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尺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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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曰夫子善誘。

    今某之行事,有一不與公同者乎?亦好做官,亦好富貴,亦有妻孥,亦有廬舍,亦有朋友,亦會賓客。

    公豈能勝我乎?何為乎公獨有學可講,獨有許多不容已處也。

    我既與公一同,則一切棄人倫,離妻室,削發披缁等語,公亦可以相忘于無言矣。

    何也?仆未嘗有一件不與公同也,但公為大官耳。

    學問豈因大官長乎?學問若因大官長,則孔孟當不敢開口矣。

    ”所雲化誘一節未知是否,若後半則無一語不妙,不佞亦深有同意,蓋有許多人都與我們同一,所不同者就隻是為大官而已,因其為大官也于是其學問似乎亦遂大長,而可與孔孟為伍矣。

    李卓老天下快人,破口說出,此古今大官們乃一時失色,此真可謂有益于世道人心的尺牍也。

     其二 “圖中一書生,古巾服,攜書劍,破浪乘槎,有美人掉小舟,采各種花,順流至,遠望仙山樓閣,隐現天光雲影間。

    ”詩不足錄,即此可以見二人的關系,以及圖中景色耳。

    朱君雖瓣香秋水,其實他還比較的有才情,不過資望淺,所以勝不過既成作家。

    如《尺一書》卷一複李松石(《鏡花緣》的作者麼?)雲: “困人天氣,無可為懷,忽報鴻來,饷我玫瑰萬片,供養齋頭,魂夢都醉。

    因沽酒一壇浸之,餘則囊之耳枕,非曰處置得宜,所以見寝食不忘也。

    ”文雖未免稍纖巧,(因為是答校書的緣故吧?)卻也還不俗惡,在《秋水軒》中亦少見此種文字,不佞論文無鄉曲之見,不敢說尺牍是我們紹興的好也。

     廿五年十月八日,于北平。

    

附記

“四卷專以李卓吾袁石浦陶歇庵袁中郎四先生彙焉。

    四先生共屣浮名,互觀無始,臭味千古,往還一時,則又不可以他箋雜。

    箋凡一百五十有三。

    ”這所說很有見識,雖然四人并不一定以學佛重,但比餘人自更有價值,而其中又以李卓吾為最。

    《瑤箋》中共收三十六箋,大都是李氏《焚書》中所有,我很喜歡他的答以女人學道為見短書,末節雲: “告懿林:陶征士詩,衆鳥欣有托,吾亦愛吾廬。

    子曾子雲,勿寓人我室,毀傷其薪木。

    古人于居處什器,意所便安,深緻系戀如此。

    吾與爾同氣雖無分别,但吾廬之愛豈能忘情,薪木無傷,鳥欣有托,吾意拳拳為此耳,莫謂汝嫂臨行封鎖門戶便為小器,此亦流俗之情宜爾也。

    吾輩非聖賢,豈能忘爾我之見,今人媳婦歸甯,往返數十日,尚且鎖閉門庭,收藏器皿,豈畏公婆偷盜哉,蓋此兒女之私情,雖聖賢不能禁也。

    吾與爾老親在堂,幸尚康健,故我得薄宦遊違膝下,然亦五六年後便當為歸養之計。

    我與爾年方強壯,共财分甘,日月正長,而吾親垂垂已老,天倫樂事得不少圖幾年歡聚耶。

    我西家房屋及器用汝須留神照看,勿寓人我室,令有毀傷,庶吾歸時欣鳥有托,此亦爾守器挈瓶之智也。

    言至此不覺大笑,汝莫複笑我小器如嫂否?所要朱砂和藥,今緻二錢,頗可用,惜乎不多耳。

    應泰近業如何,常至城否?見時可為我緻意。

    逢辰及小女兒知想大爺大娘否,試問之。

    桂女勿令使性懶惰,好為人家作媳婦也。

    《醫方便覽》二本未及披閱,俟八月寄下。

    《呂氏春秋》,《秘書二十一種》,便中寄至京,俟秋冬間不遲。

    我新病初起,意緒無聊,因修家書,信筆抒寫,遂爾絮絮不休,讀畢大家一笑,更須藏此書,留為後日笑話也。

    嘉慶五年庚申七月八日,哥哥書。

    ”又在邵西樵所編《師友尺牍偶存》卷上有王西莊劄七通,其末一篇雲: “不聞龐公之事乎?龐公爾楚之衡陽人也,與其婦龐婆女靈照同師馬祖,求出世道,卒緻先後化去,作出世人,為今古快事,願公師其遠見可也。

    若曰,待吾與市井小兒輩商之,則吾不能知矣。

    ”又複焦弱侯之一雲: 第二節中所記王郝二君的尺牍成績當然不能算好,蓋其性情本來不甚相近,勉強寫诙詭文字,猶如正經人整衣危坐曰,現在我們要說笑話了!無論笑話說得如何,但其态度總是可愛也。

    王西莊七百篇文未見,郝蘭臯集中不少佳作,不過是别一路,樸實而有風趣,與闆橋不相同。

    九日又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