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對策 封事 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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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笏,謝恩。

    入幕,賜禦饌,進謝恩詩。

    出賜席帽,於闕門外上馬,迎入期集所者,又名狀元局,官給錢物、供張、皂隸等。

    於此所聚同年,待賓客,刊題名小錄,賜聞喜宴,進謝宴詩。

    如此者一月,然後率榜下士,詣闕門謝恩,謂之門謝。

    門謝後,命之初階,內狀元授承事郎,僉書某軍節度判官廳公事;至後一科放進士榜,則前一科狀元召入為秘書省正字,名曰對花召,此舊例也。

    先生入期集所數日,嚴侍有疾,即謁告還邸侍藥。

    未幾,乃有失怙之變,即持服扶柩歸裡。

    服除,閉門度日。

    後一科,當對召日,始除僉書寧海軍節度判官廳公事,蓋先生未除官而即持服,故除初階。

    先生上請未敢受官,乞行門謝禮,奉旨允,己未冬,造朝門謝。

    適有江上之警,應求言詔,上此書,不報而歸。

    未幾,又除僉書鎮南軍節度判官廳公事,先生上請,乞奉宮觀香火,以安分守,除中管建昌軍仙都觀。

    未幾,除秘書省正字,誥辭雲:「倫魁,登瀛故事也,然始進大率以虛名,既久乃知其實踐。

    爾則異是,初以遠士奉董生之對,繼以卑官上梅福之書,天下誦其言,高其風。

    知爾素志,不在溫飽,麟台之召,其來何遲!語有雲:『見大名難。

    』又雲:『保晚節難。

    』爾其厚養而審發之,使輿論翕然,曰:朕所親擢敢言之士。

    可升校書郎,又升著作佐郎,兼景獻太子府教授。

    」值巨閹董宋臣再出用事,於是上章極論,遂出知瑞州。

    此章見於後,今略敘其概雲。

    道體堂謹書。

    )〉 癸亥上皇帝書 七月吉日,具位臣文天祥,謹昧死百拜,獻書於皇帝陛下:臣畎畝末學,天賦樸忠,遭逢聖明,早塵親擢。

    己未之夏,陛下廷策多士,記憶微臣,俾佐京兆尹幕。

    時臣不敢拜恩,乞行進士門謝,旨令赴闕。

    其冬實來行禮,適值寇難方殷,江上勝負未決,而全、永、衡且破。

    於時京師之勢,危如綴旒,上下皇皇,傳誦遷幸。

    臣得之目擊,忱恐六師以一朝而動,京社之事,關係不細。

    采之公論,則謂寇禍起於憸壬之聚斂,而憸壬用事,則主於董宋臣。

    至於遷幸一事,宋臣張皇處分,尤駭觀聽。

    事勢至此,死且無日,臣忠憤激發,叩閽上疏,乞以宋臣屍諸市曹,以謝生靈荼毒之苦。

    指陳觸忤,自分誅斥,出關待罪,不報,亟歸山林,側聽聖裁。

    臣章雖不付出施行,而竟亦不坐臣以罪。

    非惟免於罪而已,改命洪幕,從欲與祠,又寵綏之。

    臣嘗以為區區父母之身,既委而徇國矣,陛下赦而不誅,臣之再有此身,是陛下賜之也。

    感激奮發,常恨未有一日答天地之造。

    前冬誤辱收召,畀以館職,曾未幾時,進之以著庭,寵之以郎省,臣之取數於明時者,益以過多。

    共惟聖德日新,朝無闕事,臣得從事鉛槧,悉意科條,以無忘靖共爾位之訓,忱幸!忱荷!茲者,倏讀報狀,宋臣復授內省職事,臣驚歎累日,不遑寧處。

    繼傳禦批,洊畀兼職,且使之主管景獻太子府。

    臣備員講授,實維斯邸,此人者乃為之提綱,當其覆出,臣自揆以義,且無面目以立朝,況可與之聯事乎!請命以去,臣之分也。

    然臣端居,深念託故而去,謂之潔身可也。

    陛下未嘗拒言者,言而當於可,陛下未嘗不行;臣不言而去,則於事陛下之道,為有未盡,是用不敢愛於言。

    伏惟陛下鑒臣之衷,而幸聽焉。

     臣伏讀國史,竊見孝宗皇帝所以待執禦者,終始之際,恩威甚明。

    臣嘗以為自古人主,寬仁莫如孝宗,英斷亦莫如孝宗。

    方曾覿、龍大淵輩用事,周必大言之,龔茂良言之,劉度言之,鄭鑒、袁樞言之,言者日以盛,而孝宗假以恩寵,未嘗為之少衰。

    孝宗豈咈諫者哉?聖心寬仁,未忍驟有所加也。

    比其招權弄勢,日益翕赫,小心謹畏之態,昵昵於前者,迄不能掩其陰私傾險之跡,或以見疏死,或以坐罪廢。

    英斷如此,豈以寬仁而遂失之姑息哉!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聖子神孫,一守是法。

    共惟皇帝陛下,以聰明操制萬袴,以神武經緯六合,四十年間,凡經幾大禍亂,幾大驚危,易轍改弦,重新整頓,功業逐日以新,聲名隨風而流。

    尚論聖德,三代以下之英主,未能或之先也。

    神明之下,侍禦僕從,罔匪正人,旦夕承弼,厥辟固其所也。

    惟是宋臣,兇鷙慘毒,不可向邇。

    陛下曩以其小有才而假借之,小人不足大受,倚恃權勢,無所不至。

    戊午、己未間,天下指目,共欲甘心,臣冒死先為陛下言之。

    陛下於此時猶有徘徊顧惜之意,未即加罪也。

    而縉紳學校,交疏其惡,伏闕投匭,殆無虛日,陛下始豁然大悟,奪其太阿,屏置畿郡,中外鼓舞,歌誦盛德。

    臣妄謂陛下之寬仁,全似孝宗;陛下之英斷,亦全似孝宗。

    漢家自有制度,固應如是。

    《詩》雲:「維其有之,是以似之。

    」雖然,陛下稟天地衝和之全氣,接帝王忠厚之上傳,寬仁英斷,雖並行而不相悖。

    二者分數,寬仁較多,是以如此人者,遂得以生全於覆載之內,尋醫之旨未幾,朝請之命復下,今者又使之內居要地,日覲宸光,惟至聖為能寬裕有容有如此者。

    然臣嘗聞之: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蓋仁則無私,無私,故能好,能惡。

    聖人豈專以博愛為仁哉?漢唐宦官之禍,其後至於濫觴而不可救,推原其初,則起於時君一念之不忍。

    是故古人之防微杜漸不敢忽也。

    語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宋臣前此誤國之罪,陛下既赦之而勿問矣,臣何敢追尤往事,上瀆聖聰?獨為方來計,則婺緯之憂不能忘情焉。

    夫以陛下聖明在上,孤雛腐鼠,亦何敢晝舞夜號,少作喘息?其人心性殘忍,群不肖所宗,竊恐復用之後,勢焰肆張,植根既深,傳種益廣,末流之禍莫知所屆。

    近者陛下親制十四規,丕哉聖謨!為萬世計甚悉。

    有如此事,獨可以為小故,無與於貽謀而闊略之哉!宋臣之為人,臣實疏遠,亦安能以盡知之?惟是天下之惡名,萃諸其身,京國閭巷,無小無大,輒以「董閻羅」呼之。

    陛下之左右使令亦眾矣,此名不歸之他人,而惟此一人是歸,則豈不召而自至也哉!陛下毋以其退然謹願,而謂其未必怙威生事也;毋以其甘言卑詞,而謂人言為已甚也。

    千金之家,強奴悍僕,恣橫閭裡,至其服役於主人之前,固亦未嘗不小廉曲謹而可信也。

    此事雖小,可以喻大。

    陛下儻察及此,則亦何愛於此一人,而綍惜英斷,以重違天下之心哉!伏望陛下,稍抑聖情,俯從公議,縱未忍論其平生之惡,以置之罪;亦宜收回成命,別選純謹者而改畀之。

    失一兵,得一兵,於國家事夫亦何損!於以厭人心之公,於以示來世之法,於以防天下之禍於未然,令聞令望,施於無疆,臣子之願莫大於此。

     臣實何人?輒上封章,以仰及於萬乘之所親信,蚍蜉撼木,自速齏粉,可謂愚甚!然臣方備位中朝,使其以厚祿糊口,坐取遷擢,豈不得計?而臣子所以事君正義謂何!世道升降之大袴,國家利害之大故,奈何坐而視之,噤不發一語?上負天子,下負所學,貽無窮羞,此臣所以不敢強顏以留,亦不敢詭辭以去,忘其嬰鱗不測之危,以冀陛下萬一聽而信之。

    臣言得行,宗社之利也,臣之榮也;如臣之積忱未足以仰動天聽,坐受斧鉞,九隕無悔。

    謹杜門席槁,以聽威命之下,臣無任望闕瞻天,激切屏營之至!不備。

    臣昧死百拜。

     輪對劄子 臣早以書生,遭遇先皇帝親擢,事先皇帝垂十年,恨無涓埃補報天地。

    陛下龍飛繼運,移忠以事聖明,永肩乃心,臨鑒在上。

    比者,臣來自外藩,待罪戎監,陛下親禦宸墨,進之經筵。

    臣學殖凋蕪,循牆無路,自入侍氈廈,切見天顏晬穆,聖性謙虛,雖如草茅之愚,時賜訪問,臣感激殊遇,亦既得以悉數於前矣。

    猥當轉對,伏念臣職在講讀,今日聖學,關天下治忽不細,輒因封事,畢吐其衷。

    臣聞聖人之作經也,本以該天下無窮之理,而常足以擬天下無窮之變。

    天地無倪,陰陽無始,人情無極,世故無涯,千萬世在後,聖人亦安能預窺逆觀,事事而計之,物物而察之?然後世興衰治亂之故,往往皆六經之所已有。

    凡六經垂監戒以為不可者,小犯之則關安危,大犯之則決存亡,如赴水火之必斃,如食堇葛之必毒。

    是何哉?聖人知有理而已,合於理者昌,違於理者僵;所貴乎帝王之學,惟能不悖乎六經,無蹈乎其大戒而已。

    嗚呼!聖人所以為萬世慮者,豈不甚智,所以為萬世戒者,豈不甚仁矣哉!《書》曰:「民可近,不可下。

    」「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

    」而後世猶有以民為黔首以覆其宗,為天下笑者。

    《書》曰:「內作色荒,外作禽荒。

    」《詩》曰:「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

    」而後世猶有昭陽、華清,霓裳羽衣以階漁陽之禍者。

    《書》曰:「謹乃儉德,惟懷永圖。

    」又曰:「不作無益害有益」,「不貴異物賤用物。

    」而後世猶有葡萄天馬,甲帳翠被,以緻四海蕭然者。

    臣嘗歎夫自聖經以來,時君不聞大道之要,生人不被至治之澤。

    秦至五季千數百年間,犯六經之顯戒者,相望史冊。

    聖人立為大經大法以幸萬世,藐然未有聞焉,豈不惜哉!惟皇上帝,畀矜斯文,孔孟微言,至我朝周、程、張、朱,始大闡明,如朦斯發。

    先皇帝表章四書,尊禮儒先,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穆考之廟,稱為理宗。

    陛下親得精一之傳,而日就月將,緝熙於光明,斯道斯民,解後千載。

    先皇帝欲為唐虞三代之治,殆留與陛下,使了此事。

    臣睹陛下自踐祚以來,畏天尊祖,親親仁民,敬大臣,體群臣,尊其所聞,行其所知,何往非學?今朝廷清明,宮府齊一,大法小廉,罔越厥志,不可謂不治矣。

    然臣切怪去年寒燠失常,四方或以旱告;今年星文示變,雨雹見妖;近者積陰為寒,皆名咎征。

    漢人縱閉之學,必謂一征主一事,臣不能曉此;但即其影而想其形,因其流而疑其源,豈人所不知,己所獨知之也?陛下猶有當反之六經者乎?陛下日禦經筵,正道正言,嘗接於耳,而又內庭不廢觀書。

    傳曰: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

    陛下蓋有之矣。

    臣愚,更願陛下虛心體認,切己省察,每誦一義,善可以為法,即驗之身,曰:「吾嘗有是乎?」無則勉之。

    每說一事,惡可以為監,即揣之心,曰:「吾嘗有是乎?」有則改之。

    言則慮其所終,行則稽其所敝,豈惟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充道學之用,經綸天下之大經,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

    行而帝,行而王,以卒先帝主張道統之事業,臣何幸身親見之哉!《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

    」夫一日二日之間,亦未至即有萬事,然一事不謹,則萬事之袴自此而兆。

    故撥亂本,塞禍源,無一息不當用功,兢兢業業,所謂必有事焉者也。

    惟陛下留神。

     內制 擬進禦筆 〈(為馬丞相、趙僉書上奏留平章)〉 《書》曰:「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

    」蓋占取其同。

    自二人之同,推之卿士庶民,無往不同者。

    師相欲去,二府以為不可去,是千萬人皆以為不可去矣。

    朕自師相有請,寢食不為安。

    朕必不能違眾心,師相亦必不忍違朕心。

    嗚呼!尚鑒時忱,永綏在位,師相其聽之哉!所請宜不允。

     又擬 周公相成王,終身未嘗歸國;孟子當齊世,不合故緻為臣。

    蓋常情以去就為輕,惟大臣以安危為重,苟利諸國,皇恤其身!若時元勳,為我師相,先帝付託,大義所存。

    太母留行,前言可覆;胡為以疾,而欲告休?惟醫藥所以輔精神,惟安身所以保國家。

    古者之賜幾杖,雖當七十,而不得引年;我朝之重辯章,雖過九旬,而尚使為政。

    勉厘重務,勿困眇懷!所請宜不允。

     〈(此先生直翰林院時代言一二也。

    留平章二批已進呈禦前,賈似道有聞,嫌所擬無過褒之辭,且怒不先呈己,諷諭別直院官改作進呈。

    批出,竟不用先生所擬。

    先生即引先朝楊大年在翰林草詔,以一字不合真宗聖意,明旦援唐故事,學士作文書有所改為不稱職,當罷,因亟求解職,丐祠引去。

    賈似道以漆木史作字至先生勉留,大略雲:「直院援楊大年故事,豈非亦有大年性氣邪?如此者在先朝以為異,後來皆以為常,近日馮、王二直院所擬,未嘗不反覆更定。

    既曰天子私人,又豈不通商量?隻如每年春帖,自有二等忌諱字面,上每令似道諭詞臣再三改定,諸公亦惟知謹承上意,直院特未知之耳!幸不必過為突兀而有遐心,至叩率幾臺。

    照先生貼名,繳還來槧。

    」又上第二章,力丐祠,束擔出國門,而臺疏罷命出矣。

    先生有詩曰:「當年隻為青山誤,直草君王一詔歸。

    」是也。

    道體堂謹書。

    )〉 擬冊立皇太子文 皇帝若曰:朕弗克於德,嗣先人,宅丕後,三十有七年。

    夙興夜寐,怵惕惟厲,懼無以追配於前猷。

    自底不類,乃季秋將有事明堂。

    思惟皇天,全付於有家,繼繼承承,於千萬年。

    祖宗在天,眷相惟茲,蔽自朕志,貽厥孫謀,於一人有辭,郊廟神祗祖考,將安樂之。

    皇帝曰:猷,具官皇子某,爾忠孝豈弟,少如夙成,朕用疏爾王封,衍爾賦畬,欽乃服命,克懋厥德。

    惟爾休昭事有嚴,俾爾圭鬯,薄海內外,罔不鹹一。

    其冊為皇太子,改名某。

    嗚呼!厥惟我前人,造天丕基,創守惟艱哉!天難諶,命靡常,民罔常懷,懷於有仁,戒之哉!爾惟親正人,學於古訓,罔遊於盤,罔淫於逸,罔以非道孫志,罔以古之人無聞知。

    尊德崇道,由仁義行,乃若時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天地神人,無疆惟休,朕不失為知子,爾亦有令名。

    於戲,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