克隻好坐在昏暗的浴室裡暗自埋怨,&ldquo這也太傻了&hellip&hellip&rdquo 就這樣,它在浴室裡待了大約有一刻鐘,心裡面七上八下,一會兒怒火中燒,一會兒又頹廢沮喪。

    這一切都顯得那麼地無聊,那麼地不明不白&hellip&hellip &ldquo好吧,您就等着明天穿膠鞋吧,最最尊敬的菲利普·菲利波維奇。

    &rdquo它暗自盤算着報複的計劃,&ldquo既然已經買過兩雙了,那就再買一雙吧。

    您以後就不會再把狗關起來了。

    &rdquo 但是它這個惡狠狠的念頭突然被打斷了。

    不知道為什麼,它突然間清晰地回憶起了兒時生活的片段&mdash&mdash就在普列奧布拉任斯基城關(10)旁邊,有一個寬敞的大院子,灑滿了陽光,太陽被酒瓶子折射得支離破碎,碎裂的磚塊,還有一條無憂無慮的流浪狗。

     &ldquo不,想到哪兒去了,再自由我也不願意離開這裡,幹嗎要騙自己呢,&rdquo狗呼哧呼哧地吸着鼻子,懷念着過去,&ldquo我已經習慣了。

    誰讓我是老爺家的狗呢,是有修養的動物,是見過世面的。

    再說了,自由算得了什麼?隻不過就是迷障、是幻覺、是假象&hellip&hellip不過是那些時運不佳的平民在胡說八道&hellip&hellip&rdquo 可是不一會兒,浴室裡的昏暗似乎變得猙獰起來,于是它一聲嚎叫,猛地撞向房門,用爪子不住地撓起門來。

     &ldquo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嗚!&rdquo它的哀嚎就像空桶裡的回聲,頓時傳遍了公寓。

     &ldquo我一定要再去找貓頭鷹算賬。

    &rdquo狗狂躁不安,卻又毫無辦法。

    過了一會兒,它累了,便躺了一會兒。

    可當它站起來的時候,渾身的毛發都一根根豎了起來,因為它似乎在浴盆裡看到了一雙醜陋不堪的狼的眼睛。

     就在它焦躁近乎發狂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狗趕緊走了出去,它抖了抖毛,滿心不痛快地朝廚房走去。

    但季娜卻一把拉住項圈,使勁地把它拽進了檢查室。

    狗的心底泛起一陣涼意。

     &ldquo這是要我去做什麼?&rdquo狗滿腹疑雲,&ldquo那半邊傷口長好了啊,真搞不懂。

    &rdquo 于是狗在鑲木地闆上四腳打滑地被拖進了檢查室。

    屋子裡從未見過的照明立刻震撼了它。

    天花闆上白色的燈球亮得刺眼。

    白色的光芒中站着一位祭司,正含糊不清地哼唱着尼羅河神聖的彼岸。

    不過憑着模糊的氣味,狗好歹辨認出來,那就是菲利普·菲利波維奇。

    一頂白色圓帽子蓋住了他修剪過的白發,讓人想起牧首的僧帽。

    此刻的上帝從頭到腳一身白,外面還系着一條狹長的橡膠圍裙,也像極了神甫胸前繡着十字架的長巾。

    他的兩手已經戴上了黑手套。

     同樣戴着僧帽的還有被咬的那個人。

    長桌子已經被擺開,邊上還推來了一張閃閃發亮的四角小方桌。

     狗在這裡最恨的,就是被它咬過的那個人,尤其痛恨他今天的眼神。

    平時他的眼神充滿了勇氣和坦率,而現在他的目光卻左顧右盼地回避着狗的眼睛。

    他的眼神裡透露着警覺和虛僞,内心深處顯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勾當,甚至有可能是一整套犯罪計劃。

    狗焦慮而又悶悶不樂地看了看他,便躲到角落裡去了。

     &ldquo季娜,把項圈摘了。

    &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輕聲吩咐,&ldquo當心别把它惹急了。

    &rdquo 季娜的眼神立刻變得像那個被咬的人一樣可惡。

    她走到狗的跟前,明顯是故作姿态一般撫摸了幾下。

    狗焦躁不安而又不無鄙夷地看了看她。

     &ldquo好吧&hellip&hellip你們有三個人呢。

    想要項圈,就拿去吧。

    真替你們害臊&hellip&hellip總得讓我知道,準備拿我幹嗎吧&hellip&hellip&rdquo 季娜解開項圈,狗甩了甩頭,鼻子裡出了口氣。

    被咬的人随即出現在它眼前,身軀高大魁偉,渾身散發着一股難聞而又惡心的氣味。

     &ldquo呸,好難聞&hellip&hellip我怎麼感覺那麼惡心呢,好害怕&hellip&hellip&rdquo狗一邊想着,一邊朝後退去。

     &ldquo抓緊時間,大夫。

    &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有點不耐煩了。

     空氣中驟然彌漫起一股甜絲絲的氣味。

    被咬的人兩眼警惕而又兇狠地盯着狗,從背後猛地抽出右手,迅速用一團濕漉漉的棉花捂住了狗的鼻子。

    沙利克一時間驚得不知所措,感覺有點頭暈,但它還是及時跳開了。

    但被咬的人一個箭步跟了上來,再次用棉花蒙住了它的臉。

    狗頓時覺得喘不過氣來,但它又一次掙脫了。

    &ldquo惡棍&hellip&hellip&rdquo它心裡隻罵了一句,&ldquo想幹嗎啊&hellip&hellip&rdquo臉再次被蒙住了。

    也就在這一刻,狗仿佛覺得檢查室的中央突然出現了一汪湖水,湖面漂着幾條小船,上面坐着幾隻快樂無比的狗,它們都來自陰曹地府,個個都長着粉紅色的毛。

    狗腿仿佛失去了骨架,終于撐不住彎了下去。

     &ldquo上手術台!&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興奮的聲音泉水般噴湧而出,随即便散落成了橙色的水柱。

    恐懼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悅。

    大約有兩秒鐘的時間,漸漸昏死過去的狗喜歡上了被咬的人。

    接着整個世界都颠倒了乾坤,但還是能感覺到有一隻冰涼卻又溫柔的手觸摸到了它肚子的下方。

    然後&mdash&mdash什麼都不知道了。

     *** (1) 塞米拉密達是傳說中的亞述女王,據希臘文學作品描述,亞述國的許多次遠征以及建造&ldquo空中花園&rdquo都是她的事迹。

     (2) 1924年,1号紅酒窖,即後來的&ldquo水晶&rdquo酒廠出産了第一批30度的伏特加酒。

    作家在日記中寫道:這種酒口味不如以前,價格卻貴了三倍&hellip&hellip (3) 法國紅酒品牌。

     (4) 季娜的昵稱。

     (5) 指俄羅斯民間傳說中的巫婆。

     (6) 西班牙流浪漢是指20世紀20年代席卷歐洲的西班牙流行性感冒。

     (7) 俄羅斯著名的生物學家。

     (8) 莫斯科最大的購物中心ЦУМ(中央百貨商店)的前身,位于彼得羅夫卡的綜合商場。

     (9) 季娜的昵稱。

     (10) 這是一處廣場所在地,與主人公同姓,但兩者之間并沒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