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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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手很象畫像上的那雙,她就哭起來。

    依我看,她們兩人的手并不那麼太象,而腦袋長得倒可能更象點。

    艾爾西長得一點也不象諾斯菲爾德夫人,她完全随母親。

    ” “沒什麼,”亨利想,好象多少得到一點安慰,“第四代人還不錯。

    ”可能每一家都會有害群之馬。

    說起來,特爾福德祖父也并沒有什麼特别值得驕傲的地方。

     星期三,全家來到倫敦,住在旅館裡。

    第二天早晨舉行結婚典禮。

    被邀請的人隻有梅麗夫人、那位家庭教師和亨利在倫敦的一位堂兄弟。

    在家裡吃完早飯以後,新婚夫婦便去布萊特赫斯頓,沃爾特和艾爾西去巴黎。

     頭天晚上,亨利來到旅館,想最後商定一些具體事情。

    他看到,比阿特麗斯臉色比平時更蒼白,更不愛說話,但他認為這是很自己的事——她可能很累了。

     “我想跟您單獨談談,”他在告别之前對她說。

     她把玱帶隔壁房間。

     “出了什麼事兒,亨利?” “沒什麼,親愛的。

    隻是我非常想你。

    我的妻……” 他突然緊緊地抱住她,開始第一次吻她的雙唇,然後他又後退一步,茫然地望着她。

    她沒有反抗他的擁抱,但他又在她臉上看見那次在樹林裡使他感到害怕的那種表情。

     “比阿特麗斯!”他好不容易才說出口。

    “我怎麼了?為什麼您這樣怕我? “不,沒什麼……我……請不要這樣……明天……我累了。

    晚安。

    ” 她走了。

     他回到自己房間。

    自打提出這件奇怪的婚事以來,他還沒有象現在的樣惶恐不安過。

    梅麗夫人說得倒很輕松!不,這絕不隻是少女的拘謹和腼腆,這是一種極端的恐懼,赤裸裸的恐懼,好象他是一個什麼怪物。

    難道隻是因為結婚,就能把一個姑娘吓成這個樣子?人人都要結婚呀!男人和女人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最好别在這件事情上費腦筋了。

    應該去睡覺,否則明天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深夜,他被自己的聲音驚醒了:“他們到底隐瞞了什麼呢?”他坐在床上,一想到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就不寒而栗。

    是的,她這樣害怕,是有原因的。

     他是戴綠帽子的!正因為這樣,她哥哥才急急忙忙從葡萄牙趕回來,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堅持要他們趕快結婚。

    有些年輕的丈夫盡管受了捉弄,卻還不知道他們娶的老婆身上懷着别人的孩子——亨利在書上讀過或聽人說過的這些事,在他腦海裡翻騰起來。

     他從床上跳下來,用顫抖的雙手去摸火鐮。

    幾點鐘了?剛剛三點。

    他還有很多時間。

     他點上蠟燭,開始穿衣服。

    離天亮還有很長時間,他讓傭人備馬,給房主人留下錢,請他把他的東西寄到巴頓,他準備在有人來找他以前,趕快離開倫敦。

    到哪兒去?這并不重要。

    主要是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還沒穿完衣服,他就坐到桌關,動手給比阿特麗斯寫信: “我愛您,信賴您。

    我認為,沒有比您更純潔無瑕的人……” 亨利痛哭起來。

    他寫不下去了。

     他把信撕掉,開始寫另一封長信——這是給沃爾特的。

     “你們的打算是很陰險的,但終于落空了。

    如果我沒有發覺您的妹妹不敢正視我的眼睛,我就會落入你們的圈套……” 他把這封信也撕掉了。

    他就這麼離開這兒,什麼也不寫了。

    讓他們自己去猜測原因吧。

     這可不行!絕不能不作任何解釋,就把未婚妻扔在祭壇旁邊。

    沒有這樣的先例!他該怎麼辦呢?給溫特洛普先生寫信?還是給神父寫信?或者到教學當衆休掉她?不行,他不能再和她見面了。

     是不是他錯了?或許她根本沒有什麼過錯?那他就不得不自殺了。

    一個人這樣侮辱自己的新婚妻子,就沒有權利活下去了。

    是不是他當真錯了?或許,這些事情都是他想象出來的? 他寫了幾封信,可是一封也沒有寫完,他把腦袋枕在手上,腦子裡昏昏沉沉,混亂不堪…… 他的傭人在敲門。

     “老爺,已經八點子,有位紳士,羅伯特.特爾福德先生請您。

    ” 亨利慌慌張張擡起頭。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坐在桌子旁邊睡覺?他夢見什麼了? 于是他看見已經燃燼的蠟燭和那幾封沒有寫完的信。

    啊,他簡直發瘋的。

     他趕緊把寫得亂七八糟的紙片摟到一起,扔進壁爐,燒掉了。

    一個人在半夜裡是什麼荒誕的念頭都想得出來的! 現在