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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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光,我不但不報複,反而要到處宣揚這件事情,我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哪一個人竟壞到因此就不十分地尊重我。

     做學生的人不應當認為老師的知識也象他的知識那樣是很有限的,不應當認為老師也同樣是容易上人家的圈套的。

    如果一個孩子由于不會觀察和比較,而把所有的人都看作是同他一個水平,并且隻相信那些使自己跟他處于同一個水平的人的話,這種想法還是很好的。

    可是象愛彌兒那樣年紀、那樣聰明的青年人,是不至于愚蠢到有這種錯誤的想法的,如果他真是有這種想法的話,他就不是一個好青年了。

    他對老師的信任是另外一種信任,那就是信任理智的判斷,信任知識的淵博,信任他能理解而且覺得對他有益的長處。

    他從長期的經驗中深深相信這個教導他的人是很愛他的,是一個聰明有識的人,并且是知道怎樣為他謀求幸福的。

    他應當知道,為了他自己的利益,最好還是傾聽這個人的意見。

    然而,要是老師也象學生那樣一再上人家的當,他就沒有權利硬要學生尊敬他,他就沒有權利教導學生了。

    做學生的不應該認為老師是故意讓他掉進人家的圈套,并且見他頭腦單純就給他布置許多的陷阱。

    要同時避免這兩種不好的想法,應該怎樣做呢?最好的做法,而且又是最自然的做法是:同他一樣的天真和樸實,把他即将遇到的危險告訴他,清清楚楚地向他指出那些危險,然而決不可誇張,決不可急躁,決不可裝腔作勢地故弄玄虛,尤其是不可把你的意見當作命令,使得他隻好服從,而且,說話的時候也決不可帶有武斷的語氣。

    這樣做了之後,假使他還是象往常那樣執拗,硬要去幹,又怎麼辦呢?那就不要說什麼了,就随他愛怎樣做就怎樣做好了,你跟着照他的樣子做,而且要高高興興、坦坦率率地做;如果可能的話,也要跟他一樣盡情地快樂。

    如果後果确實太嚴重的話,你始終在場,可以制止;這樣一來,這個年輕人就看出了你的先見之明和一番好意,他怎能不既佩服你的眼光又感激你的好心!他的種種過失,正好變成了你手中的缰繩,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約束他。

    這裡,做老師的應當掌握的一門最大的藝術就是:針對情況進行勸勉,能預知這個年輕人在什麼情況下可能聽他的話,在什麼情況下可能還是那樣地執拗,以便處處讓經驗去教訓他,同時又不使他遭遇太大的危險。

     在他未犯錯誤以前,就應當向他指出他的錯處;而在他既犯以後,就決不要去責備他,因為這樣做隻有使他生氣,使他出于自尊而反抗你的。

    在教訓他的時候,如果引起了他的反感,那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我想,最不恰當的,是向他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了。

    "要想使他回憶起你告訴過他的話,最好的辦法是:在表面上好象是把你說過的話忘記了似的,相反,當你看見他因為沒有聽你的話而感到羞愧的時候,你要和和氣氣地用好言好語把他的羞愧遮蓋過去。

    當他看見你為了他而忘記了自己,不僅不使他難堪,反而安慰他的時候,他一定會感激你的。

    如果在他傷心的時候,你再去責備他,他就會恨你,而且會發誓不再聽你的話,以此表明他并不是象你那樣重視你的意見的。

     你對他的安慰,其本身就是對他的一種教訓,如果他對你的安慰不起任何疑心,則這種教育便愈是能夠收到效果。

    我想,當你告訴他說許多的人也犯過同樣的錯誤的時候,他是料想不到你會對他說這樣的話的,因此,你采取在表面上同情他的辦法就把他的錯誤糾正過來了;因為,對一個自認為比别人高尚的人來說,借口别人也有這樣的例子來安慰自己,那是很可羞的,他将明白,他今後頂多隻能說别人并不比他強了。

     犯錯誤的時候,正是可以用來講寓言的時候。

    我們借寓言這種奇異的形式去譴責犯罪的人,就既能教育他而又不冒犯他;他把寓言所講的真理用來看自己,于是才明白它所講的話果然不虛。

    從來沒有上過别人的吹捧的當的孩子,是不可能懂得我在前面所解說的寓言的;可是,剛剛上過拍馬屁的人的當的蠢孩子,就可以清楚地看出烏鴉的确是一個傻瓜。

    這樣,經一事他就長一智,對一件事情的經驗,他很可能不久就會遺忘,然而通過寓言,就可以刻畫在他的心裡。

    一切寓言中的教訓,都是可以從别人的經驗或他自己的經驗中取得的。

    凡是要經過一番危險才能取得的經驗,就叫他從曆史中去尋找,而不要他自己去嘗試。

    如果在嘗試的過程中不會發生什麼嚴重的後果,那就讓年輕人去冒一下危險好了,我們還可以用寓言的形式把他目前還不知道的特殊的事例編成格言。

     不過,我的意思并不是說你應該闡發一下這些格言的意思,更不是說你應該把它們寫成一定的格式。

    大多數寓言在結尾時候提示的寓意是最空洞不過的,也是最為人們所誤解的,似乎是因為這種寓意不能夠或者不應該說清楚,所以才采取這種辦法讓讀者明白似的!為什麼要在結尾的地方加上這種寓意,以至剝奪了讀者自己動腦筋去體會的樂趣呢?教育的藝術是使學生喜歡你所教的東西。

    為了使他對你所教的東西發生興趣,那就不應該使他的腦筋對你所說的話是那樣的默從,就不應該使他除了聽你說話以外,便無事可做。

    做老師的固然應當自尊,但也要讓學生的自尊心有發揮的機會,要讓他能夠說:"我想一想,我懂了,我看出它的意思了,我學會了。

    "意大利喜劇中的那個醜角是很讨厭的,其原因之一就是他硬要煞費苦心的向觀衆講解大家已經聽懂了的那一套台辭。

    我不喜歡一個老師也去做這樣的醜角,更不喜歡他去做寓言作家。

    重要的是,要使你的學生聽懂你所講的東西,可是不應該把什麼話都講完,把什麼話都講完的人,反而講不好什麼東西,因為到了末尾别人就不聽他的了。

    拉封登在有關鼓氣的青蛙的寓言中添加的那四行詩有什麼意思呢?他怕别人讀不懂這個寓言嗎?這個偉大的畫家,難道說還需要在他所畫的東西下面寫下它們的名稱嗎?這樣一來,他不僅不能使他的寓言廣泛地适用于一般的情形,反而使它隻能适用于特殊的情形,把它局限在他所舉的那個例子,而不能讓大家把它應用于其他的例子。

    我希望大家把這個無與倫比的作家所做的寓言拿給一個青年人去閱讀之前,把其中的結語都删掉,因為他費了那樣多氣力在結語中闡述的東西,他已經是講得既清楚又很有趣了。

    如果說不借助于這種解釋,你的學生就不懂那個寓言的話,我敢斷定,即使這樣地解釋一番,他也是不會懂得的。

     還須注意的是,閱讀這些寓言的次序,應該充分地符合教學法的原理,充分地符合青年人的智慧和感情的發展進度。

    請你想一想,如果不顧及需要和當時的情況,而是死闆闆地按書中的次序去讀,豈不是很不合理嗎?開頭講蟬,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