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谑庵悔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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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借重不勝光寵,第政成之日百姓何以為情,他人留靴,老父母必留裈也。

    谑庵曰,多感雅情,父老脫靴,行時或不敢望,一入貴鄉,部民子女必先脫裈矣。

    象蒙趣馬馳去。

     二八 豫章羅生講學,曰,他人銀子不可看作自家的,他人妻子不可當作自家的。

    谑庵起坐一躬曰,是。

     二九 青蒲訟孀婦服欠改庭,谑庵計日服正滿矣,喚之曰,爾恰恰免罪,所守之日又多乎哉。

    孀婦曰,小婦人急得緊,等不得了。

    谑庵曰,還該說窮得緊,等不得了。

     三十 谑庵令茂陵,至多寶寺,一行腳僧瞑坐,受人投體不為動。

    谑庵詢主僧,何得無□。

    (案此處紙破缺一字,非開天窗也。

    )主僧曰,這師父打坐能打到過去未來。

    谑庵曰,看大号闆子!再替他打個現在。

    須臾行腳遁無迹矣。

     三一 一小人同官姑孰,初至三易其裳,慘态錯出,一應随役俱于衣背置一白圈,書正身也。

    谑庵不能忍之,酒間取筆戲題曰,選鋒膏藥。

    小人不解,谑庵曰,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次日盡斥去,竟以此懷慚搆隙。

    小人有父,至官舍,五日哄去。

    谑庵曰,此真勞于王事而不得養矣。

    或又聞之,遂為終身不解之恨。

    (原注雲,犯所諱也。

    ) 三二 江南有大豪,勢橫數世,天以鹹池水報之。

    其内私人衷牆,為怨族所獲,同年理此郡,語谑庵有此異事。

    谑庵曰,此乃祖之所教也,獨不聞其先有虞氏養國老于上庠,養庶老于下庠乎。

     三三 族有窮奇,才的決出反,急避谑庵。

    谑庵出而勞之曰,爾可改過,今後是個名人了,七十杖于國矣。

     三四 徐兵憲戲董比部懼内。

    比部曰,人不懼内必為亂臣賊子矣。

    谑庵曰,不爾,亂臣賊子懼。

     三五 鄂君在坐,張參軍佞之曰,尊公當日亦芳緻。

    谑庵曰,又追王太王王季。

     三六 同寅集句容。

    有言一人犯奸痛決,怨其勢曰,爾圖樂今害我。

    勢曰,極該打你,我不過一探望,推而聳之誰也。

    一坐啞啞,徐之,谑庵不禁再笑。

    語者曰,老先生想得滋味矣。

    谑庵曰,更妙處在忽作人言。

     三七 某子甲有淫毒。

    一友曰,年已知命,何為爾。

    一先生曰,年固耳順也。

    谑庵曰,又從心。

     三八 欲約數同韻酹徐文長墓。

    邵參軍曰,是日各賦一詩。

    谑庵曰,倒又要他死一遭了。

     三九 錢理齋貌人極肖,有蘇友欲駕之,然所貌殊不似。

    一日請評。

    谑庵曰,理齋那得如君,渠筆淺易,一望而盡,不若君能變幻,令人仿佛費沉思也。

     四十 優兒譚惟孝一時豔哄,每戲阕,少年候勞進參鴨者恐後。

    某生私之,得出門溲遺略奉其手,納金一铤,色猶薄怒。

    谑庵聞之曰,所謂南風五兩輕也。

     四一 某刺史生傲甚,詩質谑庵,方古人何等。

    谑庵曰,大約淵明風味。

    喜而問答者再矣。

    一日留谑庵雞黍,止存賓主,曰,吾子素強,何至淵明佞我。

    谑庵起席耳語之曰,老先生詩有些陶氣。

     四二 沈丘壑畫驢,非騾即馬,不習北方定無似理,數争之驢也。

    适訟之蔡漢逸,漢逸具言所以,指畫耳足短長之法,沈有恚色。

    谑庵曰,胸中丘壑,卿自用卿法,吾亦愛吾廬耳。

     四三 谑庵偶于雪地中小溺,玉汝倪太史谑之曰,此乃惶恐。

    谑庵曰,還作忸怩。

     四四 香山何公号象崗者,一日作對相難,問海狗腎何對?谑庵曰,莫逾尊号。

    何公笑逸。

     屠本畯曰,禅機也,兵法也,戰國之滑稽也,晉人之玄麈也,唐之詩賦,宋之道學,元之樂府,明之時文,知其解者盡于此也。

     案,《悔谑》一篇原收在《文飯小品》卷二之末,目錄題計四十則,實乃有四十四則。

    屠君評語本在篇首書眉上,今移于後。

    文中誤字稍有改正,疑似者仍之。

    所錄谑語間有不甚可解者,其什九都還可懂得,原拟稍加注解,如四三之惶恐(王孔)與忸怩(玉倪),皆越音雙關,但注笑話有似嚼飯哺人,過猶不及,且又不能全部注出,故悉從略以歸一律。

    二十五年十二月九日,抄錄者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