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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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制住自己的怒火。

     “這個呀……”女招待用手捂住嘴,笑了起來,“一對男女在一起,您覺得會怎麼樣呢?” “你還真是坦率啊……” “沒有,隻是習慣罷了。

    ”對方好像也覺得很有意思,跟戶谷開起玩笑。

     “你有沒有隔着門縫偷看他們幹什麼好事啊?” “瞧您說的,我怎麼會那樣呢?每次進去之前,都會有禮貌地敲門。

    ”她撅起了嘴。

     “比如說,你進去時他們正在接吻,或者正好抱在一起,看到你就趕緊分開了什麼的,沒有嗎?” “接吻我倒是沒見過,不過我見過兩次他們擁抱在一起,看到我進來就慌忙分開了。

    ” 戶谷聽後,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很奇怪,他還想刨根究底問清楚,“他們那時候什麼樣子啊?畢竟歲數不小了,是不是覺得有點厚顔無恥啊?” “怎麼會呢?那種事誰都不會覺得害臊,倒是我,當時感覺很尴尬呢。

    ”女招待回答道。

     “他們一直那樣擁抱嗎?” “呵呵,那我怎麼會知道呢?”她有些害羞,“先生,您認識那位夫人嗎?” “啊,我是那位男士的朋友,那家夥跟一個比他大的女人泡在一起,我們都很擔心他。

    ” “怪不得呢!我就覺得那位太太年紀很大了,那位先生有妻子孩子了嗎?”女招待一臉認真地問。

     “當然有了,所以我很擔心,才一直追到這裡來的。

    現在兩個人正打得火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還知道他們之間的什麼事情嗎?” “是的,我能看出現在他們關系很好,但那位先生像是一直在服侍那位夫人……”女招待補充說。

     “是嗎,他怎麼服侍的呀?” “怎麼說呢,他好像一直在安慰夫人,您知道,那位先生很瘦,而且看上去身體不太好,而夫人胖墩墩的,但先生很有精神,夫人卻好像不怎麼開心。

    ”她解釋着。

     “是嗎?”戶谷說道。

     藤島果然是因為戶谷,心裡不能釋懷,這樣看來,好像是那個男人主動勾引的藤島。

    當然,得到藤島不是目的,最終目的是能得到她的财産。

    戶谷越來越覺得,絕對不能放任事情這樣發展下去。

     “那麼,那個男人是個小白臉嗎?” “這個嘛,人各有所愛吧。

    ”她含含糊糊地答道。

     “那倒也可以理解。

    ”戶谷心裡松了口氣。

     在容貌上,戶谷還是很有自信的。

    當初藤島看上戶谷,就是因為這一點,可她現在為什麼會被那種男人吸引呢?看來,對方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啊! “那他長得怎麼樣呢,是看上去很男人,還是很有精神,還是一見就讓人喜歡的那種,你認為是哪種呢?”戶谷問道。

     “這個呀,”那位女招待笑了笑,“如果一定要說,大概是因為他比較瘦吧,看上去比較穩重。

    ” “這樣啊。

    ” “哎呀,先生,您跟他是朋友,你還不知道啊?” “不是,我隻是想聽聽你的看法,我是個男的,站在男人的角度看,自然跟你們女人的看法不一樣。

    ”戶谷說道。

     “但是,我們再怎麼想都沒用,隻要跟他一起的那位夫人看上眼就行了,不是嗎?” “這個,也是……”戶谷一時語塞,隻好點了點頭,“兩個人有那麼好嗎?”戶谷問道。

     “他們兩個人一起來溫泉勝地旅遊,大體也能看得出來,那位先生自始至終對夫人都很體貼。

    ” 那個男人想着她的财産,當然會對她百依百順了,戶谷心想。

     “他們是一起洗澡吧?” “那是當然了!”她答道。

     “那早上他們的床也是你收拾的了?” “是啊。

    ” “那早上他們的床上有多亂呢?或者說,你給他們疊被子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他們藏什麼東西?說說看!” “真讨厭!”那位女招待笑了起來,“我怎麼知道呢!” “随便說說嘛!比如他們晚上睡覺的樣子,什麼都行,你做了那麼長時間的服務,應該很清楚吧?”戶谷心裡迫切想知道。

     “這個嘛,大體也能看出來,我敢保證,那兩個人一點也不老實。

    ”她反問道,“先生,您幹嘛那麼在意他們的事啊?” “大概是因為好奇心吧,”戶谷敷衍道,其實心中早已經火冒三丈了。

     戶谷坐上了十四點十六分從福島出發的火車,這趟列車到達仙台的時間是十五點四十分。

    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行程中,戶谷心裡一直在想藤島千濑和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從在飯坂旅館裡的談話,可以看出對方似乎不那麼簡單,他好像已經緊緊控制住了藤島。

    一開始,戶谷認為這不過是藤島一時見異思遷罷了,但現在看來,這個男人對她确實另有企圖,是在故意勾引她。

     戶谷想,這趟車到了仙台後,他倆肯定會上來。

    一看到他們,就狠狠地揍那男人一頓,然後直接帶着藤島千濑回東京。

    本來,藤島的身體就隻屬于戶谷一個人,這是戶谷獨享的權利,如果站在戶谷的角度上看,藤島的做法簡直就是對自己的不忠。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中,窗外能看到的隻有一片片的田野,火車慢慢駛入仙台站,在這裡,火車将會停留十六分鐘。

    根據列車時刻表,這趟火車在這裡将改為“陸奧”号。

    戶谷從窗戶探出頭去,仔細觀察着旁邊的站台。

     乘客們在火平進站前,就已經聚集到站台上了,火車一開過來,大家便蜂擁而上。

    這趟火車有兩節頭等車廂,從戶谷坐的位置看去,不論乘客從哪節車廂上車,都能清楚地看到乘客的臉,但他始終也沒發現藤島的身影。

    或者,由于大家沒有排好隊按秩序上車,所以藤島他們很有可能上車時被人群擋住了。

    而且,藤島沒在自己所在的這節車廂出現,會不會去了隔壁的那節頭等車廂呢?戶谷從座位上站起來,向隔壁車廂走去。

    從入口一直走到出口,又從出口走回入口,還是沒發現藤島。

    她果然沒上來,戶谷凝視着窗外,心裡不由得慌起來。

    晚到了的乘客亂哄哄地沖上來,有的舒舒服服地坐在座位上,有的慌慌張張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沒有找到藤島和那個男人,在戶谷看來,一切都毫無意義。

     戶谷看了看表,離發車隻剩五分鐘了。

    他們會不會不來了?戶谷開始擔心起來。

    他們在這裡隻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從那位女招待的話判斷,他們兩個說去仙台參觀,也有可能從鹽釜順路去了松島,要是那樣,可能會因為時間緊趕不上這趟車。

    這樣一想,戶谷更不安了。

     戶谷理解藤島極力主張去淺蟲的心情,她一直都說自己還沒去過比水戶更往北的地方,現在跟那個新歡同行,好不容易玩一次,當然要去自己沒去過的東北地區。

    所以,既然這次到了仙台,她肯定會遊覽松島,但還有一種可能,藤島在這次旅行中為了避人耳目,故意在她之前去的溫泉勝地入住二流旅館,會不會坐火車也選擇普通車廂呢?如果是那樣,戶谷很可能看不到他們,戶谷有些坐立不安,他再次站起來,從頭等車廂往普通車廂的盡頭走,車上的乘客并不多,巡視起來并不費事,但戶谷還是什麼也沒發現,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裡失落極了。

     離發車時間不到一分鐘了,戶谷心裡異常焦躁,那兩個人肯定趕不上了,他取下行李架上的手提箱,走到車廂的出口處,如果他們不來,戶谷去淺蟲也就沒什麼意義了,但是,從仙台下了車又應該去哪裡?怎樣才能找到他們?戶谷心裡毫無頭緒,正舉棋不定時,火車鳴響了汽笛。

     戶谷的雙腳像是懸浮在了空中,他一動不動地盯着站台,那裡已經沒有乘客了,送行的人隔着窗戶向裡面的人揮手。

    戶谷在最後一刻下定決心要下車,卻怎麼也挪不動腳。

    在仙台下了車又該做什麼呢?一直徘徊在心裡的疑問讓他怎麼也邁不開步伐,難道就這樣放棄嗎? 鳴笛響畢,火車慢慢開動起來。

    就在戶谷下定決心的一刻,忽然,一個從站台那邊急忙跑過來的人影闖入戶谷的視線。

    火車開始加速的那一瞬,戶谷清楚地看到了藤島的身影,她跑了過來,但好像又在回頭叫誰,在站台上停下了腳步。

    盡管火車越開越遠,離戶谷已經有一段距離,但那個人确确實實就是藤島千濑。

    戶谷想跳下車去,但火車的速度已經相當快了,月台如河流般向後流逝。

     戶谷瞪大了眼睛看着藤島旁邊的那個男人,因為太遠了,已經看不清對方具體的模樣。

    那個男人很瘦,個子比藤島高很多,戴着頂淺灰色的鴨舌帽,穿着件相同顔色的西服,好像是橫條紋樣式的。

    但對他的印象隻是匆匆一瞥,戶谷的視線很快就被前面的建築物擋住了。

     戶谷在火車上急得直躲腳,藤島和她情夫的樣子在他腦子裡久久揮之不去,頭等車廂裡的乘客都在悠閑地閱讀報紙雜志,隻有戶谷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戶谷想在下一站下車,然後坐車返回仙台,他急忙從手提箱裡拿出列車時刻表,查看從下一個車站返回仙台的火車時刻,但是,戶谷馬上意識到這樣做也是徒勞。

    就算戶谷趕了回去,他們也不可能在仙台車站來回閑逛。

    下一趟從仙台發出的火車是十七點四十五分的“初雁”号,這是趟特快列車,如果藤島趕上這班火車,到達青森縣的時間是二十三點三十九分,但是,它在淺蟲不會停車,從青森坐車到淺蟲,抵達時間大概是淩晨一點,還有一趟二十二點十七分的普通列車,到達淺蟲是第二天早上五點四十分,再往後就沒有當天可以坐的火車了。

     那兩人肯定會考慮到這點。

    與其坐這麼不方便的火車,還不如在仙台,或者松島附近先住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坐早些發車的火車再走,他們很可能會這麼打算。

    況且,确實有一趟火車是早上六點二十分從仙台發車去淺蟲,與其坐時間不方便的火車,他們選擇這一趟的可能性比較大。

     但是,他們會不會因為發車時間太早而不坐?戶谷翻來覆去地看着時刻表計算時間。

    總之,那兩個人确實會去淺蟲,若是在這邊一個勁着急,說不定又剛好和他們錯過,這樣就太慘了,戶谷決定直接去淺蟲等他們。

    火車到淺蟲要開七個半小時,戶谷就像受刑一樣,想着那兩人現在正在仙台或松島的旅館裡逍遙自在,他就恨得牙癢癢。

    他一定要報複他們! 這次,一定要把藤島千濑的錢弄到手。

    直到現在,戶谷都還沒有弄到兩千萬,是自己對她太仁慈了,要是再這樣心軟下去,恐怕就真的沒機會了。

    對付這種視财如命的女人,就得狠狠敲她一筆,自己和藤島之間可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他們不僅交往了那麼長時間,他還幫助她殺了自己的丈夫。

    現在,她卻帶着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白臉四處遊玩,還有天理嗎?戶谷一直琢磨着該怎樣懲罰藤島千濑,不知不覺,火車已經到達淺蟲車站。

     走上站台時,戶谷的腰開始疼起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火車,走出車站,看到清冷的農村景象,戶谷更加惱火了,憑什麼我要來這種地方? 到了旅館,因為提前發過電報,所以房間很快就安排好了。

    坐了那麼長時間的火車,戶谷已經累得不行。

     女招待看到他筋疲力盡的樣子,馬上說:“很累了吧?我帶您先去洗澡吧!” 戶谷躺在浴缸裡,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旅館的後面就是海,昏暗的海面上隐隐約約亮着幾隻漁船的燈光。

    戶谷靜靜地看着窗外,心中突然湧上一陣莫名的孤寂。

     回到房間,戶谷和女招待一起喝了點酒,但今晚的酒索然無味。

    那個女招待像男人一樣毫無女人味,不知是不是因為過于忙碌,她的鼻子和臉上竟然滲出汗珠。

    過了一會兒,戶谷說要一個人喝,就讓她出去了。

     戶谷突然很想聽聽槙村的聲音,她現在在做什麼呢?戶谷拿起電話,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電話接通了。

     “是槙村公館嗎?是隆子吧?我是戶谷。

    ”接電話的女傭像是沒睡醒,很快槙村就接過了電話。

     “戶谷,是你呀!你從哪裡打來的呀?”戶谷好久沒有聽到她如此動聽的聲音了。

     “我現在淺蟲。

    ”戶谷答道,周圍的一切好像突然都明亮了起來。

     “淺蟲?淺蟲是哪裡啊?”槙村有些不解。

     “在青森縣,就是青森縣的淺蟲溫泉。

    ” “什麼?青森縣?”槙村很吃驚,“你什麼時候去的那裡啊?” “我有些事,今晚上剛剛到這裡。

    現在我很想你,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我想聽聽你的聲音,所以就給你打電話了……” “我真高興,在這麼遠的地方你還想着我!” “你在做什麼呢?” “今天早上收到一大堆從巴黎寄過來的雜志,我非常喜歡,都看了好幾遍了。

    ”槙村好像很高興。

     “喲,你對生意真是很用心啊!” “看了那些雜志,我腦子裡有了很多好主意,雖然可能實現不了,但也讓自己更有幹勁了!”槙村說。

     “那明年的流行趨勢是什麼啊?” “你對這個感興趣啊?” “今後要跟你在一起,我對這些必須也要知道一點啊!”戶谷解釋說。

     “你現在在學習嗎?”槙村笑了起來,“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個麼……”戶谷有些猶豫,這得看藤島了,“我在這邊可能會待兩三天,也可能會早點回去。

    ” “你一個人嗎?” “當然了!”戶谷很果斷地答道。

     “溫泉這種地方,一個人會很寂寞吧?是不是跟哪個喜歡的人一起去的啊?”槙村調侃道。

     “别開玩笑,你可以問旅館的人。

    我現在太寂寞了,所以都這會兒了還給你打電話。

    ” “要是那樣,你就快點回東京吧。

    我也很想聽聽你的聲音,見見你呢。

    ”槙村笑着說道。

     戶谷挂掉電話後,心情好了很多。

     天亮後,陽光灑滿了整個屋子,戶谷起來拉開窗簾,眼前出現一片蔚藍色的大海,美不勝收!不遠處有個小島,一座三角形的山峰坐落在小島上,岸邊停着兩三隻小船。

     看看表,已經九點半了。

     昨天晚上睡得特别香甜,大概是因為聽到了槙村的聲音吧,還是槙村好!等把藤島這邊的事處理完了,馬上就跟她結婚,戶谷再一次下定了決心,跟槙村相比,藤島簡直不值一提,隻是在拿到錢之前,戶谷也沒有辦法,還是要跟她交往。

    走着瞧吧!戶谷心裡暗暗說道。

     現在戶谷已經冷靜下來了,但想到藤島又有了别的男人,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當然,戶谷不認為這是嫉妒,他隻是憎恨藤島對他的背叛,他一定會謹記這一點,将來一定要報複! 但是,戶谷今天心情好多了,吃完飯,女招待過來問戶谷什麼時候走。

     “我現在在等人,大概會在這裡待到下午三點。

    ”戶谷說。

     之所以說三點,是因為他覺得那兩個人很可能會在上午六點二十分從仙台出發,到這裡大概是下午兩點十五分,要是再往後,就隻有昨天晚上戶谷坐的那趟”陸奧“号了。

     女招待把早飯撤下去,正要走的時候,戶谷下意識地問道:“今天一大早從仙台出發的火車上,有你們的客人嗎?” “是的,有四五個。

    ” 戶谷突然感覺眼前一亮,“那些人當中有沒有一個叫津島的,跟一個女的一起?” “我去問問前台吧。

    ”女招待放下帳子,走了出去。

     戶谷想,說不定他們也可能坐昨晚二十二點十七分的火車,電話終于響了,“津島先生今天早上還沒到。

    ”對方說。

     果然還沒來,在火車上睡覺太辛苦,他們應該在仙台住了一晚。

    這樣一來,戶谷現在必須在這個房間裡等到兩點十五分到的那趟火車。

    女招待告訴他那趟火車上有他們的客人後,戶谷覺得心裡踏實多了。

     還要等兩個多小時,戶谷打算給下見沢打個電話,畢竟他已經離開東京三天了,怎麼說也得問問那邊的情況。

    等了許久,電話終于接通了。

     “你好,這是下見沢事務所。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他是最近下見沢請的一位年輕助手。

     “幫我轉下見沢,我是戶谷。

    ” “好的,請稍等。

    ” 下見沢接過電話:“你幹什麼啊,怎麼去了青森啊?”剛才那位助手好像把在接線員那裡聽到的都告訴他了。

     “嗯,我現在來這邊了,在淺蟲。

    ” “去泡溫泉了呀?你還真是悠閑啊!” “不是,我是有事才來的,以後再跟你慢慢說。

    ” “去溫泉,是跟别的女人一塊去的吧?”下見沢像是在故意逗戶谷。

     “不是,我一個人來的。

    ” “真的嗎?随你怎麼說吧,但不管怎麼樣,你不要惹槙村隆子生氣,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下見沢提醒道。

     “沒事的,昨天晚上我剛給她打了電話。

    ” “你還真是有心啊,你們沒事就好。

    對了,你打電話有什麼事?” “那邊沒什麼事情吧?”戶谷有些擔心。

     “當然沒有了!怎麼啦?你出去旅遊還變得脆弱起來了!”下見沢的這番話其實正說中了戶谷現在的心情。

     “哪有啊?就是有點想東京了。

    ” “那你就别在那兒瞎逛了,快點回來!” 戶谷告訴他自己會盡量早點回去,便挂了電話。

     離兩點十五分的火車到站還有一個小時,戶谷實在無聊。

    電話費雖然貴,但他也隻能通過打電話分散注意力,讓自己稍微放松一點,他打完電話,又走到海邊散步,期盼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但是,兩點十五分的火車上的客人到達旅館後,并沒有藤島和她的同伴。

    不僅如此,後來的火車,再後來的火車上也沒有,戶谷等了一趟又一趟,天慢慢黑下來,戶谷想,又得在那裡待一夜了。

     6 回到東京,戶谷已經筋疲力盡了。

     他在淺蟲待了三晚,卻一無所獲,沒有比這次旅行更痛苦的了!他本來以為,藤島和那個男人肯定會來,就一趟趟等到站的火車,最終卻都白費了,除了在旅館裡等,他甚至去了車站,但始終沒有看到藤島千濑,從車站出來的都是些不認識的人,最後,戶谷認定他們不會來了,就搭乘早上五點四十五分的回程火車,到達上野站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雖然是特快列車,但也連續坐了十四個小時,現在的戶谷身心俱疲。

     到了東京站之後,戶谷馬上用公用電話給藤島家打了個電話:“夫人在嗎?”那時,他已經快要壓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沒有。

    ”接電話的還是那個女傭。

     “她到底去了哪裡?”戶谷大聲問道。

     “是先生啊!”女傭任憑戶谷大喊大叫,慢慢地回答,“她還沒從那邊回來呢!” 還沒回來!他們到底是去了哪裡?他們從仙台離開又去了哪裡呢? “那她後來有沒有再給家裡打過電話?” “在仙台來過電話後再也沒聯系過。

    ”女傭回答道,“我們也奇怪呢,有好多事要問夫人……” 戶谷心裡充滿疑惑,怎麼會沒聯系過呢?一直都對生意很上心的藤島怎麼可能不跟家裡聯系?這不可能!肯定是藤島命令女傭那樣跟戶谷說的。

     “你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我真的不知道,我們還以為夫人跟您在一起呢……”女傭反問道:“你們沒在一塊嗎?” 戶谷幾乎要發瘋了,他極力克制住自己:“也沒發電報回來嗎?” “沒有!” “也就是說,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完全不知道。

    我們也有好多事情要跟她商量,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女傭說道。

     戶谷真想直接沖去藤島家,找那個女傭問個究竟,但就這樣直接去,肯定會讓自己很沒面子。

    于是他什麼也沒說‘“砰”地挂掉了電話。

     本來就料到藤島很可能還沒有回到東京,但真正确認了她沒回來這一情況,戶谷對藤島的憤恨又重新燃燒起來。

    一切都得等她回來,戶谷現在隻能努力克制住自己,在密閉的火車上産生的那種煩悶,仍将持續下去。

     戶谷在車站叫了輛出租車,回到了醫院。

    已經離開五天了,走進玄關時,雖然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醫院,他仍覺得台階太高,腿邁不上去,迎面遇到的護士們都跟自己點頭緻意,戶谷卻感覺她們是在嘲笑自己。

    雖然她們根本就不知道實情,但戶谷還是覺得事務長趁他不在的時候跟護士們說了很多自己的壞話。

    這幾天,戶谷明顯感覺自己體重減輕了不少。

     戶谷走進院長辦公室,叫來了事務長。

    粕谷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回來了?”粕谷的态度很冷淡,雙眼緊緊盯住戶谷,好像是在責備他:“這麼多天你跑哪兒瞎逛去了?”要是平常,戶谷肯定會說諸如“我不在單位時您辛苦了”之類的客套話,現在,他的态度居然那麼傲慢,戶谷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對他客氣了。

     “我不在的時候沒什麼事吧?”戶谷很理直氣壯地問他,随便離開醫院好幾天的院長本不應該用這種口氣跟自己的事務長講話的。

     但對方壓根就不在乎:“沒什麼事。

    ”事務長的語氣一點也沒變,聽上去好像是在告訴戶谷,你多少天不來都無所謂。

    本來,作為事務長應該問一下,這幾天去了哪裡,有什麼事之類的,但柏谷什麼都沒問,明顯是懶得多問一句。

     “隻是這些需要您過目一下。

    ”粕谷指向遠處的文件夾。

    光看看就知道累積了不少,這也是事務長刻意這麼做的。

    他們之間雖然不至于正面發生沖突,但事務長說話的态度确實讓戶谷很反感。

    正常情況下,事務長也該解釋一下,例如“攢了這麼多實在是不好意思”“您真是辛苦了”之類的話,但他現在的做法好像是趁院長不在時故意不好好工作,等院長回來再把一大堆事情強加給他。

     “還有,”粕谷本來已經穿着拖鞋出去,突然又想起什麼,回到了院長辦公室,“您不在的時候,警察來過了!” “警察?”戶谷吓了一跳,為了掩飾自己的恐懼,他故意點起一支煙,拿起火柴輕輕地劃了一下,“什麼事?” “是關于護士長寺島豐失蹤的事。

    ”粕谷用公事公辦的口氣說:“因為是我們提出的調查申請,他們當然會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他們問她現在有沒有回來,還問了一下她的性格、經曆、愛好什麼的……” “是嗎?”戶谷漫不經心地說道,心裡卻很受打擊——警察對寺島的失蹤開始真正的調查了嗎?現在戶谷确實無法鎮定下來了,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要不以後肯定會被懷疑。

    當初之所以說寺島是離家出走,是因為這樣說警察可能不會動用太多警力去調查。

    但從最近的情形來看,事實并非如此,難道他們發現了寺島失蹤的可疑之處? 戶谷擔心起來,但他還是故作冷靜地在事務長前面抽着煙:“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

    您辛苦了!” 終于冒出一句像樣的問候話。

    跟以前一樣,事務長踩着拖鞋走了出去,啪嗒啪嗒的聲音在走廊回蕩。

     寺島豐的屍體還在那裡,警察并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一個謀殺事件來處理。

    看來他們還沒有發現她的屍體,萬一哪天被發現了,警察肯定會過來調查。

    那具屍體已經徹底腐爛,即使找到了也辨認不出來了。

    但是,雖然屍體腐爛了,如果通過解剖還是可以确定為他殺。

    再退一步,就算不通過解剖,看到屍體被埋在那種地方,警方也會警覺到這可能是一起謀殺案件。

     戶谷被事務長剛才的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覺得他的腳步聲又遠遠地朝這邊走過來了,他又想起一件事,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能證明自己當時不在場的藤島千濑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裡了,要是一直找不到她,該怎麼辦呢?隻有她才能證明自己當時不在場。

    戶谷一直認為藤島會永遠站在自己這邊,必要時還會為自己作證,可現在這個人不在!不,她不會永遠不出來的,但她現在卻不讓戶谷知道自己的去向,這是戶谷最擔心的。

    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戶谷也搞不清楚狀況,他目前隻能揣測那個男人是在玩弄她,想從她身上榨取錢财罷了。

     他們到底去了哪裡呢?會不會本來打算去淺蟲,中途又改去其他的地方了呢?畢竟,仙台那邊有那麼多溫泉。

    但是她很忙,對生意也很關心,怎麼可能一直玩下去?估計明後天就該回來了,這次一定要去她家裡問個清楚,現在再怎麼着急,都無濟于事,隻能繼續等待。

    戶谷突然感到疲憊不堪,好幾天都沒睡好,尤其是到淺蟲之後,每天都生活在煩躁與焦慮之中,坐火車回來也花了很長時間,感覺身體都僵了。

     戶谷回到自己的房間,懶濑地躺在床上,連睡衣都不想換了。

    要是再不躺一會兒,真的撐不住了,很久沒躺在這麼舒服的床上了,不到五分鐘,戶谷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戶谷聽到有人在叫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看到護士很禮貌地站在那裡:“醫生,有您的電話,”看起來護士已經叫了他好幾遍了。

     “誰打來的?” “是一位叫槙村的小姐打過來的,她問您回來了沒有,說是一定要跟您通話。

    ” 戶谷趕忙沖向電話機旁邊。

     “戶谷君。

    ”電話那邊傳來槙村的聲音。

     “是我。

    ”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傍晚回來的,剛剛睡了一覺。

    ”戶谷回答道。

     “很累吧?”她像是在安慰他。

     “很累,快累死了。

    ” “這次去的地方太遠了,你從青森縣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吓了一跳,之前你什麼也沒告訴我……”滇村撒嬌似的埋怨。

     “對不起,我也是臨時決定的。

    ” “事情一定很重要吧?” “也不是,隻是不能拖太久,所以……” “是嗎?”槙村的語氣舒緩下來,“今天晚上我想見你……”她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

     “今天晚上嗎?” “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我們都一周沒見了,想跟你說說話。

    ” 戶谷的确很累,如果可能他真想就這樣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但聽到槙村邀請自己,他怎麼也無法拒絕,于是強打精神答應:“好的,我也很想見你。

    ” 說不定見到槙村,心情可能會變好一些,至少可以消除疲憊。

     “那我們去哪裡呢?” 戶谷看了看手表:“你想去哪裡呢?” 槙村好像也在考慮:“要不還是去上次那家夜間俱樂部吧,我已經很久沒有跳舞了。

    ” 戶谷聽到去跳舞,感到有些厭煩,他現在腰酸背痛實在懶得動彈。

    但是,想歸想,他也沒勇氣拒絕,說不定槙村可能會跟别的男人一起去。

    于是他應允下來:“那我就去那裡等你。

    ” “那太好了,一會兒見!” 戶谷放下電話。

    槙村每次見面時都會很用心地化妝,選衣服也會花些時間,戶谷想趁這個時間洗個澡,清醒一下,再換件衣服也不遲。

    他心想,幹脆利用女傭準備洗操水的時間再休息一下吧!于是,戶谷躺到床上,大概是太疲倦了,他又睡着了。

     洗完澡出來還是一樣困,原本打算立刻換身衣服出門,實在又想再打五分鐘盹,于是又躺回床上,做起了莫名其妙的夢。

    突然,他想起了和槙村的約定,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看看表,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

    他連忙穿上一件新襯衫,換上西裝,看到鏡中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又趕緊理了理。

     走出醫院,戶谷叫了輛出租車,這麼疲憊的狀态,自己駕車會很危險。

    最近,路上塞車特别厲害,從戶谷的住處到赤飯的夜間俱樂部花了足足一小時。

    以前在街口遇上紅綠燈隻需等一次就可以通過,現在卻需要等上四次左右。

     到了和槙村約定的俱樂部,戶谷把外衣寄存在前台,向舞廳走去。

    戶谷以為自己來晚了,趕緊朝座位那邊巡視一圈,卻沒有發現槙村的身影。

    他随便找了個座位坐下,服務員幫他點了酒,然後問他是否需要小姐陪他跳舞,戶谷說在等朋友便回絕了。

     現在正是俱樂部客人最多的時候,舞台上的樂隊起勁地演奏着,那個菲律賓歌手也和着音樂唱得如癡如醉。

    戶谷邊喝着酒,邊等着槙村。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槙村還是沒有出現。

    算上途中堵車的時間,從他接到槙村的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就算化妝要花很多時間,槙村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沒弄好吧?戶谷站起身來,朝前台走去。

     “你好,我是戶谷。

    ”接電話的應該是槙村家的女傭,戶谷問:“槙村小姐不在家嗎?” “她出門了。

    ” “她什麼時候走的?” “兩個小時以前。

    ” 戶谷又回到座位上,女傭既然說槙村兩個小時前就離開了,就是說槙村跟他通完電話就立刻出門了,看來并不是他先前猜測的因為化妝耽擱了。

    從她家到這裡,坐車大約四十分鐘就能到。

    她現在遲遲不到,可能是途中發生了什麼事,也許槙村料到戶谷到這裡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利用這段多餘的時間去辦别的事情了,會是什麼事呢?明明是她主動相約,莫非她在辦完事後又遇到了誰?這也不是沒可能,槙村的交際範圍很廣,如果碰到生意上的客人,也有可能臨時脫不開身。

     戶谷幫槙村找着各種借口,這也算是在自我安慰吧。

    杯中的酒一點也不好喝,鄰座的客人都是結伴而來,或找了個女招待一起喝酒盡興,自己卻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裡。

    路過的服務員和旁邊的客人時不時偷看他一眼,這讓戶谷很不自在,他覺得别人是在嘲笑自己的傻等。

     戶谷不知看了多少次手表,槙村就是沒到。

    他想,既然已經等了這麼長時間了,就再等十分鐘吧、再等五分鐘吧,就這樣想着,始終無法斷然起身離開。

    他總是預感如果此時離開,可能剛好跟匆匆趕來的槙村錯過。

     戶谷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心情跟追蹤藤島千濑時的那種焦躁的心情很相似。

    那時,戶谷是為了抓到背叛自己的男女而東奔西跑,現在自己等的卻是主動邀約自己的槙村,自己已經夠狼狽了,剛從東北回來,又在東京遇到這樣的事,戶谷心裡開始生起悶氣來。

     正當戶谷氣呼呼地把椅子往後推時,穿着紅色制服的服務員弓着身子,像猴子似的穿過一排排坐椅朝戶谷跑來。

    當時舞台上正好有表演,他的姿勢是為了不擋住大家的視線。

     “對不起,請問您是戶谷先生嗎?”他問道。

     戶谷擡頭看了看他:“我是戶谷。

    ”直覺告訴他,是槙村隆子讓那個服務員過來的。

     “您的電話。

    ” 戶谷走到前台,一個女招待正拿着話筒等着他。

     “喂?”戶谷早就知道是槙村隆子的電話,所以有點不耐煩。

     “醫生。

    ”她的聲音倒是很甜,“我很為難啊……” “怎麼了?” “對不起哦,明明是我想見你,我卻沒能來……” “所以呢?” “你一定很生氣吧?” 他本想向槙村抱怨自己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但又意識到前台的女招待可能會聽到,說不定會因此鄙視自己,于是便忍住了。

     “對不起啊……”她一副慵懶的口氣。

     戶谷聽到她拖得長長的聲音,就知道她一定是喝醉了,他更生氣了,故意諷刺道:“你酒喝完了吧?” “還是被人灌醉了……” “被人灌醉了?被誰?”戶谷氣急敗壞地問。

     “你生氣了?” “我一直在這裡幹等着,你卻跑到别的地方去喝酒了,真是過分啊!” “我道歉嘛……确實是不能來嘛……” 戶谷将話筒緊貼在耳朵上,試圖聽聽槙村隆子身邊有誰的聲音,但什麼都沒聽出來。

     “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對不起……是我不好……”槙村隆子一改往日的爽快,可能是醉酒的緣故,聲音有點軟膩。

     “你能來這裡嗎?都是我不好……” “還有什麼事嗎?” “你來嘛……到了我再告訴你,好不好嘛?” 戶谷突然想起,說不定自己在酒吧裡迷迷糊糊坐着的時候,槙村隆子那邊大概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到底在哪裡?快點告訴我!” “你會來吧?那太好了!咦,這是哪裡呢?”她似乎是扭過頭去問旁邊的人。

    戶谷的胸口劇烈起伏着。

     “喂?”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話筒裡響起,“這裡是‘葫蘆屋’。

    地址是赤坂見附轉進一木街的街口。

    ”答話的應該是料理店的女招待。

     戶谷本想叫輛出租車,但從俱樂部到那家料理店其實隻有五分鐘的車程,與其花時間等車,還不如步行。

    于是,戶谷便順着人行道朝見附的方向走去。

    馬路上的車川流不息,路上沒什麼行人,他一人獨自走在暗淡的街燈下,這種氣氛确實有些慘淡。

     戶谷走到一木街街口,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以前也來過。

    對,上次和槙村隆子約的見面地點就是這裡,不想卻是寺島豐闖了過來,戶谷還記得,當出租車的那束燈光照向自己的時候,戶谷還以為車上坐的是槙村隆子。

     沒錯,就是在那天晚上,戶谷将寺島豐拖到郊外,殺死并棄屍林中。

    寺島來找自己的事誰也不知情,所以戶谷才敢大膽地把她殺了。

    沒想到如今,戶谷卻獨自走在這條路上去見槙村隆子,恍惚間,竟有一種宿命般的感覺浮上心頭。

     “不行!這可不是我戶谷的作風,這隻是一個偶然,由于一個偶然的原因自己才再次經過這裡,并不是什麼死人的意志在作祟。

    要是一直這麼想,可就自己把自己打敗了,我要鎮定地走過去。

    ”戶谷這麼想着,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他曾在半夜獨自去過埋葬寺島豐的地方,難怪會有現在這樣的心理暗示。

    死者長已矣,現在的目的是活着的槙村隆子。

    她剛才說是被人灌了酒,到底是誰和她在一起?從她電話裡的聲音判斷,就知道她醉得不輕,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誰有這樣的能力讓她推遲和自己的約會? 戶谷竭力将因果報應之類的想法從腦海中趕出去,徑直向“葫蘆屋”走去。

    那是一家店面很小的料理店,門口站着一個服務員。

     “請問有一位叫槙村的小姐今晚來過嗎?”戶谷問。

     “請稍等。

    ”服務員叩了叩門闆,女招待快步走了出來。

     “您是來找槙村小姐的嗎?” “是的,我是剛才打電話的戶谷。

    ” “請進。

    ” 戶谷脫掉鞋子,跟随女招待走過長廊。

    走了一段,戶谷請女招待留步。

     “請問一下,槙村小姐的客人還在嗎?” “不在了,已經回去了。

    ” “是男士嗎?” “是啊!” “是什麼樣的人呢?不一定要知道名字,大概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不清楚。

    ” 戶谷認為對方肯定是有意隐瞞。

     他走上樓梯,女招待在二樓走廊的轉角處停下道:“您等的客人來了!” 另一名女招待随即拉開裡面的隔扇門,向他行禮道:“您請進。

    ” 戶谷看到槙村隆子正趴在扶手上休息,朱漆的矮餐桌上擺着六個酒壺,杯盤狼藉,看餐具的數量應該是兩人份的料理。

     眼前的這一切,讓戶谷不由得妒火中燒。

    槙村隆子蜷着身子,露出白晳修長的後頸,秀發随意散着,綴有水仙花和南天竺的和服腰帶也有點松垮。

    女招待退了下去,戶谷在槙村隆子身邊蹲了下來。

     “隆子小姐!隆子小姐!” 槙村沒有回答,依然埋着頭,姿勢看來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哭泣,戶谷使了點勁搖了搖她的肩,邊搖邊喊。

    槙村還是沒有反應,隻是身體随之晃動。

    戶谷一隻手抄到她胸前,使勁将她抱了起來,她完全沒有任何知覺,就這麼軟綿綿地躺在了他的懷中。

    她雙眸緊緊閉着,嘴唇微張,渾身酒氣。

     戶谷呆呆地凝視着那張臉,突然猛地将自己的唇壓在那微啟的紅唇上,用力地吸晚着,槙村隆子既沒有反抗,也沒有積極地迎合。

    她微微睜開了眼睛,輕聲道了句“不要”,然後轉過頭去。

    槙村隆子敞着衣領,雙眼迷離,修長而白晳的脖子微微向後仰着,這種媚态怎麼能不讓戶谷氣血上湧?到底是誰讓她醉到如此程度?而且,看她這副樣子,那男人肯定在她身上動手動腳了。

     “醫生,真是對不起了……”槙村隆子用吹氣般的聲音含糊地說道。

     “怎麼了?”戶谷摟着她的身子,“和誰喝酒了?” “和誰?和一個讨厭的家夥啊……”槙村隆子夢呓般說道。

     “和哪個讨厭的家夥?” “你不認識。

    啊,真讓人難受……”這明顯不是指的酒勁,而是指那個人。

     “必須和那人一起喝嗎?” “為了借錢,隻好強迫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啊!” “借錢?跟誰借?” “跟一家銀行,那裡的分行行長答應借我三千萬。

    ” “貸款就去銀行正正經經談,你就不該讓我幹等你那麼久,更沒必要在這種地方陪他喝酒。

    ” “可是要向人家貸款,就必須有人情來往呀。

    ” “必須?為什麼必須去做?”戶谷胸中郁積着一股怨氣。

     “你也應該有所了解吧,一個女人獨自做生意,又是單身,願意借錢給我的人總是懷有别的目的,我也是被逼無奈呀。

    當然,我絕不是那種會為了生意出賣自己身體的女人,但為了生意,對能借錢給自己的人,當然要上心啊!” “為什麼非得向那種男人借?” “因為從别處借不到啊。

    從銀行借三千萬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且還會附加很多繁瑣的條件,況且這種事情又不能跟你商量……” 戶谷頓時無語。

    自己确實不是什麼富翁,即便槙村和自己商量,自己也無能為力,但他就是讨厭那個利用行長頭銜占槙村隆子便宜的男人。

     “那家夥叫什麼名字?” “這個不能說。

    ” “那麼銀行的名字呢?” “請不要再問了!”她搖着頭,用淚眼汪汪的眼睛望着戶谷,“不用擔心,我既然已經同意和醫生結婚了,就不會和别人有不正當關系。

    ” “真的嗎?”戶谷咽了口口水。

     “是真的,我不會欺騙你的。

    ” “那借錢的事商定了嗎?” “嗯,兩三天之内就可以批下來。

    和你約好在俱樂部見面之後,那個男人就來了,說是可以貸款給我,但一定要我今晚和他一起吃頓飯,我也沒辦法回絕,隻好跟他到這裡來了,雖然我一直推托說自己不喝酒,但還是被他灌了這麼多……” 戶谷完全能夠想象出那男人的叵測居心,不過,槙村隆子還是把自己放在了心上,而且現在也算是平安無事。

    這樣一想,戶谷就把自己被放鴿子的事情抛在腦後了。

     “總之,還是快點走吧,這種……”“肮髒的地方”這幾個字眼戶谷到底沒有說出口。

     “好吧,去哪裡呢?啊,我說過要和你跳舞吧?” “現在不行,連路都走不穩,先離開這裡吧,找地方醒醒酒。

    ”戶谷不由分說地将槙村扶起來,她的嬌軀像柳枝一樣搖搖晃晃地立了起來,她今晚穿了件色彩豔麗的和服,和平常的風格不同,看起來更像一個藝妓。

     戶谷抱起槙村隆子,在女招待的幫助下小心地走下樓梯,将她抱進車裡。

    槙村将身子靠在窗邊,神情痛苦地呼着氣。

     “不舒服嗎?” 她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昏暗的燈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醫生,我很難受,幫我把腰帶松一下吧。

    ”她突然握住戶谷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胸前喃喃道:“好難受啊。

    ” 由于他們兩人都還沒告知目的地,司機把手放在方向盤上,一臉困惑,不耐煩地催促道:“先生,到底要去哪裡?” 戶谷決定先送她回家,剛一說出槙村家的住址,出租車就迫不及待地發動了。

     戶谷對槙村喪失抵抗能力的身體早就心猿意馬,他一邊用一隻手去穩住她搖搖擺擺的身體,一邊用另一隻手摸索着去解她的腰帶。

     “快!松開腰帶!”槙村又說了一遍。

     戶谷解開腰帶的繩結,但松開的腰帶仍頂在槙村胸部的下方。

     “向後靠一點。

    ”戶谷一邊說,一邊将她的身體扳過來,這樣一來槙村隆子便完全躺在了他懷裡了。

     “好了,解開了。

    ” “謝謝。

    ” 戶谷不再顧忌什麼,伸手抱住她的後背,将她緊緊摟在懷裡,用下巴磨蹭着她的臉。

     司機默默地開着車,他明知後面已經熱火朝天,表面上卻裝作不知情,隻是在車少的時候踩足油門,紅燈的時候猛然刹車,以此暗示自己的存在。

     “醉成這樣真是麻煩啊!”戶谷忙裡抽閑向司機說道。

    戶谷想到槙村的身體即将被自己恣意撫弄,心裡暗自欣喜。

    槙村的衣衫已經很淩亂,淡青色夾雜銀色絲縧的和服裡面露出了淡紅色襯裙的下擺。

     “已經解開了嗎?我覺得還是喘不過氣來,幫我把前襟也解開吧。

    ”她一邊說一邊向前挺了挺胸部。

     戶谷用手使勁一扯,白嫩的胸部已經裸露大半,戶谷順勢把手伸了進去,用手指摩挲着她的皮膚,因為喝了酒,槙村的皮膚微微有點燙,戶谷很想狠狠地吻下去,但司機就坐在前面,不得不讓他放棄了這一沖動的念頭。

    他把手探進去,一直繞到胸前,恣意揉搓着槙村的胸部。

     “停一下!”槙村忽然叫道,“停車!我想吐!” 她邊說邊自然而然地将戶谷的手撥開,用手帕掩在口邊。

     戶谷向司機叫道:“把車停在路邊!” 司機一語不發地刹住了車,輪胎在路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由于慣性,兩人的身子向前傾了一下。

     這條路上人煙稀少,也沒有什麼商鋪,隻能看見遠處城市中點點的燈光。

     戶谷搖下車窗,槙村隆子把頭探向窗外,發出嘔吐的聲音,戶谷輕輕拍打着她的背,女人幹嘔時發出的呻吟讓戶谷欲火重燃,她深深喘息着,起伏的背部讓戶谷浮想聯翩。

     “謝謝!”她小聲道謝,縮回了頭,用手帕在唇邊擦拭着,深深吐着氣。

     “好點了吧?”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傳了過來,這讓戶谷想起女人身上的汗味。

    他知道這附近剛好有一條旅館很多的街道,便在槙村耳邊低語道:“要是難受的話就到附近歇會兒吧!” 槙村拿開手帕,向外張望了一番,懶洋洋地問:“去哪裡呢?” 戶谷覺得,直接提旅館的事也不好說出口,便含糊其辭:“這種狀态不行,還是先稍微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 “不要嘛!”她像小孩子一樣搖着頭。

     戶谷心想,雖然醉成這樣,她頭腦還算清醒,不過自制力也隻剩一點了。

     戶谷向司機說道:“因為我的同伴醉了,所以拜托您開車慢一點,我會多出錢的。

    ” 司機默默地發動了車。

    根據戶谷的經驗,司機大多對情侶沒有好感,雖然司空見憤,但看到後座乘客卿卿我我、擁抱拉扯的舉動,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去,所以,槙村隆子和戶谷之間的親密舉止,一直讓這位司機拉長着臉,盡管如此,司機還是接受了戶谷的請求,放慢了車速。

     讓車慢慢開也是戶谷計謀,他還沒有放棄,在到她家之前,他還有機會,再努力一點,就能成功地讓車停在旅館門口。

     他把她抱在懷裡,但她一點都不安分,一會兒仰着頭,一會兒俯着身。

     “還是很難受嗎?” “嗯……”她低聲附在戶谷耳邊說:“醫生,幫我把這個也解開吧。

    ”聲音雖然很小,但戶谷卻聽得十分清楚。

    槙村一邊說,一邊握住戶谷的手指伸進自己的衣領。

     “胸罩後面的帶子上有挂鈎,把它打開……” 當然,不用她教,戶谷早已是輕車熟路,他閉着眼睛也能摸出挂鈎在哪裡,剛才為她解開前襟時他就已經探準了方位。

     和服和洋裝不一樣,解胸罩比較困難,戶谷幾乎将她的衣領褪到了肩膀上,她優美的肩胛骨露了出來,隐隐看得見深深的乳溝,她的皮膚像香皂一樣光滑而且富有彈性。

     戶谷一排一排地打開挂鈎,但最後一排怎麼也打不開,戶谷的動作急躁起來。

     “怎麼了?” “就快了。

    ”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