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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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見過了!現在我看見過了!&rdquo于是濮佛爾從他的小屋子中奔跑出去,他一直穿過荒地逃過去,可是耳中卻還不斷地聽到那可怕的騷音;他跑到了在遼遠的那一方的幽暗樹林中。

     他嗚咽着倒在青苔和幹草上。

    他站了起來又發狂地奔跑着,跑到樹林更深的地方,一直跑到那他不複聽見騷聲的地方為止。

    那是一個有樹枝遮蓋着的洞,是獵場看守人的破茅屋的殘迹。

    他像一頭被人追逐的野獸似的爬到那個洞裡去。

    他在那裡吓得一聲不響地捱了一個整夜,蜷縮着,一動也不動,發着抖,牙齒打着戰,眼睛大張着。

    他在破曉的時候才爬出來,采了一點桑子吃,因為他餓得很。

    接着他采折了一些樹枝,蓋在那個洞上面做屋頂,他又在那洞裡用枯葉鋪積了一張床。

     他整天在樹林中徘徊着,餓的時候便吃桑子。

    他直到日落很久後才回到他的茅屋那邊去。

     他的腳膝發着軟,他在荒地上蹒跚地走着,不時地停下來摸索黑暗,準備再次奔逃。

     可是這一番卻什麼事也沒有,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死沉沉的。

    在那已變成漆黑的夜裡,他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他的茅屋邊。

     當他看見有一個暗黑的影子突然在他前面現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驚跳着,用一種嗄音叫道: &ldquo誰在那兒?有人嗎?&rdquo 他的狗的凄慘吠聲便是唯一的回答。

     &ldquo杜克,你在哪裡?&rdquo他喊着。

    他在那小屋子四周繞了一圈。

    那條狗便是永遠系在屋後的狗窠邊的。

    在旁邊的小牲口房中,他聽見那頭小豬叫喊着。

     他放了杜克,于是那條狗便立刻從開着的門走進屋子去。

     濮佛爾站在門檻邊,發着抖。

    他聽見他的狗用鼻子發着聲音來來往往地走着。

    他取出了一根火柴,預備劃它,可是他又不敢劃,生怕看見那無疑會呈到他眼前來的景象。

     &ldquo還有人嗎?&rdquo他終于用一種發抖的嗄聲說。

    因為一切都很沉靜,他便劃煌了一根火柴,冒險向前走了一步。

    已經什麼也沒有了&hellip&hellip一個人也沒有&hellip&hellip死沉沉的寂靜。

    他看見煤油燈就在眼前,便戰栗着把燈點煌了。

    蒼黃色的燈光跳動着反射到那小屋子的赤裸裸的牆上。

    那在火爐上面的耶稣受難像,似乎在苦痛之中扭曲着腿。

    在泥地上,有着一大攤一大攤的暗黑而發黏的斑點,那便是血迹。

    在一攤斑點旁邊,他的黑貓安安逸逸地在舔着&hellip&hellip他戰栗起來,那盞小煤油燈便在他的手中跳動着。

    他把煤油燈移到火爐那邊去,照着灰色的牆,照着屋頂被煙熏黑的梁。

    什麼也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了,一切都已經消隐了&hellip&hellip他望着那小鳥籠,那隻金絲雀縮成一團在籠中睡着,頭躲在羽翼中。

    他向桌子下面望去,那隻狗在桌子下面拉着什麼東西。

    此外還有一個聲音嗚嗚地叫着。

    于是,他看見在最遠的一隻桌腳邊,他的貓頭鷹庫白在那兒,黑色的眼睛含着怒,爪上攫着一個什麼血淋淋的東西。

     &ldquo杜克,這裡來!&rdquo他拉着他的狗的尾巴喊。

     可是他立刻發了一聲恐怖的喊聲退開去:庫白的爪子抓的是一塊人肉。

     &ldquo來!&rdquo濮佛爾對他的狗說。

    他把它牽到外面,把它牽在他的手車上。

    他把簡單的用具裝在車上,于是便上路到那樹林深處的荒棄的洞中去了。

     他整夜搬運着他的小小産業,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他的小屋子便已經搬空了。

    最後一次是搬運他的牲口:他把豬放在一個鑽了小孔的木箱裡,把雞裝在一個籃子裡,讓金絲雀仍舊在它的籠子裡,把貓裝在一個袋子裡,把貓頭鷹關在一個兩端用草塞住的火爐的煙囪裡。

     當晨曦把它螺钿色的&ldquo珍珠&rdquo灑到石南樹的桃色莖上的時候,他已經和他的小屋子永别了。

    他現在知道了。

    他已看見過世人在廣大的世界中的生活了! 隐遁在被人所遺忘了的深深的樹林中,不看見他的同類人,濮佛爾便又變成了那往時怕見人而難馴的&ldquo狐獨者&rdquo。

     a 英美制長度單位,一哩等于5280英尺,合1609米。

    &mdash&mdash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