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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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考慮這些事情了。

    今天他要舉行婚禮,可他卻睡過了鐘點。

    得趕快準備,不能誤了去教學的時間。

    他讓傭人對他的堂兄弟轉達歉意,請他自己先用早餐,然後就急急忙忙穿衣服。

     這位新郎慌裡慌張,襯衫的領子也歪到一邊去了,喝了半杯冰涼的巧克力茶,就鑽進馬車裡。

    當他的伴郎的堂兄弟,又生氣又可笑地正坐在車裡等他。

    後來,他又哆哆嗦嗦地抓住衣服口袋,吓得膽戰心驚,生怕把戒指給忘掉了。

    一路上他隻擔心一件事——他們會不會遲到。

    他怎麼沒有讓傑裡叫醒他呢!他原來以為他能很早醒來,因為平時在家裡,天一亮他就起床。

     跪在祭壇前的時候,他本來打算回憶一下,他是不是當真出現過什麼幻覺,但不久,他的注意力又轉到另一個實際問題上去了——一會兒該對神父說些什麼呢? 他勉勉強強熬過了整個結婚儀式和那頓煩人的喜宴。

    然後一對新人接吻、握手、給擁人小費。

    最後,馬車啟程了,他和比阿特麗斯單獨在一起了。

    謝天謝地,他總算永遠離開了卡斯特斯夫婦。

    這一切象是一場惡夢。

     他又想起另一場惡夢。

     他看看自己的妻子。

    她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馬車的角落裡,兩眼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她仿佛是一隻被黃鼠狼追逐的兔子。

     但這畢竟是一場夢吧? 一路上,他幾次想引她說話,但都毫無結果。

    他們到了布萊特赫姆斯頓,看到房子後面翻騰着的黑色波浪,接着,坐下來吃晚飯…… “是不是到岸邊去走走?”他問。

     “好的。

    ” 他們在岸上來回走了幾趟。

    亨利本想說點什麼,但當他們走到路燈下面時,他看見嫁給他的這位姑娘的臉色,心頓時就冷了下來,一句話也沒有說。

    隻有那種懷着别人的孩子而又和忠實的丈夫睡在一個床上的女人,才會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越來越覺得憋氣。

    他明知這是陷阱,可還是閉着眼睛往裡鑽。

     再過一小時,他就能知道一切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是不是要把她殺死?不,無論她幹了什麼事,他也不會對她下毒手。

    但他要把她攆走,讓她回去找那些小偷和妓女吧,那才是她該去的地方。

    他絕不允許他的巴頓——他那塊寶貴的英國 土地——落到一個卑鄙之徒的私生子手裡。

     這是不能忍受的! “回去吧,比阿特麗斯。

    ” 他覺得自己的語調十分兇狠、粗暴。

     “亨利……我想順着碼頭走到底,行嗎?” 啊,她想拖延時間。

    随她的便,他不會催促她。

     “好吧。

    ” 他們一直走到碼頭的盡頭。

    那裡雖然還點着燈,但卻渺無一人。

    她倚在石樁上,俯視着波濤滾滾的海水。

    正是漲潮季節。

    亨利望着比阿特麗斯,心潮起伏。

    他第一次真正感到,他非常愛她。

     “好了,回去吧。

    ”他又重新說道。

     她朝他轉過身來。

     “如果可以,請您離開我十分鐘。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 他看看表,轉身走開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忍無可忍。

    現在可以毫不懷疑了。

    過十分鐘他就回來。

    如果那時她再想出什麼花招來,他就要她的腦袋。

     不行,她也許會跳到海裡去!他急忙朝她走去,又停下來,熱淚奪眶而出。

    這對一個可憐的姑娘來說不正是一條最好的出路嗎?他看到她急步朝海裡走去,便趕緊向她跑過去,接着又收住了腳步。

    她并不想跳海,女轉身走回石樁旁邊,繼續凝視着海水。

     她沒有跳海,隻是從腰帶上拔出一把小刀,扔到水裡。

    刀子雖然不大,卻很鋒利,刀刃磨得很薄。

     她再也不需要這把刀了。

    現在,亨利會保護她不受任何男人的侵犯——當然除了他本人以外;為了換取這種保障,她把自己的身體賣給了他。

    現在她應該履行這笑交易的條件。

    既然他已經買了他,那麼她處女的肉體就是屬于他的——如果需要的話。

    對她來說,這處女的肉體并不是什麼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它已經失去了任何價值,隻不過是一件商品而已。

     在她青春消逝之際,隻有一個堅定不移的信念使她有權自豪:忠實的人償還債務,絕不躲閃,絕不訴怨。

     亨利走到她跟前,面色蒼白,表情嚴峻。

     “比阿特麗斯,現在你準備好了嗎?” 她慢慢地朝他轉過身子,擡起眼睛,莊重的凝視着他。

     “是的,亨利,我已經準備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