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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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舉行的搜查會議,呈現了以往所缺少的活潑氣氛。

     “會不會是輪光寺的人全都是同黨?”派出所的年輕刑警興沖沖地發言,“從脅田出現時,我就有這種感覺。

    當然喽,真正侵入信用金庫的,就算是下級職員,但可能是高級幹部同意下幹出來的。

    ” “況且已經有人報案,說搶犯的座車是朝着輪光寺的方向開走。

    ” 這是搶案發生後,過了兩天才從信用金庫附近的商店打聽出來的消息。

     “不過,輪光寺的财政豐富到令其他寺院羨慕的程度哩。

    新年和節日的香資收入總是接近億圓的程度,而且時常接受施主的委托,辦喪事和佛事。

    地位愈高的寺院,戒名費愈可觀,佛事的布施當然也很高。

    況且這種收入是宗教活動的結果,并非營利事業,所以一概不課稅。

    最近也沒有什麼整修工程,收入可以全部做為寺院的維持費用和人事費用。

    ” 在T派出所服務多年,年紀較大的刑警部長合抱着雙臂,提出不同的看法。

     “從輪光寺的和尚們一個個在寺院旁邊興建豪華住宅,每年換新車的氣派也可以看出來,所以我想不至于再幹搶劫的勾當。

    ” 贊同這意見的人很多。

    在宗派之中,最具代表性的輪光寺僧侶們,有計劃性地搶劫當地信用金庫,似乎是不合理的事。

     “不過,就算與上層幹部無關,但脅田和另外兩個職員是搶犯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也許現在寺院方面已經發現這件事,正在苦思收拾辦法。

    這件事如果被人們知道,輪光寺的威信也就掃地了,當然幹部之間也會引發引咎問題吧。

    ”昨夜尾随脅田的刑警之一說。

    寺務所不尋常的氣氛,以及脅田回程的神态,給予他這種印象。

     “另外一個可能性事,寺院方面尚未了解搶案的真相,隻是聽到脅田被警方盯住的風聲,因此,上層幹部就在昨夜把脅田叫來,聽他說明這件事。

    ” 唔,對,可能事這樣,昨夜跟蹤的刑警睜大了眼睛。

    也許脅田是在住持為首的上司們包圍下,接受詢問的,為什麼有警方追查中的一萬圓?這與搶案有什麼關連……這些問題,不知脅田如何說明? 脅田的答案是搜查總部迫切想要知道的。

     如果要得到答複,非得傳訊他不可。

     然而,在這裡有人提出異議。

     假如脅田是搶犯之一,那麼,其餘兩人想必也是輪光寺内部的人。

    因為他除了上班以外,簡直不與别人交朋友。

     那麼,假使警方傳訊他,寺院方面會馬上湮滅其他兩人的證據,以庇護他們,隐蔽搶案。

    因為這是最不會傷及寺院的方法。

    另一方面脅田隻要堅持說那一萬圓是在路上拾到的,警察也無可奈何。

     不過,這次搜查會議的結論是:盡管隻把目标對準寺院内部,也是莫大的進展。

     今後仍然要繼續秘密偵察,徹底查出脅田的人際關系。

    等到主犯和一名共犯大略清楚時,再把三個人一網打盡;就是說,決定繼續維持持久戰。

     兩天後的傍晚,T派出所意外的收到搶犯已被逮捕的消息。

    消息來自縣廳所在地O市的縣警察總部,搶犯也是在O市逮捕的。

     一月二十二日下午三點左右,市内麻将店一位客人從外面叫了一碗拉面,為了要付錢,拿出一萬圓向收銀小姐換錢。

    換過錢後,收銀小姐發現那張一萬圓鈔票是警方追查中的号碼。

     麻将店便悄悄打電話報警,兩名警官趕來時,客人還在打麻将,是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

     警官要做例行詢問時,少年突然推開警官要逃走,因而被捕捉,搜查他全身,于是搜出八張追查中的鈔票。

    把他帶回警察總部,經過偵訊,供承去年十二月搶劫T市的信用金庫分庫。

     少年同時供出另外兩個歹徒的姓名和住址,警官立刻按址逮捕了那兩人。

     主犯二十六歲,無職業。

    共犯是二十三歲的工人,和這十九歲的少年。

     據三人的自供,獵槍和座車都是向玩伴借來的。

    主犯的妹妹以前在O市的信用金庫任職,對于分庫的内部情況曾經聽她說過,大體上了解。

    T市隻是去東京玩時路過兩次,對信用金庫分庫的建築物略有印象而已。

    決定以此為下手的目标後,主犯單獨先去調查過一遍。

     搶奪的二千萬圓之中,主犯分到八百萬圓,其他兩名共犯各分得六百萬圓。

    開頭大家都先花用舊鈔,償還賭債或吃喝玩樂的錢。

     一月十五日開始花用新鈔。

     事實上元旦曾試探性地用過一次,由于沒有任何反應,認為可以放心使用。

    十五日以後,三人就每天花用,但沒有人發現,正感到不必再提高警覺的時候,才被麻将店發現而報案。

     元旦的試用是如何試驗的?調查官問。

    體格高大的主犯得意地回答:“元旦我單獨到輪光寺去,把一張一萬圓新鈔丢入香資箱内。

    這樣做,不必擔心當場被看見号碼,而香資過後會送到銀行去。

    如果沒有反應,那就證明鈔票的号碼沒有記錄下來,那麼其餘的新鈔也可以花用了。

    給輪光寺捐錢,一方面也是想試驗吉兇,如果因此而被捕,就表示不吉利。

    ” 這三人的供訴,經過謹慎的調查求證,結果證明确實是他們所做的案子。

     他們說根本不認識脅田,事實上也調查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關系。

     既然如此,脅田在夢鄉小吃店所付的一萬圓鈔票,隻能認為是主犯投入輪光寺香資箱内的錢,而被脅田所竊齲這一點,為了求證搶犯的供訴,也不能不查明。

     搶犯逮捕後第三天早上,室見刑事課長偕同一名部下到輪光寺。

    今年雖然說是暖冬,但位于山間的T市早上仍然寒冷徹骨,前夜下了雪雨,寺務所的前院濕漉漉的。

     要求會晤脅田時,一位中年職員回答說:“脅田剛才就被住持叫到正殿去了。

    ” 正殿正在進行修行。

     這天早上住持在中央的導師位置,左右兩邊約十餘名僧侶相對而坐,在念經。

    執事長也在場,但沒有看見脅田,不知他在正殿的什麼地方? 室見決定等候修行結束。

     前面放置着很大的香資箱,過年時,這裡面一定丢進了許多一萬圓紙币和硬币。

     搶犯也把一張一萬圓鈔票丢入這裡,祈求保佑不要被捕吧。

     不過,脅田上班的寺務所距離這正殿相當的遙遠。

    這裡容易引人注目,更何況元旦,必然整天人群絡繹不絕,脅田有機會偷這香資嗎?雖然認為脅田偷取了香資,但室見現在倒覺得有些懷疑。

     大約半小時後,讀經結束,僧侶們開始退常執事長似乎已經發現了室見,他站起來,眼光與室見相遇,然後轉向住持。

    住持也掃了室見一眼,馬上回望執事長。

    刹那間,室見覺得這兩人之間似乎交換了某種暗号。

     由住持帶領,僧侶們全部離開後,執事長慢慢朝刑警這邊走過來。

    腹部凸出的肥胖身軀包裹着黃色衣服,外面罩着袈裟。

    與衆不同的雙眼和雙層下巴的面孔,看起來頗似事業家派頭,袈裟對他反而有不相稱的感覺。

     “我是T派出所來的。

    ” 室見為慎重起見,報出自己的名字。

    執事長以認識的表情點一下頭。

     “有什麼事嗎?” “有點事想和脅田先生談談。

    ” “脅田是在寺務所那邊。

    ” “不,寺務所的人說,他到正殿來了。

    ” “那就怪了,剛才進行修行以前,有事聯絡,把他叫到這裡來,但很快就結束,回去了,應該已經回到寺務所才對。

    ”執事長瞌睡般眨了兩三下眼睛,表情訝異地斜着頭。

     然而,脅田仍然沒有回寺務所。

    請求其他職員尋找了一會兒,仍找不到他的蹤迹。

     一個職員說,會不會是有急事,回家去了? 室見他們馬上到脅田家尋找。

    雖然從寺院打了電話,說他沒有回家,但也許尚未到也說不定;不,或者發生意外也說不定。

    室見湧起不吉利的預感,把車子開得很快。

     脅田太太都子站在屋外,她是農家女,但在三十多歲結婚以前,一直是小學教員,皮膚白白的,面孔緊縮。

     “找到了嗎?”都子跑到車旁來問。

     “沒有,回家了嗎?” “不,還沒有回來。

    ”都子搖搖頭,接着忽然吸了一口氣,捉住室見的手臂請求:“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