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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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餘嘗閱乎朝籍,去故登新,不知其更幾名也。

    餘嘗出關門,臨津渡,陟高崗,眺原野,舟車絡繹,山川莽蒼,不知其送人幾許也。

    歎息沉吟,或繼以涕泗,則吾念灰矣。

    友人曰:&ldquo晏子有言,古而無死,則爽鸠氏之樂也。

    齊景公流涕悲傷,識者譏其不達。

    今吾子見光景之駛疾,知代謝之無常,而感慨系之,至于沉痛,得無屈達人之識乎?&rdquo冥寥子曰:&ldquo不然。

    代謝故傷,傷乃悟也。

    齊景公恨榮華之難久,而欲據而有之,以極生人之樂。

    我則感富貴之無常,而欲推而遠之,以了性命之期,趨不同也。

    曰:&ldquo子今者遂已得道乎?&rdquo冥寥子曰:&ldquo餘好道,非得道者也。

    &rdquo曰:&ldquo子好道,而遊者何?&rdquo冥寥子曰:&ldquo夫遊,豈道哉?餘厭仕路局蹐,人事煩嚣,而聊以自放者也。

    欲了大事,須俟閉關。

    &rdquo曰:&ldquo子一瓢一衲,行歌乞食,有以自娛乎?&rdquo冥寥子曰:&ldquo餘聞之師,蓋有少趣在澹。

    烹羊宰牛,水陸畢陳,其始亦甚甘也。

    及其餍飽膨脝,滋覺其苦,不如青蘇臼飯。

    氣清體平,習而安之,殊有餘味,妖姬娈童,盡态極妍,撾鼓吹笙,滿堂鼎沸,其始亦甚樂也。

    及其興盡意敗,轉生悲涼,不如焚香攤書,兀兀晏坐,氣韻蕭疏,久而益遠。

    某雖常濫進賢冠,家無負郭,橐無阿堵,止有圖書數卷,載之以西,波臣懼為某累,一舉而捐之水濱。

    此身之外,遂無長物。

    境寂而累遣,體逸而心間,其趣讵不長哉?一衲一瓢,任其所之。

    居不擇處,與不擇物。

    來不問主,去不留名。

    在冷不嫌,入嚣不溷。

    故吾之遊,亦學道也。

    &rdquo其人乃欣然而喜曰:&ldquo聆子之言,如服清涼散,不自知其煩熱之去體也。

    &rdquo 子既好道,願聞其旨。

    夫三教亦有異乎?曰:無有異也。

    今夫儒,者在世之法也;釋、道者,出世之法也。

    儒者用實,而至其妙處本虛;釋、道用虛,而至其現處本實。

    譬之人,嘉谷以濟饑,甘漿以止渴,以漿濟饑不濟,以谷止渴不止。

    儒者以其道治世,修明人倫,建立紀綱,法精網密。

    人待以為命。

    然而世法榮華,易生健羨。

    世法無常,易生得失。

    世法束縛,易生厭苦。

    世法勤勞,易生煩燥。

    至于釋、道,貴寂莫而去榮華,重性靈而輕得失,離束縛而尚擺落,舍煩躁而就凄涼。

    故儒者,譬則谷食也;釋、道,譬則漿飲也。

    以釋道治世,若以漿濟饑,固無所用之,欲存儒而去釋道,若食谷而不飲漿,如煩渴何?故三教并立,不可廢也。

    曰:&ldquo釋與道,亦有異乎?&rdquo曰:&ldquo無有異也。

    釋貴虛靜,道亦貴虛靜。

    釋貴無為,道亦貴無為。

    釋之所重在神,故但修性而不言命。

    靈明之極,萬劫不壞,是性自該命也。

    道之所重在形,故多修命,然必性命雙修,以性立命,而後超凡度世,是命不能離性也。

    道家煉精還氣,煉氣還神,煉神還虛,以成大丹,而出有入無,是有為而無為也。

    釋家戒生定,定生慧,至于慧,則靈光所在,亦丹也,是全以無為。

    無為之為,其道愈大也。

    釋家一證真空,萬劫不壞,長生其所不必言者。

    道家形神俱妙,自然長生,初非貪長生而修道。

    以長生為言者,蓋為學人設,而非黃老之本旨也。

    道家有專言修命者,其道不大,雖足延年易壞,所謂地仙之輩是也。

    釋家修性不徹,則其形既壞,而其神有未能獨立,不免投胎奪舍,所謂清靈之鬼是也。

    要而言之,佛道若成,仙何論乎?修仙者,以佛修仙,仙道乃大。

    二氏微有不同,其大處同也。

    &rdquo友人曰:&ldquo子之論三教,核矣,何患不成?&rdquo冥寥子曰:&ldquo夫道,知之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