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命的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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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車軋的,被車軋了以後,也可以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倒在道上,反正他一動不動,像是一根大粗木頭一樣。

    但如果說是被前輛車撞的,時間上講不通,如果又不是醉酒,會不會是得了什麼急病倒在地上,而且馬上就死了呢……” “他有心髒病嗎?” 對北坂的問話,杉原有些得意地點了點了頭,“唉,津川堅決這樣認為。

    為了慎重起見,我向他的妻子富士子問了一下,我感到她猶豫了一下。

    後來我再三追問,她才承認她的丈夫有心肌梗塞的病曆。

    ” 伊能一直在出版社工作。

    但他在三十六歲時辭去了出版社的工作,租了位于三軒茶屋的舊樓開辦了一家補習學校,他的經營還算順利,兩年後重新裝修了教室,教師也由原來的兩名增加到四個人。

    曾經因為心髒病發作住過醫院,幸虧是輕度發作,出院後定期接受大夫的檢查,并謹遵醫囑生活。

    最近身體情況也好,因此富士子認為,不像有病情發作的征兆…… “主要是津川說的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伊能先生一動不動。

    富士子堅持說是津川将穿過馬路的丈夫撞死的。

    因為兩個人一見面就吵,所以一直在分别詢問……” “明白了。

    遺體解剖呢?” 北坂要退出去時問了一句。

     “今天下午在監察醫院進行屍體解剖。

    也許會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死于心肌梗塞。

    ” 3 北坂滿平和他認識的刑事科長又聊了一會兒後離開了警察署。

     這是一個秋冬之交時降陣雨會使人感到絲絲寒意的早晨。

    北坂來到自己停車的胡同裡時,突然傳來了一個“對不起”的男人低低的聲音。

     他一回頭,看到了一個散亂着頭發、圓臉、戴了一副圓形的、無框眼鏡的年輕男人。

     “對不起,您是監察醫院的北坂先生吧?” “啊,是我。

    ” “啊,實在是不好意思……您能留一下步嗎?” 這個男人像是特别冷似的,用手一再擦着臉。

     “因為今天我在署裡時偶爾聽到的。

    ” “你?” 噢,北坂知道了。

    津川十分緊張的樣子,好像覺得北坂還不太明白。

    便又進一步解釋說,自己是昨天夜裡在下馬發生交通事故的肇事者。

     “我聽杉原警部補說,先生今天下午解剖被害者的屍體,真相會弄明白吧?” “對你的審查完了吧?”北坂反問了一句。

     “是的,今天說我可以自由了……” “那找我幹什麼?” 津川再次屏住呼吸,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我想對先生說一句真話。

    ” “我絕對沒有說謊。

    伊能先生當時真的像死了一樣躺在地上,我想肯定是心髒病突然發作死了的。

    ” “你為什麼這麼說?” “伊能先生太胖了嘛!而且過去他又有心髒病,我剛才從杉原先生那裡聽到的。

    我很相信我的眼光。

    ” 其實北坂也知道津川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認是心髒病發作引起的,他隻是想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不過……坦率地說,從死者的夫人來看,丈夫的死因是心髒病發作還是交通事故,在處理上有很大的差别。

    因此無論怎麼判,人死了就不能複活。

    但對我來說卻十分重要。

    ” “也就是說,如果證明了伊能先生是由于心髒病突然發作而死亡的話,我就什麼罪都沒有了。

    實際上,昨天公司裡的律師對我講過了。

    在電話裡……如果對已經死了的人又被車軋到的話,民事上也不會産生賠償責任的。

    ” “啊,也許是這樣的。

    ” “不過,如果我的證詞得不到承認,判決伊能先生是在穿過馬路時被我的車軋的,我将被定為過失緻死罪。

    當然死者的遺屬要向我迫究賠償了。

    因為伊能先生剛剛四十一歲,是正當年的年齡,也許對方會提出巨額的賠償金。

    但是,我是沒有錢的,保險的金額也不多,我們家又是一個比較困難的農家。

    最壞的結果是從我的微薄的工資裡扣除,而這恐怕是一輩子的,這樣一來,我的一生就完了!” 津川說完,又朝北坂靠近了幾步,彎下腰,小心地向上看着北坂。

     “先生,會這樣判的吧?無論受害者一方有多大的要求,對肇事者的我來說,可是關系到我今後一生的大事啊!” “這讓我怎麼說呢?” 北坂苦笑着歪了歪頭,津川像傻子一樣眼巴巴地看着北坂。

     “是啊,如果是我說的那種情況,先生一定要認真處理,關于屍栓和解剖……反正無論如何我隻有求求您了!……” 說到這兒,津川雙手緊緊地貼在雙腿外側,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北坂一邊在找着車鑰匙,一邊感到内心充滿了矛盾。

     津川完全被這個飛來的“橫禍”擊倒了。

     的确,如果他被判決為“過失緻死”而處于罰款,對伊能的妻子不是多麼大的事情。

    換句話說,即使津川不負有賠償責任,伊能的妻子的生活也許不會有多麼大變化;然而,一旦判決津川有罪,他必然支付“巨額的賠償金”,這一點伊能的家族當然不會放棄的。

     對于北坂來說,他有了十年的“工齡”,平均每個星期要檢查四具屍體。

    也常常碰上與事件有關的人前來“陳情”的。

     一般說來,有特别疑點的屍體多與犯罪有關,當然還有自殺和死于意外的屍體,進行屍檢,他一般都不抱有任何成見,但結果卻隻有一個,這與有關人員的利害就十分大了。

     往往在這樣的情況下,“陳情”便發生了。

     例如在五年前…… 北坂一邊行駛在環狀七号線上,一邊回憶着過去的一件事。

     那一年,在田周調布的高級住宅區裡發生了一起煤氣洩露事故,一對六十歲的夫婦不幸死亡。

    警察到達時,兩個人都沒有呼吸了,北坂就被叫到現場進行屍檢。

     當他剛到死者家時,一名三十來歲的男人便把他先請進了會客室,一再向他懇求道, “先生,因為就差幾分鐘,是家父先去世的吧?” 他問了一下原因才明白,這個男人是死去的母親的兒子,他與死了的義父尚沒有建立法律上的親子關系。

    而這個義父相當有錢。

     這樣一來,如果義父先死,那麼他的财産繼承權便由其妻,也就是這個男人的母親繼承;而她一死,那麼這筆遺産的繼承權梗自動轉到了他的手中;然而,萬一兩個人同時死亡,或他的母親先死,那麼他便無法獲得這筆遺産,而要由其義父的親戚繼承了…… 下午才回到監察醫院的北圾在附近的餐館裡吃了點飯,剛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就傳來了敲門聲。

     女事務員伸進頭對他輕聲說道: “一位叫伊能富士子的女士說有事要對您說,等了好長時間了。

    ” 北坂歪着頭想了一會兒,然後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

     “那麼,您見一下?” 不一會兒,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士來到了這間用來招待客人的房間裡。

     她坐在了長椅子上。

    她的臉龐豐滿,端莊秀麗,看來年輕時是個十分漂亮的姑娘。

    但這會兒來看她臉上塗了許多的脂粉,力圖掩蓋她那憔悴的面容和疲憊的身心。

     “讓您久等了,我叫北坂。

    ” 北坂坐下後看了一眼富士子,她那雙充滿了血絲的眼睛裡燃起了一絲熱情。

     “我叫伊能富士子,就是昨天夜裡因車禍死了的伊能……” “我知道了,請節哀。

    ” 北坂打斷了她的話安慰道。

     “先生剛才從警察那裡來?” “啊,是為了今天下午屍檢的事兒。

    下午屍體要運到這裡……” “那您也見到了那個肇事者津川了吧?” 北坂說了半截,就被富士子的尖聲話語打斷了,她原本蒼白的面容由于激動一下子變得潮紅,看上去多少有些歇斯底裡大發作。

     “回來的路上正好碰上。

    ” “那您看到那個男人的眼睛了吧,那是一雙企圖隐瞞自己犯罪事實、膽怯者的眼睛!!” 北坂不知該說什麼。

     “先生,我丈夫于昨天夜裡十一點半多十分正常地出了家門,連五分鐘都不到就倒在了路上,應當發生這樣的事嗎?!這不是謀殺是什麼?!” “啊,如果的确是心髒病突然發作,也可以出現那種情況的……” “不!津川在胡說!一看那個男人的眼睛就會明白他在說謊!” 聽了這話,北坂的腦海裡也浮現出了在無框眼鏡後面那雙戰戰兢兢的眼睛。

     “那個男人的陰謀一眼就能看得非常清楚。

    他編造謊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