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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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它吞食着田蛙和小鳥兒。

     他沒有錢,他甚至連錢的顔色也沒有看見過,可是每當他的豬肥胖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或是他的雞太多了的時候(這是每隔四五個月會有一次的事),他便把它們帶到一個很遠的村子裡去,去換各種食物。

    他很怕這種跋涉,因為他一到的時候,那平時很平靜的村子頓時熱鬧起來了。

     頑童們遠遠地看見他帶着那牽着裝滿了東西的小車的狗到來的時候,便立刻大嚷着:&ldquo濮佛爾來了,濮佛爾來了!&rdquo于是他們便喧嚷着成群結隊地跟在他後面,有的人學着他的犬吠,有的人學着他的豬叫,有的人學着他的雞鳴。

    那時濮佛爾又害羞又害怕,紅着臉兒,加緊了步子,眼睛斜望着别人;他跑得那麼快,以緻他手車的輪子碰到了他的狗的尾巴,而使它哀鳴起來。

    他盡可能快地穿過一排追逐着他的頑童,和一排站在門口嘲笑他的鄉民,趕緊跑到豬肉雜貨鋪去躲避。

     在那裡,他躲過了殘酷的嘲弄。

    人們稱他的豬,和他論豬價,接着他便用他的豬價換了各種貨物:第一是一隻他可以重新飼養大來的小豬,其次是豬油和香料,内衣,或其他的東西如牛油、面粉、咖啡、煙草,一切他長期的孤獨中所需要的東西。

    此外,雜貨鋪的老闆和老闆娘還請他喝一大杯咖啡,吃白面包餅和幹酪,然後送他到門口,祝他平安(話語之間卻不免也混着一點冷嘲)。

    接着,喜劇便又開始了:濮佛爾剛托起了他的手車的扶柄,開口趕他的狗的時候,站在路對面的那些遊手好閑的人們便哄然笑起來了。

    有一個遊手好閑的人在車輪下放了一塊磚頭,因此他怎樣拉也不能把車拉動。

    他愚蠢地微笑着,搖着他的頭,好像這每次都是一般無二的惡作劇,還很使他驚訝似的。

    接着他放下了扶柄,費勁兒搬開了磚石,然後動身上路,不久又像初到時似的跑起來,身後跟着一大群的頑童,一直到離村子很遠的地方才沒人跟他。

     他在這樣一種完全的孤獨中度過了許多年單調的生活,一直到一個奇特而混亂的日子,那一向離他很遠的人類生活,似乎親自走近到他身邊去。

     有一天早晨,許多人在他的寒伧的茅屋附近顯身出來。

    那是一些很忙的人,在荒地上跑來跑去,手中拿着長鐵鍊和紅漆的杆子。

    他們把那些杆子東也插一根,西也插一根,接着他們又很小心地遠遠望着那些杆子。

     那驚慌失措的濮佛爾躲在他的小玻璃窗後面。

    他一點不懂得那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他不久看見一個穿着城裡衣裳的人,後面跟着一個工人,向他的小屋子走過來。

    立刻,有人敲他的門。

     &ldquo有人嗎?&rdquo别人在外面叫。

     濮佛爾先是裝作不聽見,不願意去開門。

     可是外面打門打得愈急了,他隻得走出去。

     &ldquo朋友,&rdquo那位先生很客氣地說,&ldquo你可以給我們設法弄幾根細木棒嗎?我們現在正在測量那要從這裡經過的新鐵路。

    &rdquo &ldquo啊,可以,先生。

    &rdquo濮佛爾用那他自己也聽不清楚的低低的嗄音回答。

    他到他的小屋後面去找了幾根細木棒來交給那工人。

     &ldquo謝謝你,&rdquo那陌生人微笑着說,&ldquo你可要抽一根雪茄煙?&rdquo &ldquo你太客氣了。

    &rdquo濮佛爾用那同樣的嗄聲回答。

     那陌生人拿了幾枝雪茄煙給他,接着用一種勝利的聲音對濮佛爾說,好像他的話會使濮佛爾很快活似的: &ldquo以後這裡不會這樣荒涼了,我對你說!&rdquo 那眼睛蒼白,畏人而充滿了不安的濮佛爾沒有回答。

     &ldquo我們在此地築路。

    &rdquo那陌生人補說着,作為上面一句話的解釋,同時向那個奇特的人斜看了一眼。

     可是濮佛爾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于是,說了一聲&ldquo再見,我們晚上把你的木棒拿來還你&rdquo,那陌生人便帶着他的工人走了。

     一條鐵路!濮佛爾想着,他害怕起來。

    這條鐵路在尚沒有存在以前就深深地使他不安了。

     他多麼願望那條鐵路不通過來!過着隐遁生活的他,很怕那些老是嘲笑他的人們來臨。

    然而,在他的心中卻起了一種好奇的情感,這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