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泛葉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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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去塵、吳百昌、象玄、潘方凱、方回、嘉客、環山、方伯暗、敷遠,不惜萬金,故得合諸家秘法。

    君房于魯以神宗見取,名彰耳。

    法以蘇木諸草,去草性燃煙,所制金紫照人,漆煙作墨,其色反白,獨用豬脂,作墨不成。

    君房以脂入頂煙六分之一,其墨細潤,書畫尚焉。

    其入金泥珠沙水麝者,貴之也。

    水用(生舜)山易泉,膠用鹿膠阿膠,次廣膠,大雨錐之不動,市上牛皮膠合者軟矣。

    膽用熊膽,次用魚膽,吳去塵獨用豬膽,為其易也。

    取其動而化膠,黑能增色也。

    然豬膽久之,适如其質而已,不能增也。

    古藏墨以豹囊,然至燕地,往往化粉。

    惟君房伯暗兩家墨入燕堅倍于南。

    昔君房伯暗互相問而不言,各悟而後知,若合符節。

    良以北方風高,法以百日酎釀,斤用三铢,故不碎也。

    制以秋和之日,無風重房,萬杵乃成,所忌者天陰,陰則墨饣曷矣。

    試法頂煙墨口,可以截紙投清水碗中,一晝夜如故,熊膽力也。

    君房玄元靈氣,于魯青龍髓,潘方凱石蓮秘寶,方回宜宜堂,嘉客客道人,吳百昌紫雪,程孟陽松圓閣,方伯暗寫經墨,澤遠一笏金,敷遠碧水神珠,廣居神随,皆累試累驗之,其他亦不勝記矣。

    驗墨之成色,與白金等,潘嘉客試墨帖言之甚詳,其磨各墨而浸觀其黑者,一端也。

    其以新而冒舊者,{穴卯}之石灰中一晝夜而出者也。

    儲泳《祛疑》曰:“墨枉制膠煎膠,練杵鐵石臼中而已,區區秦皮紫草,适足為累。

    ”(《物理小識》) 歙吳勉學夢為冥司所錄,叩頭乞生。

    旁有判官禀曰:“吳生陽祿未終。

    ”吳連叩頭曰:“願作好事。

    ”冥司曰:“汝作何好事?”吳曰:“吾觀醫集,率多訛舛,當為訂正而重梓之。

    ”冥司曰:“刻幾何書?”吳曰:“盡家私刻之。

    ”冥司曰:“汝家私幾何?”吳曰:“三萬。

    ”冥司可而釋之。

    吳夢醒,廣刻醫書,因而獲利,乃搜古今典籍,并為梓之,刻赀費及十萬。

    (《讠刃庵偶筆》) 宏光時,大兵至苑家寨,總兵王之綱邀巡按淩駒南避,不聽。

    及睢州破,被執不屈,投印于水,與侄潤生自缢。

    遺書豫王曰:“慎無渡江,若渡江,則揚子江頭淩禦史,即錢塘江上伍相國也。

    ”王厚斂之,事聞贈兵部。

    (《遣愁集》) 金聲字正希,原字子駿,休甯城東十裡瓯山人,随父客嘉魚,占籍焉。

    有至性,四歲就外傅,問孔子何人,今安在。

    曰:“聖人,沒且二千年矣。

    ”為哭不食。

    由拔貢舉順天鄉試,祟祯戊辰,成進士,授庶常,終日閉戶,一卷尹唔。

    召對平台,薦申甫,全軍盡覆,廷臣交章劾聲誤國,聲自劾,均不問。

    命巡視西城,首疏以人才為急。

    頃告病南歸,防流寇,為鄉裡行友助法。

    八年起山東按察司佥事,疏辭。

    十年邑饑,所在閉籴,聲集父老議,上戶貯米,中戶不得籴,下戶減價籴,饑民則赈,以是饑不為害。

    十六年,鳳督馬士英所募黔兵,殲于樂平,潰入祁婺,遂歸咎鄉勇,逮治聲。

    聲曰:“吾以一身受辱耳。

    ”疏聞,見聲名,怆念舊勞,内批以翰林修撰來京。

    明年甲申,至丹徒而京師變,乃還。

    生平著論,皆原本性情。

    為制藝,每兀坐蒲團至終日,起一揮就,神情孤往,筆力亦堅銳無前。

    故棄魄取神,棄骨取髓,縱橫穿穴,而又不轶于有司之法度。

    艾東鄉亟稱之,以為可與震川并駕海内,家珍戶誦。

    後起兵抗王師,乙酉死于江甯,有文集《及時藝》行世。

    (《張天民文集》) 乙酉金太史聲建牙古城,先大夫以及門攜兒子往谒。

    予時幼,睨公而笑,公诘之,予曰:“先生舉兵未一旬,須鬓頓白。

    ”公怃然曰:“後生安知我心耶?”先大夫側目予,公謂此子可教,無過督也。

    公出遊,遇絕壁下臨無底,辄伫目俯視,足三分出外,旁觀者股戰。

    公曰:“吾練心耳!” 江天一字文石,世居歙寒江村,父宦楚,殉獻賊難,沉江。

    天一家貧好學,少聞金壇周鐘名,往從之。

    歸語其友闵遵古曰:“周君非佳士也。

    ”天一文益磊落闳肆,困童子試二十年,後補邑弟之員,貧甚,裙布當穿空見尻。

    會姻戚投之金百二十,謀脫官事,天一愕然,揮去不顧。

    授徒淮安,有孝婦割肝活姑,天一義之,又感其事與祖母胡類,毅然請之郡守,為旌表。

    守藐其隔郡諸生也,不之許。

    天一遂出脯修資,刻楔自題名,往懸孝婦門。

    适守他出,相遇鼓樂,直沖其儀衛,守亦義之,不诘也。

    天一晚年益厭制舉業,概然有澄清志,推奉休甯金文毅公聲相講學裡中。

    甲申國變,明年南京陷,天一佐文毅公舉兵,參其軍,撄險固守,與北兵相持累月。

    有陰導北兵從間道入者,師遂潰,文毅被執,揮天一去曰:“老母在,毋從我死也。

    ”天一遂走歸,拜其祖母,母,及祖廟曰:“吾首與金公舉事,義不能使公獨死矣。

    ”追文毅及之,大呼曰:“我金翰林參軍江天一也。

    ”遂并執之,送南京同日斬,妻子并沒入官。

    闵遵古、蕭倫、僧海月為構屍殡之。

    同死者族孫孟卿,郡人陳繼遇,休甯吳國祯、餘元英。

    (《魏叔子集》) 甲申五月端陽節,先嚴攜(吉士)泛舟汶溪,時邑令何公通武為汪長源先生癸未禮記房所拔。

    汪我生孝廉以世誼招飲,駕龍骖螭,溯波浮醴,駐賞競渡者數萬人,歡聲震天。

    忽長源公死國難報至,一時奔散,山川為之黯寂。

    今正希先生在瓯山聞訃,即至縣哭臨,再哭長源先生曰:“我與長源同籍十七年,吾無日不在長源包羅中也。

    長源往矣,吾将繼長源見先帝于地下。

    ”蓋先生是時已決志緻命,而晚村批其文,乃雲:“臨難時尚費曲折。

    ”何所聞而雲然? 叔時朗從閩中擁兵出開化,有首叔于營者,家大人谕予同包仲台翁日穿草履,晚宿布袋。

    三日至開化山中,尋見叔烏合雖衆,絕無紀律。

    予苦口勸叔歸,叔不允。

    予旋未一月,叔已被捕。

    經過本村,父老送之,坦然就道。

    見子開士甫一周,泣數行下,坦然出村門登輿,未一回顧也。

    張提督解叔金陵時,洪督師承疇經略江南,問叔何處人,叔曰:“休甯人。

    ”經略公昔年閩中曾受知于太常先伯時用,叔諱時朗,排行與先太常同,再問曰:“汝因何從福建而出?”叔曰:“避亂開化山中,為大兵拿來,是實。

    ”經略公不再問,即發徽章甯道張公文衡審,同解九人,戴元規等俱釋放。

     大兵入徽,鄉勇中有邵千斤及面果時,皆千夫敵也。

    戰于高視橋,面果時深入,邵千斤奮雙刀救之,人馬辟易,已得時,将共返。

    時曰:“何不乘勢再入?”會黃劬庵領兵來,橫截之,遂皆死,鄉勇死者無算。

    (《翠谷私筆》) 丙申仲夏七日,予母壽五十,黃劬庵先生裡居,朝服詣舊墅來祝,家君及予兄弟辭不敢當。

    公登堂四拜,肅客者亦謂先生過禮。

    公曰:“二郎風裁在我輩上,吾敢以年少忽之,不敬其尊人乎?”予感且愧,未敢忘也。

     嘉魚熊開元号魚山,天啟乙醜進士,與金正希姻娅友善。

    崇祯時為給谏,劾輔臣周延儒,廷杖遣戍,直聲大著。

    後為僧,号蘖庵,常住休之仰山。

    僧俗禮谒,随人提撕,或禅悅,或忠孝,或經史藝文,率人人惬心去。

    康熙甲寅,聞閩警,怅然曰:“此地将亂,不可以留。

    ”遂去姑蘇數年,卒于花山,葬徽州黃山之丞相原。

    (《休甯志》) 正希公子娶魚山給練女,早卒。

     何震字長卿,号雪漁,邑前人,以高雅遊名公卿間。

    工金石篆刻,海内圖書,出長卿手,争傳寶之。

    (同上) 篆學圖書,多出于新安,為他郡所不及。

    如汪夢龍休甯西門人,名濤字山來,多膂力,人呼之夢龍将軍。

    真草隸篆,以及諸家書法,無所不精。

    每寫一家,從不緻雜入一筆。

    大則一字方丈,小則徑寸千言。

    鐵筆之妙,包羅百家,前無古人。

    少時至楚中販米,逆旅暇日,偶至一寺,見衣冠者十餘輩,在佛殿以沙聚地,成字徑丈曰:“嶽陽樓。

    ”山來笑謂曰:“是可以墨書也,何艱于八法乃爾耶?”衆驚愕,因白之郡守,延入署,煮墨一缸,山來以碎布蘸墨,書于扁上,頃刻成。

    守歎賞久之,因囑山來落款于後,曰:“海陽汪濤書。

    ”至今樓雖屢修,而此匾不能易也。

    其徒王言字綸紫,北門人。

    綸紫篆書出宦光之上,隸書直追中郎,至于行楷,各盡其妙。

    (《嘯虹筆記》) 朱修齡休甯北門人,仿漢銅頗入妙,但生動之中,不無太過。

    傅汪如字無波号銅阜,亦西門人。

    朱文圓勁生動,白文模漢銅,精妙入神,可謂青出于藍。

    (同上) 劉衛卿南街人,博識古篆,刀筆古樸,傳趙時朗、趙端、汪以氵芳。

    時朗字天醉,舊墅人,書畫入妙,同侄又呂。

    端傳衛卿所學,天醉則蒼健嚴緊,又呂則古樸渾雅。

    以氵芳西門人,秀爽精勁,尤工鐘鼎。

    (同上) 程穆倩邃歙人,能為近體小詩,工四體書,筆法精勁,征君陳仲醇收之門牆。

    少與萬年少諸君子遊,銳意篆刻,每作一印,稍不得意辄元刂去更為之。

    如是者數次,必求得當,方以示人。

    其末年所篆印章,醇古蒼雅,一時篆家不可及。

    晚遇汪子虎文出所作相質,汪子曰:“君去其奇古,一歸缪篆正派,斯得之矣。

    ”穆倩志其言,故暮年所作,尤為海内寶重。

    年八十餘卒,其次子萬斯傳其業。

    (同上) 胡曰從十竹主人,寓南都,以印章名,然學有餘,而姿分不足。

    (同上) 汪炳字虎文,休甯舊墅人,其先入暨其兄,俱官京師,虎文又燕産也。

    少讀書過目成誦,其兄既明為中翰,精四體書,是以虎文于書法特有家學焉。

    甲申以後,挈家南還,僑居武林,見朱修齡《印譜》即仿之,一捉鐵筆,即能度越其妙。

    再遊維揚,遇程子穆倩,彼此出《印譜》相證。

    穆倩歎服,握其手曰:“始吾自以為無逾者,今見之,則此事當與子分任之。

    ”虎文笑曰:“子既以此得名矣,吾又攘其美,吾不為也。

    ”高鏡庭酷嗜穆倩,一見虎文之作,即過訪。

    時盛暑未及冠,遽持其袂曰:“幾幾乎交臂而失之,吾從此可無須程子矣。

    ”虎文官浙中,遇徐子念芝于鄭中丞座。

    念芝固浙名手,因即席間,從虎文學焉。

    其所授前有吳下楊敏來諸人。

    (同上) 擔燈行贈程子穆倩雲:“程子多才嗜飲,往來同人之家,賦詩飲酒無虛日。

    其歸必暮,暮必需燈,故每出必擔燈自随;雖戴星而往,亦未嘗稍辍。

    又恐酒後颠踬,常令幼子偕行,嘗對人曰:‘此非兒也,杖也。

    ’予景其高風,嘉其逸趣,作歌以贈,冀添詞人一佳話雲。

    ”(《笠翁一家言》) 程衷素字阿白,文昌坊人。

    古貌古心,臨池一筆不苟下,能為虞歐陽顔柳諸體,金太史聲傳之。

    (《休甯志》) 舊傳樹老必自焚,未之信。

    甲子歲,邑東郊株樹山老樹無火自焚一晝夜,枝半燼,樹仍活。

    東南郊富琅塔,崇祯間塔頂出煙七晝夜,後忽自息。

    今壬申歲,塔無火自焚,欄柱心皆燼,鐵頂自空墜,現出錫匣貯血書《金鋼經》一部。

    (《嘯虹筆記》) 餘當念是塔為一邑文峰邵太常庶倡造,不可廢,餘欲一新之,而有願未遂。

     北京前門關亭侯簽,靈異不勝記。

    休甯汪太史楫出使琉球,往時僅三晝夜,遂抵其國,蓋禦書中山世土四字,賜琉球王尚貞者在船也。

    及返時,波濤萬狀,曠日遲久,然有烏鴉千餘,夜繞樯帆。

    船破數尺,又有巨魚塞其缺處不漏。

    封君太翁生伯七旬誕,琉球君臣預撰序文,制《松竹詩》,書錦屏寄祝。

    是年元旦,太史同其三郎前門關帝蔔簽,俱得“一紙官書火急催,輕舟東下浪如雷,雖然日下多驚險,保汝平安去複回”之詩,當時駭而不解。

    越數月,出使命下,副使林中翰石萊曰:“事有前定,餘元旦得關夫子簽,乃一紙官書火急催也。

    ”太史亦述己簽,互相歎異,三郎亦随父渡海歸,俱驗。

    (同上) 甲辰閏三月十二日,明經範子眉生卒于都城報國寺,龔芝麓都憲來靈前哭之。

    越二旬發引,潤州潘江如、古歙孫夢在、星源潘二南,同邑吳子謀、汪禹成暨其内侄黃敬明扶榇登舟。

    予從陸路至淮,先經營家事,不負死者所托。

    因與其兄元敷,其弟臨萬,共立繼子宣,奉眉生嗣而三分眉生之業。

    元敷敬予一塵不染,因以閨女許配予長兒道豈攵為室。

    事畢,仍進都赴吏部投供。

    汪太史舟次有贈餘詩,道其事最詳,詩雲:“吾鄉範良湖海士,九州結客燕都死,生平不少遊俠人,遠隔關河千萬裡。

    趙侯藉藉邦之彥,匹馬承明方谒選,長安趨走無時閑,十日因依視含斂。

    範生笑入廣柳車,左右競出臨危書,書中絮匕意何如?托君熒匕藐諸孤。

    諸孤遠在江之,饑鷹卧虎耽耽視,誰将一矢解重圍?全憑義氣換征衣。

    黃沙北走雁南飛,故人骸骨須臾歸,拔劍坐使風波息,食肉羞看狗彘肥。

    憶昨錢塘胡彥遠,臨死不問家人産,伸手大書作丘字,老父嬌兒都不辨。

    一朝白馬來柴荊,下馬自稱丘季貞,身從江北來江浒,身是胡君好俦侶。

    胡君身後身任之,應為養親兼嫁女,此事人人道奇絕,媲美者誰趙天羽。

    ” 祁門縣治形肖猴,前朝江右人為令,造城鎖之,猶<耳并>發二解元。

    城有山,俗指為猴腦,後令又以巨石作八卦形厭之。

    百餘年,父老忿其破壞風水,欲易之,不果也。

    曹司馬貞吉署篆時,張孝廉瑗毅然率衆掘其石無數,石長丈許,皆直豎土中,未三年,孝廉冠南宮。

    (《懷秋集》) 查二瞻(名士标,休甯人)以書法名世,畫尤工,然不肯輕下筆。

    家人告罂無粟,乃握管,計一紙可易數日糧,辄又閣筆。

    二女年将三十,未嘗及嫁事,客诘所以,曰:“餘幾忘之矣。

    ”今八十,尚童顔。

    (《嘯虹筆記》) 明時新安兩相國,許文穆公後為程公國祥。

    國祥号我旋,歙之古關人,萬曆甲辰進士。

    兩為邑令,入南铨,一袍莅事,甘之如饴。

    以病告歸,授徒講藝,僅給饣粥。

    起北禮曹,轉典北選以特立不阿,為中人所忌,竟落籍家居。

    欲詣所知,率自策一蹇,懷刺投之,人不知為顯者。

    崇祯間,賜環氵存曆卿寺,至南京倉場總督,儲峙倍增。

    升北京戶部尚書,左方右員,殚其拮據。

    每五鼓入部,至乙夜始出,日惟自置幹弟一脔,燒餅數枚,啖食而已。

    未幾,進文淵閣大學士,多所匡正,偶以陳對失旨,遂允告歸卒。

    《(歙志》) 徽州監生江旭奇因思陵幸學,疏進《孝經疏義》,并請祀諸葛亮、張巡、嶽飛于文廟,章下所司。

    (《崇祯長編》) 汪溥勳字廣淵,歙之章岐人。

    順治丁酉舉于鄉,是科榜後,物論紛然。

    上震怒,臨軒親試,以詩賦序辨說制藝表判策論,甲仗森嚴,人皆股栗。

    溥勳即書以進,上得卷色喜,考上中,拔置舉人第一。

    己亥又召于瀛台,再試如前,考置第六。

    是年會試不第,盧傳之日,上令傳呼江南舉人汪溥勳者再,時論惜之。

    後康熙丁未,始成進士,授中書。

    (《歙志》) ◎黔兵始末 黔兵獄興新安,百萬生靈湯沸矣,非正希先生忠誠貫日,史閣部暨撫按兩鄭公力持其間,哀哀吾民将盡糜權奸之手。

    餘髫年,目擊不能平者數十載,欲叙之無所核也。

    偶汪紫滄得程子《不匮手錄》,黔兵事二冊甚詳,頓遠舊觀。

    《不匮手錄》書最富,殁而蕩散無存。

    是編适落紫滄手,予得剃其繁蕪,入《泛葉》中,俾知金文毅之功在桑梓雲。

     壬午冬十一月,中原賊再張,陷荊襄承德,大将不能支,遁走武昌。

    大江以南,亂兵殺掠淫擄,不忍見,不忍聞,亦不忍言,而遭其毒者,莫新安之人多。

    其明年春,賊飛檄稱勤王兵,犯池甯諸屬縣,直窺金陵,賴當路力遏,不得下。

    将圖新安,恃西北諸嶺守嚴毖,惴惴苟全。

    二月賊破蕲;三月黃。

    我郡南路為婺,忽報有兵入鄱湖,逆上江省,檄稱黔兵,改道将馳驿,由樂德入婺,合郡震悚,以狡賊乘郡西南之虛而入,方議守婺,而請命鳳督。

    會不一日,而郡西之祁,又報有稱沐國公兵來者。

    既無所請命,又不半日,已突抵祁城下。

    于是合郡惶惶,心悸愈不知所出,命在旦夕呼吸間矣。

    當是時,非拚死出禦,即傾郡潰散,欲令民無挈妻子遠走,亦無得操挺出禦。

    安坐以聽其入,而忍其荼毒,雖勇如贲育,智邁良信,不能為計也。

    新安以冒虛名受實禍,四方之人,素不以為人而以為肉。

    今搶亂時,乃複日甚,至懸坐入祁諸寇之江右人及徽本郡人,而亦以為是鳳督黔兵,且置樂平激變。

    及樂平自申詳,所招現禁之黔兵黔将,而若必欲盡舉而飛坐之徽人,而後甘心者。

    哀我憚人,見苌楚而樂其無生,謹集諸文移,錄其要者為帙,俾恺悌君子,得大略覽觀焉。

    (《新安固圉記》序記,全文不錄) 崇祯十六年二月二十四日,應天巡撫鄭(諱宣)照得流土叛逆,僞稱勤王兵将,直竄蘇、常、徽、甯,乘吾不意。

    地方官須督水陸大帥,紮營要路,拒防堵剿。

    時勢危急,不得不大聲疾呼,如緻疏防白,簡從事。

    (節錄《巡撫檄》) 三月二十三日,婺源縣接得鳳督部院遊擊将軍姜、劉、謝、李、牌,督黔兵由進賢、餘千、萬年、德興、婺源、休甯、徽州、蕪湖繳。

    (節錄《黔兵來牌》) 按:此夥未入徽境,三月二十五日至樂平而變起,另詳于後。

     徽甯兵備張(諱文輝,時駐旌德)牌雲:“自黔抵鳳,應從大江直下,即曰道梗,亦應由皖達鳳,若婺源原非通衢,萬裡跋涉,何故舍平亻夷而投險道?且後開婺源、休甯至徽州、蕪湖暫繳,而績旌泾南等縣,又何故竟未開載?既雲往鳳陽征剿,而蕪湖繳,又何為情屬叵測?仰縣官吏即便鼓勵鄉勇,協力堵截,毋令乘虛入内,自取他禍。

    ”(節錄《兵備道牌》) 按院鄭(諱昆貞)牌:黔兵到蕪,在初一日陸路來者,由江北去。

    此夥全是土寇假兵,仰速集鄉勇,扼要堵剿,毋緻流毒。

    (節錄《按院牌》) 三月二十四日,祁門縣飛報接抄浮梁縣牌開,稱沐國公往鳳陽守皇陵,傳報一千五百員名。

    今三月十六日,早自餘千縣陸路到饒州,在南天寺住下,共約六七百人,督兵都阃姜姓。

    鄱陽縣用水手一名,送備豬肉鹽魚米賞兵。

    除彼長行馬外,讨縣馬二十七匹,每匹恤馬錢一千文。

    府城十七日關城,十八日反開城,差巡檢迎接。

    據說不由萬年、樂平而走浮梁,特先馳禀。

    (節錄《浮梁縣來牌》) 三月二十五日,兵到祁門者,人馬百九十餘,其中有僧衲婦人,及土音楚語者。

    祁令趙文光令于城外祠堂安歇,而來兵強居民房,民已忿怒。

    停二宿,漸肆擄奪。

    二十八日到塔兒頭,殺傷居民楊冬等數十人。

    黔休鄉勇各在界把守,互驚曰:“賊也,急擊勿失!”遂奮力前與敵,被殺傷黃五、許樸等數十人。

    鄉勇益向前死鬥,來兵遂勒馬奔回南岸,奪入汪氏宗祠。

    鄉勇圍之,放火焚祠,殺傷奔{穴友},盡死乃止。

    (《遺聞》) 樂平縣三月二十二日,黔将劉召、謝上用、李華玉、姜美等,統兵三百餘人,稱先奉鳳陽督院馬,取調黔兵,用資撻伐。

    自貴州起程,道由南昌,經樂平,望德興、婺源等處。

    職察其兵有來曆,即安設各官,并犒賞衆兵訖。

    次日二十三,天雨,多駐一宿。

    至二十四日趱齊夫馬就道,但初雲取道德興,而臨發忽又往饒州。

    且華玉率先與姜謝二将俱行,獨劉召留後,夫則另索夫價,馬則另讨折乾,又要恤馬銀每匹三兩。

    更誘本地無賴,充數随行,通邑人心,已為疑駭。

    及二十五日,又聞踉跄複回,傳言先晚已至大吉張姓,系鄱陽地方,離樂五十餘裡,愈恣擄掠,宰豬烹雞,縛夫奸婦。

    百姓憤極,聚衆格逐,前途難去,隻得又來高橋,以至吳口街。

    将複往德興,更擅殺在田農夫,凡經過之地,無物不搶,經宿之家,有婦皆奸。

    吳姓人等,遂認為流賊,奮勇相逐。

    當晚黔兵仍退高橋,居民驚迫呐喊,各鄉聞風,持竿驅殺,互有所傷。

    次日寅時報至,職即出城赴救,見急奔者三人。

    诘系劉召、李華、玉姜美,即與押送入城,獨謝上用不知着落。

    (樂平縣申詳) 樂平縣本年三月二十五日未時,職親救得三将劉召、李華玉、姜美進城,彼時鄉民環聚喊泣,必要取殺首寇方散。

    劉召廷等慌懼,于本日申時投呈,内稱:召等,自十五年十二月離黔督押馬騎,行至江西饒州府樂平縣。

    于本月二十二日到縣,蒙給夫馬,并犒賞衆兵訖。

    二十四日進發饒州,因錯念頭,改道德興,不料行至吳口街,冤遭彼處鄉兵,疑為流寇,糾衆數千,四圍趕殺,無處投奔,隻得願投縣監,聽文以便前進。

    并據李華玉、姜美連名具呈,自願投監,亦同前情。

    據此,暫将三将監禁,以慰民心,鄉民漸次解散,已經約略具由通詳去後。

    又據本縣耆民陳七等呈送,間拾賊遺紅片包一個,内詩稿一紙雲:“戰馬騰騰日日騎,人人都着紫羅衣,紅旗焰焰人驚膽,寶劍棱棱鬼皺眉;大戶積錢還我債,小民養女是吾妻,明年端坐南京殿,一舉成名天下知。

    ”驗收貯庫。

    随據本縣六都吳口街鄉約人等詹金、吳啟等連名,告為流寇屠民大變事;又據本都民程敬等,告為除寇甯民事;又據本都民趙齊告為受害事;又據一都程正興告為流寇倡亂殺變淫擄事;又據四十四都民盛祥告為剿寇安民事;又據本縣西關居民,告為情迫呼天斬叛安民事;又據馬戶盧春韶等告為太歲災命事;又據沿途受害居民金、李、吳等,告為異寇淫擄,焚殺慘變,賞申究剿,固國安民事;又據二都民汪五等,告為兇寇剽掠,殺死四命事;又據旱夫告為疊殺苦役事;又據二十五都高橋村葉恩等,告為流寇剽掠,殘害坑農事在卷。

    今又侯院司道批詳,至日複詳問,乃有婺源、德興、休甯、祁門四縣,鄰界各村聞風,各遣傳牌不絕,每雲統率鄉兵千餘,前來會剿救護等情,雖俱備由回阻,以免攪擾地方。

    且阖邑黎民,驚駭日甚。

    且三将同陸續擒獲逃卒六名,俱收在監雲雲。

    (樂平覆詳) 職方清吏司案呈,據鳳督标下監紀官李章玉、參将包玉等,禀稱蒙募黔兵七千,統領二千過徽,被祁門等縣人民殺死兵七百名,馬六百匹,叩台作主等因。

    案呈到部,為照百姓驚心風鶴,誤認黔兵為亂寇,彼此格鬥,互有亻夷傷,事屬駭聞,情亦可憫。

    死者已矣,生者豈可羁留?且買來戰馬,俱系鳳督官銀,如有收存,當盡行察出,以還該營。

    本部将調劑于各主者,仰官吏留心處置。

    (兵部部文) 蓋緣流寇假赴試而破廬,冒閣部而破襄,冒官差而破無為,徽屬士民,聞之戒心,處處設險堤防,雖沐兵未得破徽,而徽民被毒,可勝憫恻?今奉部憲行察,并令密還兵馬,本府奉檄,且感且懼,即嚴行祁黟等縣,從實察覆。

    據稱黔來兵馬,已敗于樂,并未入徽。

    本府看得黔兵二十二到樂,民認為寇,捐生格殺,僅有三弁投監,盡載饒郡烏同知詳内。

    至于祁黟流寇或是沐兵,或如樂平所雲沿途收帶無賴,原無馬匹到祁。

    (五月十八日徽州府申詳) 一件徽祁鄉官有司,無辜焚殺官兵等事,奉聖旨據奏黔兵八百,赴調過祁,官紳無端誘殺,好生慘毒,深可痛恨!吳翔鳳、趙文光、朱世平、金翰林通着該撫按提解來京究問。

    張文輝、唐良懿着從重議處,仍察下手兵丁枭示,馬匹器械各項,照數追還。

    該督軍前,不許隐匿,被殺屍軀,該地方官具棺收殓,設壇緻祭。

    其已到各兵,該督厚加撫慰,剿賊圖功,以膺懋賞,該部即日檄傳。

    (初奉嚴旨) 一件,兵部為密陳江南情形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崇祯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酉時,奉本部送禦前發下紅本,該本部題前事等因。

    奉禦批,已有旨了,仍着該撫按确察情形,密速飛奏朝廷,自有裁奪,該部即行密傳,欽此欽遵。

    恭奉到部,拟合就行,為此合用揭貼前去,煩為遵照禦批内事理,将鳳督徽祁鄉官有司一疏事理,确察情形,密速飛報,以聽聖明裁奪。

    務期不激不縱兵民兩安,希為萬分毖慎施行,須至揭貼者,崇祯十六年六月二十四日。

    (繼奉溫旨) 此時若非兵部密疏,則嚴旨單行,阖府驚惶,更不可問矣。

     徽州府鄉官倪思輝、畢懋良、畢懋康、姚宗衡、吳孔嘉、金聲、黃願素、汪元标、王文企、淩世韶、羅分、許志才、許志古、遊有倫、張士楚等,謹揭為危地可憂,狡謀已兆,布告王國共鞏陪京事。

    (公揭不錄) 巡按監察禦史鄭昆貞為黔兵假道,淫掠鄉民,奮鬥緻傷,彙報始末情形,仰祈聖覽事。

    時餘同鳳督馬士英委安慶府推官來集之往徽州一帶,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